课间操刚结束,教学楼走廊里挤满了人。
谢染和池焰正往教室走,迎面撞上个人,步子顿了顿。
来的是校长的女儿,林溪月。
她穿着干净的校服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个笔记本,脸颊有点红,看见谢染就停下脚步,声音细弱地开口:“谢染同学,等一下。”
谢染挑眉,没说话。
池焰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带着点看戏的笑意——这林溪月平时在学校里总爱端着点架子,上次谢染在图书馆帮她捡过一次掉在地上的书,她还嫌他手糙,这会儿倒主动找上门了。
“那个……上周三的事,”林溪月捏着笔记本的指尖泛白,“谢谢你帮我捡作业本,还有你的帆布包。”
她顿了顿,飞快地瞥了眼周围,“后来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跟我爸解释过了,不是你欺负我,是误会。”
周围有路过的同学放慢脚步,眼神里带着好奇。
上周三放学,谢染在门口帮林溪月捡撒了一地的作业本,还把自己的帆布包给了她装东西,全程没超过三句话。
结果不知被谁传成了“谢染堵着校长女儿要钱”“故意把她本子扔地上”,闹得沸沸扬扬,连班主任都找谢染谈过话。
谢染听完,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知道了。”他甚至没多看林溪月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林溪月没想到他是这反应,愣了愣,“你不怕被处分吗?我爸是校长……”
“怕就不帮你捡了。”谢染头也不回,语气懒洋洋的,“进办公室又不是第一次,多一次少一次没区别。”
池焰在旁边“噗嗤”笑出声,撞了撞谢染的胳膊:“行啊你,现在进办公室跟回家似的。”
“不然呢?”谢染斜他一眼,“难道跟她哭着解释?”
俩人吵吵闹闹地进了教室,留下林溪月站在原地,手里的笔记本捏得更紧了。
走廊另一头,秦砚和宋亦宸刚从教师办公室出来。
宋亦宸看着谢染的背影,用胳膊肘碰了碰秦砚:“看见没?某人刚才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不就被人误会了几句,至于吗?”
秦砚没说话,手里的物理竞赛讲义被指尖捏出道浅痕。
刚才林溪月跟谢染说话时,谢染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有周围同学若有似无的目光,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吃醋了?”宋亦宸低笑,“谢染这人,看着漫不经心,其实比谁都拎得清。再说了,他进办公室又不是一次两次,哪次真吃过亏?”
秦砚这才松了松手指,抬眼看向谢染所在的教室方向,声音淡淡的:“跟我没关系。”
“是是是,跟你没关系。”
宋亦宸笑得更欢了,“那刚才是谁听见‘谢染被误会欺负校长女儿’的传言时,特意去跟班主任打听了前因后果?”
秦砚没再接话,只是脚步快了些,像是想快点离开这嘈杂的走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后投下道长长的影子,带着点少年人藏不住的、别扭的在意。
教室里,谢染正被池焰按着抢他口袋里的糖,俩人闹作一团。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飘过,谁也没注意到走廊尽头那道短暂停留的目光。
午休的铃声刚落,谢染就拽着池焰往高二(3)班的方向冲,手里还捏着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卷角都磨得起了毛。
“快点快点,秦砚他们肯定在班里刷题。”谢染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最后那道附加题,我跟池焰抠了一早上,连辅助线都画错了三次。”
池焰跟在后面喘着气:“也不知道秦砚这会儿有空没……”
俩人扒着(3)班后门往里瞅,果然看见秦砚和宋亦宸坐在靠窗的位置。
秦砚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隔着窗户都隐约能听见,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白,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比别处安静些。
宋亦宸则靠着椅背转笔,看见他俩,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句“进来”。
谢染大大咧咧推开门,把卷子往秦砚桌上一拍:“学霸,江湖救急!这题你给讲讲?”
