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操场晒得发烫,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格外响亮。
谢染脱了校服外套,只穿件白T恤,正跟池焰他们组队打半场,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湿痕。
“传球!”谢染喊了一声,纵身起跳,想抢下池焰扔过来的球,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手肘擦过地面,火辣辣地疼。
“我靠!”池焰赶紧冲过去,“没事吧?”
谢染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刚想说没事,就听见旁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溪月抱着本书站在篮球场边,脸色有点白:“谢染,你怎么样?我这里有创可贴。”她说着就想上前扶他。
“不用。”谢染摆摆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低头看了眼手肘,擦破了块皮,渗着血珠,“小伤。”
林溪月还是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捏着创可贴,声音细弱:“还是处理一下吧,万一感染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操场另一侧走过来,是秦砚和宋亦宸。
秦砚的目光落在谢染渗血的手肘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走到他身边,没看林溪月,只对谢染说:“去医务室处理下。”
“不用那么麻烦……”谢染话没说完,就被秦砚打断。
“我刚才看见校医在办公室,”秦砚转向林溪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同学,能帮我把那边的物理练习册拿过来吗?掉在双杠旁边了。”
林溪月愣了一下,看了看谢染,又看了看秦砚,最终还是点点头:“好。”转身往双杠那边走时,脚步慢了些。
“你支开她干嘛?”谢染皱眉,觉得秦砚有点莫名其妙。
秦砚没理他,直接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医务室走,力道不算重,却挣不开。
谢染被他拽着走,手肘的疼好像都轻了点,只剩下手腕被攥着的地方有点发烫。
池焰在后面乐了,赶紧跟上。
宋亦宸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对着谢染的背影喊:“谢染,你这摔跤姿势挺标准啊,跟碰瓷似的——难怪有人急着护驾。”
谢染回头想骂他,却被秦砚拽得更紧了些。阳光透过秦砚的发隙落在谢染脸上,暖烘烘的,他忽然觉得,这人虽然别扭,手倒是挺暖和。
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谢染消毒,酒精棉擦过伤口时,他疼得嘶嘶抽气。
秦砚站在旁边,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没说话,却在他想往后缩时,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动。”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
谢染愣了愣,还真就不动了,任由校医处理伤口。
池焰在旁边跟宋亦宸拌嘴,说他刚才传球太烂才害谢染摔倒,宋亦宸则笑秦砚刚才那架势,活像护崽的老母鸡。
秦砚的耳尖微微发烫,却没反驳,只是在谢染的伤口被贴上纱布时,才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行了。”校医收拾着东西,“别碰水,明天再来换次药。”
谢染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谢了校医。”转身瞪秦砚,“现在能说了吧?为啥支开林溪月?”
秦砚往窗外看了一眼,林溪月已经不在篮球场了,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她手里的创可贴过期了。”
谢染:“……”
池焰和宋亦宸同时笑出声。
“你咋知道过期了?”谢染狐疑地盯着他。
秦砚没回答,只是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校服外套,往他身上一披:“走吧,回去了。”
谢染被他推着往外走,心里嘀咕这人越来越奇怪,却没再追问。
阳光把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砚的影子微微偏过来,刚好覆在他受伤的手肘那片纱布上,像个笨拙的保护罩。
宋亦宸看着他们的背影,撞了撞池焰的胳膊:“你说这俩,到底谁是木头?”
池焰摸着下巴,笑得一脸促狭:“可能……是俩木头吧。”
从医务室出来,谢染被秦砚硬塞了瓶冰汽水,冰镇的玻璃瓶贴在胳膊上,凉丝丝的,倒把刚才的疼劲儿压下去不少。
“你这人真是……”谢染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我这伤又不影响打球。”
秦砚瞥他一眼:“再打,明天伤口就得发炎。”
“切,小题大做。”谢染嘴上吐槽,脚步却乖乖跟着他往教学楼走,没再往操场拐。
池焰和宋亦宸跟在后面,一个笑谢染“怂了”,一个笑秦砚“管得宽”,吵吵嚷嚷的,倒把走廊的安静搅热了。
路过高二(3)班门口时,徐安诗抱着作业本出来,看见谢染胳膊上的纱布,愣了一下:“你受伤了?”
