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开幕式当天，操场被彩旗围得像个彩色的糖盒。
谢染正被池焰按着系鞋带，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三个穿着陌生校服的学生站在入口处。
黑蓝相间的校服上印着只淡蓝色的飞鸟校徽，跟他们学校的红底校徽截然不同。
“南鸟一中的？”池焰戳了戳谢染，“他们来干嘛？”
谢染抬头望去，那三人里有个染着白发的男生正对着跑道比划，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旁边站着个眼神淡淡的男生。
指尖无意识地转着支笔，侧脸线条利落；还有个穿同款校服的少年，正温和地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的，像揣着片阳光。
“好像是来交流学习的。”
秦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运动会流程表。
“教务处说他们是来观摩咱们运动会的。”
“观摩？我看是来砸场子的吧。”谢染挑眉，视线落在那个温和的少年身上，“哎，他是不是那个许宁？”
宋亦宸凑过来看了两眼：“还真是！南鸟一中那个‘拼命三郎’，跑赢天才李燃的那个。”
正说着，白发男生突然朝他们这边挥手，嗓门亮得像喇叭：“嘿！你们学校这跑道看着挺带劲啊！要不要比一场？”
谢染当即撸起袖子：“比就比！谁怕谁？”
“谢染你别冲动！”池焰拉住他，“人家是客人！”
许宁笑着走过来，声音温温柔柔的：“别听年尘瞎闹，我们就是来看看。”
他目光落在谢染胳膊上的旧伤疤痕，“你是谢染吧？上次看杂志，知道你也要跑100米。”
谢染的脸瞬间有点热：“你认识我？”
“看过你跟秦砚练跑的照片，”
许宁指了指旁边的公告栏，上面贴着各校运动健将的合照，谢染和秦砚勾着肩膀的样子被拍得清清楚楚。
“挺厉害的。”
站在许宁身边的陈夏突然开口，声音冷冷的：“别夸太早，说不定跑不过我们家许宁。”
“陈夏！”许宁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谢染被激起了好胜心：“要不要赌一把？我跟秦砚，你们俩，比4x100接力？”
年尘立刻举手：“赌！输的请喝汽水！”
秦砚看着谢染亮晶晶的眼睛，没反对，只是补充了句：“友谊第一。”
“第二也是我们的！”谢染抢话，被秦砚笑着按了按脑袋。
后来四人真的凑了个临时接力赛，谢染接棒时没抓稳，差点把接力棒甩出去，幸好许宁眼疾手快帮他稳住。
冲过终点线时，两校的人混在一起笑作一团，年尘抱着肚子喊：“谢染你这手滑得，跟我上次掉雪糕有一拼！”
“你才掉雪糕！”谢染反驳，却把手里的冠军汽水递给了许宁，“算你厉害。”
许宁笑着接过来，又塞回他手里：“你们主场，该你喝。”
他转头看向陈夏，眼神温柔得能淌出蜜来，“再说，我家陈夏早就买好汽水了。”
陈夏从书包里掏出三瓶冰镇汽水，扔给年尘和许宁，最后一瓶塞给谢染时，嘴角难得弯了弯：“你们学校的炸串不错。”
那天的夕阳把跑道染成金红色，两校的校服混在一起，蓝鸟校徽和红底校徽在风里撞出细碎的响。
谢染啃着炸串看许宁和陈夏靠在一起说话，突然撞了撞秦砚的胳膊：“哎，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跟我们俩有点像？”
秦砚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瓶汽水里的柠檬片挑出来，放进谢染杯里，酸得谢染龇牙咧嘴，却笑得比谁都欢。
远处年尘正追着池焰抢炸串，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把这乱糟糟又暖融融的午后，揉成了颗甜津津的糖。
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许宁手里转着刚买的冰镇橘子汽水，朝谢染他们扬了扬下巴：
“你们学校运动会到底啥时候开始？我们仨特意调了课，就等着来看热闹呢。”
谢染正蹲在地上系鞋带，闻言抬头，嘴里还叼着半根火腿肠：“下周六，急啥？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速度。”
“哦？比你上次手滑掉接力棒的速度还快？”
年尘凑过来拆台，被谢染一胳膊肘怼在腰上，“哎哟”一声躲到陈夏身后。
“陈夏你看他，恼羞成怒！”
陈夏没理他，只是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许宁，眼神淡淡扫过谢染：“你们100米决赛是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两点。”秦砚替谢染回答，手里拿着本运动会秩序册，指腹在“男子100米决赛”那行字上顿了顿。
“到时候给你们留前排位置。”
“还是学霸靠谱。”
许宁笑着点头，忽然凑近谢染，压低声音，“我听说秦砚去年是冠军？你有把握赢他不？”
谢染梗着脖子：“那必须的！我最近加练到腿软，他都被我练怕了。”
“是吗？”秦砚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昨天是谁跑了两圈就赖在草地上说‘秦砚我不行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池焰笑得直拍大腿：“谢染，你这吹牛逼不打草稿的毛病啥时候改改？”
谢染的脸腾地红了，抓起地上的运动服就往秦砚身上甩：“你闭嘴！那是我战略性保存体力！”
许宁和陈夏看着他们打闹，眼里都带着笑意。陈夏忽然开口：“到时候我们带南鸟一中的特产过来，给你们当加油礼。”
“啥特产？”池焰眼睛一亮，“有上次你吃的那种辣鱼仔不？看着就好吃。”
年尘从兜里掏出包辣鱼仔扔过去：“喏，先给你尝尝鲜。我们那的招牌，比你们学校小卖部的好吃十倍。”
池焰拆开就往嘴里塞，辣得直吸气，含糊不清地说：“够劲！下次多带点！”
宋亦宸靠在香樟树上，看着这阵仗，慢悠悠开口：“我说你们俩学校，这是要搞友谊赛还是联姻啊？又是特产又是加油的。”