秦砚抬眼扫了他一下,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没立刻说话,反而先把自己摊开的竞赛题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块地方。
那动作算不上热情,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谢染没察觉,还在那儿指着卷子叹气:“你看这辅助线,我一开始以为要连AC,结果越算越乱,池焰说连BD,更不对……”
池焰也点头:“真的,我们俩算出来的数都能凑成一对相反数了。”
宋亦宸“嗤”了一声,用笔戳了戳秦砚的胳膊:“听见没?你的‘小麻烦’又上门了。”
秦砚这才拿起卷子,指尖在题目上点了点,声音平平的:“这题不用连对角线,延长AD到E,让DE等于BC,构造平行四边形。”
他说得简洁,谢染却愣了:“延长AD?为啥啊?”
秦砚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你把已知条件里的角度关系再读三遍。”
谢染哦了一声,乖乖低头重读,池焰也凑过去看。宋亦宸在旁边笑得不行:“谢染,你这反射弧能绕操场三圈了——没看出来秦砚这会儿心情不好?”
谢染茫然抬头:“啊?他心情不好?”
池焰也反应过来,刚才秦砚说话时确实没带笑意,连平时温和的语气都淡了不少,忍不住偷偷戳了戳谢染的后背,挤眉弄眼——这家伙是真木头。
秦砚被宋亦宸点破,耳尖微微发烫,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图,声音依旧淡淡的:“别废话,看这里。”
他笔尖划过纸面,语速比平时快了些,却条理清晰,“构造平行四边形后,∠E等于∠B,再用正弦定理……”
谢染越听眼睛越亮,等秦砚讲完,一拍大腿:“哦!原来如此!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他抬头冲秦砚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了啊秦砚,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秦砚被他那笑晃了下神,刚才那点莫名的烦躁突然就散了大半,嘴上却还是硬的:“下次再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别来问我。”
“知道知道。”谢染毫不在意,把卷子一折塞进口袋,“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刷题了。”
池焰跟在后面,路过宋亦宸身边时,忍不住笑:“你俩刚才那气氛,我还以为要吵架呢。”
宋亦宸哼了一声:“某人是吃醋没处发,结果被当事人当成空气,也是活该。”
秦砚踹了他一脚,脸上却悄悄爬上点红晕。谢染已经拉着池焰跑远了,走廊里还传来他咋咋呼呼的声音:“池焰你听见没?他说下次还教我们!”
秦砚望着门口,手里的笔转了半圈,轻轻落在纸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写了一半的竞赛题上,不知怎么,刚才觉得晦涩的公式,突然就清晰起来了。
宋亦宸看着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拿起笔在他草稿纸上画了个鬼脸:“没救了。”
回到教室时,上课铃还没响,谢染趴在桌上对着草稿纸唉声叹气,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平行四边形,活像只被踩扁的蟑螂。
“你说秦砚脑子怎么长的?”他戳着那个“蟑螂”,“那么绕的辅助线,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池焰正用橡皮擦掉自己算错的步骤,闻言乐了:“人家是尖子班的学霸,你是咱们班的‘吊车尾’预备役,能比吗?”
“滚蛋。”谢染踹了他凳子一脚,“我这叫大器晚成。”
话音刚落,徐安诗抱着一摞作业本从过道走过,听见他俩拌嘴,脚步顿了顿,笑着敲了敲谢染的桌子:
“还在为那道附加题愁?刚才看你们去(3)班了,秦砚给你们讲了?”
“嗯,讲了。”谢染抬头,把草稿纸推过去,“你看我画的辅助线,是不是特丑?”
徐安诗低头看了眼,指尖轻轻点在“蟑螂”旁边:“其实思路对了一半,就是没往平行四边形上想。秦砚讲题是不是很清楚?他平时给我们讲题时,总能一下子抓住重点。”
她说着,嘴角弯了弯,目光落在纸上,像是在回忆什么。
池焰在旁边嘿嘿笑:“徐大委员,你是不是偷偷去听过秦砚讲题啊?说得这么门儿清。”
徐安诗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上周物理组活动,他来我们班分享过竞赛经验,就坐在你这个位置呢。”
她指了指谢染旁边的空位,又很快转开话题,“这道题要是还有不懂的,我这里有类似的例题,借给你看看?”
“真的?那太谢谢了!”谢染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接,池焰突然凑过来,指着他草稿纸上的“蟑螂”:“安诗你看,他把辅助线画成这样,秦砚没笑他?”