“打球摔的,小意思。”谢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刚想再说点啥,就被秦砚打断。
“她来问复赛的题。”秦砚指了指徐安诗手里的练习册,语气平平的,“我们进去讲题,你们先回去。”
谢染:“?” 他明明还没说要走。
池焰在旁边笑得直抖,拽着谢染就走:“走走走,别打扰学霸讨论学术,咱们回班看漫画。”
被拖出老远,谢染还听见宋亦宸在后面喊:“秦砚,讲题归讲题,别总盯着人家门口看——脖子不酸啊?”
“他看啥呢?”谢染挠头。
“看你呗。”池焰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这木头,还有谁能让他魂不守舍的。”
谢染刚想反驳,就被教室里突然响起的哄笑惊得回头。
原来池焰刚才跑太快,撞翻了前排同学的文具盒,钢笔铅笔滚了一地,其中一支还精准地弹进了徐安诗刚送过来的作业堆里。
“池焰你是猪啊!”谢染赶紧蹲下去捡,手忙脚乱的,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池焰的脑袋,俩人“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对视,又忍不住笑了。
周围的同学也笑着帮忙捡,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散落的文具上,混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倒比平时更热闹了几分。
谢染捡着捡着,忽然瞥见窗外——秦砚站在(3)班的窗边,正看着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微微扬着,被风吹起的窗帘晃了两下,刚好挡住他的脸。
“看啥呢?”池焰拍了他一下,“捡完了,走了。”
“没看啥。”谢染收回目光,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甜,像刚才喝的冰汽水,气泡滋滋往上冒。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纱布,忽然觉得,摔这一跤,好像也不算太亏。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谢染正对着漫画书傻笑,桌角突然被轻轻敲了敲。他抬头,看见秦砚站在过道里,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
“干嘛?”谢染下意识坐直了。
“这道题,”秦砚翻开练习册,指着其中一页,“池焰说你可能不会。”
谢染狐疑地看了眼旁边正在偷偷吃辣条的池焰,池焰冲他挤眉弄眼——显然是秦砚自己找的借口。
他低头看题,秦砚已经顺势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别人:“这里的临界条件,你上次也搞错了……”
夕阳的光落在俩人凑在一起的脑袋上,把秦砚的侧脸和谢染专注的眼神都染成了暖金色。
池焰咬着辣条,看着秦砚讲题时,手指偶尔会轻轻点在谢染的草稿纸上,而谢染也没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
只是偶尔皱着眉问两句,忽然觉得,这画面好像比漫画书好看多了。
放学铃响时,秦砚刚好讲完最后一步。谢染合上练习册,真诚地说:“谢了啊,学霸。”
秦砚收拾着东西,淡淡道:“明天记得去换药。”
“知道啦。”谢染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晚上请你吃冰棍?”
这次,秦砚没拒绝,只是点了点头,眼底的光比窗外的夕阳还要亮些。
宋亦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靠在门框上喊:“秦砚,再不走食堂的糖醋排骨就没了——别光盯着冰棍忘了正事儿。”
秦砚的耳尖红了红,起身往外走。谢染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爱闹别扭的学霸,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池焰撞了撞他的胳膊:“傻笑啥呢?走了,请冰棍去。”
“来了!”谢染抓起书包就跑,走廊里的风带着初夏的热意,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原来被人惦记着伤口,被人耐心讲题的感觉,是这么舒服的事啊。
他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秦砚,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出了教学楼,谢染踩着路边的砖块蹦蹦跳跳往前走,像只没头的麻雀。
刚从台阶上跳下来,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幸好池焰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才没跟地面二次亲密接触。
“谢染你是不是被摔傻了?”池焰气得搡了他一把,“平地都能崴脚,你这平衡感是体育老师用脚教的?”
谢染站稳了,拍着胸口咋咋呼呼:“这砖不平!跟我平衡感有啥关系?”
“砖不平?”宋亦宸慢悠悠跟上来,瞥了眼路边平整的地砖,“我看是某人脑子里的坑不平吧?刚摔完就不长记性。”
谢染瞪他:“要你管!”