“联姻也轮不到你。”谢染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许宁说。
“你们可别光看比赛，我们学校的炸串摊才是灵魂！王大爷的里脊肉，刷三层酱都不腻。”
“真的假的？”许宁眼睛亮了，“比南鸟一中门口的烤冷面还绝？”
“那必须的！”谢染拍胸脯，“到时候我请你们吃，管够！”
秦砚在旁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你这个月零花钱不是早就花完了？”
谢染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嘟囔道：“那……那池焰请！他爸刚给他发了生活费。”
“凭啥是我？”池焰瞪圆了眼，“你刚才还说你请！”
“我请就我请！”谢染梗着脖子，偷偷冲秦砚使眼色——到时候你帮我垫上。
秦砚看着他那点小心思，嘴角弯了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许宁和陈夏靠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陈夏偶尔会被逗笑，嘴角的小痣跟着扬起。
年尘正跟池焰比划着南鸟一中的运动会有多热闹，手舞足蹈的像个多动症儿童。
宋亦宸则在跟秦砚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朝谢染这边瞥一眼，笑得促狭。
谢染看着这乱糟糟又暖融融的画面，突然觉得下周六的运动会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期待。
他踹了踹秦砚的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跑，别给我丢人。”
秦砚低头看着他，眼底的光比阳光还亮：“你也是。”
远处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放着运动会的宣传曲，欢快的旋律混着少年人的笑声。
把这夏末的午后，酿得像杯冒泡的橘子汽水，甜丝丝的，带着点说不出的雀跃。
夕阳把校门口的石板路烤得发烫，年尘背着书包原地转了个圈，夸张地喊：“不行了不行了，再不走赶不上末班车了！”
许宁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催什么，不是跟你说过有车接吗？”
他转头看向谢染他们，挥了挥手，“下周六我们肯定到，别忘了给我们留炸串——要加双倍辣。”
“放心，王大爷的酱我都替你们预定好了。”
谢染也挥手，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塞过去，“这是我们学校的地址，别找错门了。”
陈夏接过纸条，指尖不小心碰到谢染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他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淡淡道：“不会忘。”
眼神却往秦砚那边扫了扫，像是在确认什么。
“走了走了！”年尘拽着许宁就往马路对面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喊。
“谢染，要是你输了可别哭啊！我会给你带南鸟一中的棒棒糖哄你！”
“你才哭！”谢染朝他做了个鬼脸，看着他们仨上了辆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来时，还能看见许宁冲他们摆手，陈夏靠在车窗上，嘴角似乎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车子开走后，池焰突然拍了下手：“完了！我刚才忘了问年尘，他那白发是在哪染的，看着还挺酷。”
“你敢染试试。”谢染斜了他一眼，“你妈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宋亦宸在旁边笑：“池焰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发质，染完估计得像个枯草堆。”
“你才枯草堆！”池焰追着宋亦宸打，俩人闹着往巷子里跑，书包带子甩得老高。
谢染和秦砚跟在后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胳膊时不时碰到一起。
“你说，”谢染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许宁他们真能来吗？”
“会来的。”秦砚肯定地说，“他不像说空话的人。”
“也是。”谢染点点头，忽然笑了，“到时候我要是赢了你，就让许宁给我作证，我比你厉害。”
“可以。”秦砚看着他眼里的光，“但你要是输了，得把王大爷的炸串分我一半。”
“凭啥？”谢染瞪眼。
“凭我帮你垫零花钱请他们吃炸串。”秦砚说得理直气壮。
谢染卡了壳，憋了半天说：“那我也不吃亏！我赢了有证人，输了……输了我就抢你的吃！”
秦砚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本来就乱的发型揉得更像鸡窝：“走吧，回家给碰瓷开罐头。”
“哎你别揉我头发！”
谢染拍开他的手，却还是乖乖跟着他走，嘴里嘟囔着，“下次我要让许宁看看，你的辅助线画得有多丑……”
巷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池焰和宋亦宸的笑闹声远远传来，混着夏末的蝉鸣，像首没结尾的歌。
谢染抬头看了眼秦砚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心里忽然觉得，下周六好像快点来才好。
至于输赢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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