“池焰你找死!”谢染伸手去捂他的嘴,俩人又闹作一团。
徐安诗看着他们笑,把例题本子放在桌上:“别闹了,上课要响铃了。对了谢染,秦砚讲题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严肃?”
“嗯?”谢染愣了下,回忆了会儿,“好像……是有点?不过讲完题我谢他,他好像没那么凶了。”
池焰在旁边拆台:“那是你没看见,他转身跟宋亦宸说话时,脸都快笑裂了,估计是觉得你太笨,终于打发走了。”
“你才笨!”
徐安诗看着他们吵吵闹闹,悄悄把例题本子往谢染那边推了推,目光落在本子扉页上——那里印着一行小字,是上次秦砚分享经验时,她偷偷记下的解题口诀。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藏了点说不出口的心思。
上课铃响了,谢染赶紧把本子塞进桌肚,池焰还在那儿小声嘀咕:“等会儿下课,我再去问问宋亦宸,秦砚是不是真笑你笨……”
“闭嘴。”谢染压低声音,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刚才那道题的烦躁早就没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闹劲儿,像这初夏的阳光,亮堂堂的,暖烘烘的。
数学课的铃声像根钝针,慢悠悠扎进午后昏沉的空气里。
讲台上,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推导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混着窗外蝉鸣,催得人眼皮发沉。
谢染昨晚跟池焰打游戏到半夜,此刻脑袋像灌了铅,往胳膊上一搁就不想抬起来。
他把校服外套罩在头上,只露出半张脸,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嘴角甚至还微微翘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池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低声警告:“醒醒,老班眼神往这边扫了。”
谢染没反应,反而往他这边蹭了蹭,像只找暖和地方的猫。
池焰无奈,只好把自己的课本往他那边挪了挪,假装俩人在凑一起看题。
眼角余光瞥见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目光果然在他们这儿停了两秒,他赶紧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易的函数图像,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等班主任转过身去写板书,池焰刚松口气,就听见谢染嘟囔了句梦话:“……这把我肯定赢……”
“赢你个头!”池焰气得掐了把他的胳膊,谢染“嘶”了一声,迷迷糊糊抬起头,外套滑到肩膀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神还带着懵:“咋了?下课了?”
“下什么课!”池焰压低声音,飞快朝讲台努了努嘴,“老班刚才差点过来了,你再睡就等着站办公室吧!”
谢染这才清醒了点,揉了揉眼睛,看见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顿时垮了脸:“讲哪儿了?我咋一点没印象。”
“刚讲完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旁边传来徐安诗的声音,她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侧头递过来一张写满笔记的便签,“我记了重点,你先看着。”
“谢了安诗。”谢染接过便签,刚要展开,就听见班主任的声音陡然提高:“谢染!这道题你来解一下!”
谢染一个激灵站起来,脑子里还是懵的,池焰在下面急得用手指敲桌子,无声地比着“诱导公式”四个字。
谢染盯着黑板上的题,又看了眼手里的便签,硬着头皮开始推导,中间卡壳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班主任提醒了句“注意符号”,才磕磕绊绊算出来。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班主任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谢染刚坐下,就被池焰狠狠瞪了一眼:“下次再敢睡,我直接把你踹醒。”
“知道了知道了。”谢染揉了揉刚才被掐的胳膊,小声嘀咕,“谁让昨晚某人非拉着我打最后一把……”
“明明是你自己输了不服气。”池焰回怼。
俩人正小声拌嘴,谢染忽然感觉后颈有点痒,伸手一摸,摸到一小团纸。回头看,后排同学朝他挤了挤眼,指了指窗外。
他疑惑地展开纸团,上面画着个龇牙咧嘴的小人,旁边写着“秦砚刚才从窗边过去了,看你睡得正香”。
谢染愣了愣,抬头往窗外看,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梧桐叶晃悠。
他把纸团揉成球塞进兜里,心里有点莫名的慌——秦砚刚才看见了?那家伙不会又要念叨他吧?
池焰见他走神,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想啥呢?老班又看你了。”
谢染赶紧收回目光,端正坐好,只是这次再不敢犯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黑板,连老师提问别的同学都绷紧了神经。
池焰在旁边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偷笑——看来被秦砚“盯”一下,比老班的警告管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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