正吵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秦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皱着眉把他往路边拉了拉:“好好走路。”
“我没……”谢染话没说完,就被秦砚塞过来一个橘子,“拿着,别手欠。”
谢染捏着橘子,愣了愣——这橘子还带着点温度,像是刚从谁的兜里揣着的。
他低头剥橘子,没注意秦砚看着他的手腕,刚才拽他时不小心碰到,现在还残留着点温热的触感。
“你说你,”池焰凑过来抢橘子瓣,“刚才在教学楼里还挺乖,一出门就原形毕露。秦砚,你真该给这家伙拴根绳,省得他到处闯祸。”
“行啊。”秦砚突然接话,目光落在谢染身上,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下次他再摔跤,我就把他绑在操场栏杆上,让他看着我们打球。”
“秦砚你太狠了!”谢染一口橘子差点喷出来,“我是伤员!你怎么能这么对伤员!”
“谁让你不当心。”秦砚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他胳膊上的纱布,“再摔一次,这纱布就得换绷带了。”
谢染被他碰得一僵,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把橘子瓣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跟我妈似的。”
宋亦宸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谢染,你这是默认自己需要人管啊?”
“我没有!”谢染梗着脖子反驳,脚下却乖乖踩在平地上,再没敢往砖块上跳。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谢染的影子总爱往秦砚那边凑,被秦砚的影子轻轻覆住。
谢染低头看着,忽然觉得这影子有点像秦砚刚才拽他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痒,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
“哎,等等我!”他喊了一声,橘子皮被随手扔进垃圾桶,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秦砚看着他的背影,捏了捏刚才碰过他纱布的指尖,慢慢跟了上去。
池焰和宋亦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促狭的笑——这木头,总算有那么点不木头的时候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染刚端着餐盘找到空位,身后就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哟,这不是谢大校霸吗?胳膊咋了?被人打了?”
谢染回头,看见周明宇端着餐盘站在身后,身边还跟着两个跟班,一脸挑衅的笑。
“关你屁事。”谢染皱眉,懒得理他。
“怎么不关我的事?”周明宇把餐盘往桌上一放,故意撞了下谢染的胳膊,“听说你最近跟秦砚走得挺近?怎么,校霸也需要学霸罩着了?”
谢染的火瞬间上来了,刚要起身,就被旁边的池焰按住。池焰冲他使了个眼色——犯不着跟这种人置气。
周明宇见他没动,更得意了:“上次在操场,要不是秦砚帮你支开林溪月,你以为她会理你?别以为帮了她一次,就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谁癞蛤蟆?”谢染猛地站起来,餐盘被带得晃了晃,汤汁溅出来一点。
周围的同学都停下筷子,往这边看。周明宇的跟班也跟着站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道凉凉的声音插进来:“周明宇,你的物理卷子订正完了?”
秦砚端着餐盘走过来,身后跟着宋亦宸。
他把餐盘放在谢染旁边,目光扫过周明宇,语气平淡:“上次模拟考才考了三十分,还有空在这儿闲逛?”
周明宇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最恨别人提他的成绩,尤其是在秦砚这种学霸面前。
“我跟谢染说话,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朋友。”
秦砚坐下,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你说我朋友是癞蛤蟆,你觉得关不关我的事?”
宋亦宸在旁边帮腔:“再说了,就你上次那道力学题,还是抄的林溪月的吧?被老师抓到的时候,哭得可比癞蛤蟆还难看。”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周明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指着秦砚:“你……”
“还不走?”秦砚抬眼,眼神冷了些,“要我帮你叫班主任过来,聊聊你抄作业的事?”
周明宇咬了咬牙,知道跟秦砚硬碰硬讨不到好,狠狠瞪了谢染一眼,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谢染愣了愣,坐下时还有点懵:“你咋知道他抄作业?”
“上次在办公室听见的。”秦砚夹了块排骨给他,“快吃吧,菜要凉了。”
池焰在旁边啧啧称奇:“行啊秦砚,怼人越来越有水平了——比谢染这只会动手的强多了。”
谢染不服气:“我那是没动手,不然他早趴下了。”
“哦?”宋亦宸挑眉,“那刚才是谁被按住了?”
谢染卡了壳,低头扒拉着饭,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秦砚看着他那副样子,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悄悄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了他。
食堂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餐盘里冒热气的饭菜,还有少年人之间没说出口的维护。
谢染啃着鸡腿,觉得今天的饭好像格外香——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么踏实的事。
他偷偷看了眼秦砚,对方正低头吃饭,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谢了啊。”他含糊地说。
秦砚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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