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梧桐道被阳光筛得斑斑驳驳，谢染正被池焰按在树下掰手腕，俩人憋得脸红脖子粗，校服袖子卷得老高。
“你输了！”池焰猛地把谢染的手背按在树干上，笑得直不起腰。
“就你这没劲的样，上次还说能赢秦砚？”
谢染刚要反驳，就看见林溪月抱着本书从旁边经过，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走到他俩面前时脚步顿了顿：
“谢染，你上次借我的物理笔记，还你。”
“哦，谢了。”
谢染松开手去接笔记，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林溪月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把包往身后藏了藏。
“我在上面写了点批注，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行。”谢染翻开笔记，看见页边空白处用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比他自己写的还认真。
池焰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有情况”，被谢染狠狠瞪了回去。
林溪月没多留，转身往图书馆走，走到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谢染正低头翻笔记，阳光落在他发顶上，像撒了把金粉。
她悄悄从帆布包里拿出个苹果，攥在手里，指尖有点发烫。
“人都走了，还看？”池焰撞了撞谢染的胳膊，“林溪月对你够意思啊，笔记批注比老师的还详细。”
“同学间互相帮助不行啊？”谢染把笔记塞进书包，突然看见秦砚和宋亦宸从教学楼下走过来。
秦砚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宋亦宸正凑在他耳边说什么，笑得促狭。
“秦砚！”谢染挥手，“过来掰手腕啊，赢了请你吃冰棍！”
秦砚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先落在谢染还泛红的手腕上，又扫过他手里那本写满批注的笔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宋亦宸跟在后面，笑得不怀好意：“谢染，你这刚跟林溪月聊完，就想拉秦砚当陪练？够忙的啊。”
“聊什么聊，还笔记而已。”谢染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伸手去拉秦砚，“来嘛，就一局。”
秦砚被他拽着胳膊，指尖碰到谢染温热的皮肤，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突然就散了，却故意板着脸：“幼稚。”
“谁幼稚了！”谢染不服气，往他面前一站，“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秦砚放下文件夹，卷起袖子露出小臂，线条利落，“输了可别哭。”
俩人刚握住手，池焰突然喊：“等会儿！我赌谢染赢！”
宋亦宸立刻接话：“我赌秦砚！输的请全校吃冰棍！”
“你疯了！”谢染瞪他，“我哪来那么多钱！”
话音未落，秦砚突然发力，谢染只觉得一股劲涌过来，手腕“啪”地撞在树上，震得他手麻。
“你耍赖！”他瞪秦砚，却看见对方嘴角藏着点笑意，眼底亮得很。
“愿赌服输。”秦砚松开手，替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动作很轻，“下次再赢回来。”
谢染正想反驳，林溪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瓶冰镇矿泉水，走到谢染面前递过去：“刚看你掰手腕挺用力的，喝点水吧。”
“哦，谢了。”谢染接过来，拧开就灌了大半瓶，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锁骨上。
秦砚的目光落在那滴水珠上，忽然转身拿起文件夹：“走了，宋亦宸，去办公室交作业。”
“哎？不等会儿了？”
宋亦宸愣了愣，被他拽着往前走，路过林溪月身边时，看见她手里还攥着个没送出去的苹果，忽然明白过来，憋笑着跟秦砚走了。
池焰看着秦砚的背影，又看看谢染手里的水，恍然大悟：“我说秦砚怎么突然走了，原来是……”
“是什么？”谢染一脸茫然。
“没什么。”池焰笑着拍他肩膀，“走，买冰棍去，我请。”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谢染啃着冰棍，看着秦砚和宋亦宸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又回头看见林溪月把苹果塞进包里，往图书馆走去。
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晃眼——晃得他有点看不懂，为什么秦砚走得那么急，又为什么池焰笑得那么奇怪。
他舔了口冰棍，甜丝丝的凉意漫上来，管他呢，反正冰棍挺好吃的。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谢染被池焰拉着踢毽子，俩人踢得东倒西歪，毽子三次挂在篮球架上，引得旁边打球的男生一阵哄笑。
“你能不能瞄准点？”谢染踮脚去够卡在篮网里的毽子，够了半天没够着，差点把鞋甩出去。
“谁让你站那么偏！”池焰在旁边支招，“跳起来够啊，你不是弹跳力挺好吗？”
谢染被说动，往后退了两步助跑，猛地跳起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像颗炮弹似的往前扑。
他闭眼等着摔在地上的疼，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鼻尖还蹭到对方的锁骨，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
“嘶——”抱着他的人闷哼一声，俩人一起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谢染睁眼，对上秦砚惊愕的脸，对方的手还僵在他腰上，指尖烫得像火烧。
“秦砚？”他懵了，“你咋在这儿？”
秦砚也没好到哪去，刚才还在旁边看谢染跟林溪月借羽毛球拍（其实是林溪月主动递给他的），心里正憋着点说不清的闷，冷不防被人扑个满怀，心脏差点跳出来。
他松开手，耳根红得能滴出血：“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谢染站直了，摸了摸后脑勺，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把秦砚撞进篮球架。
“不好意思啊，脚滑了。”
旁边突然爆发出宋亦宸的笑声，他抱着胳膊靠在篮球架上，笑得直抖：
“我算是看明白了，谢染你这哪是够毽子，分明是投怀送抱——姿势挺标准啊，下次可以去学跳水。”
“你闭嘴！”谢染和秦砚异口同声。
池焰跑过来，看看谢染，又看看秦砚，突然恍然大悟：“我说秦砚刚才怎么老往这边瞟，原来是等着接人啊？”
“池焰你也想死是吧？”谢染作势要揍他，被秦砚一把拉住。
秦砚的手还没完全松开，指尖碰到谢染的胳膊，俩人都像被电到似的缩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捡起地上的毽子递给谢染，声音还有点发紧：“下次小心点，这篮球架挺硬的。”
“知道了。”谢染接过毽子，突然发现秦砚的校服领口被他刚才撞得歪了，伸手想帮他理好，“你领子……”
秦砚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快得像被针扎：“我自己来。”
他低头整理领口，手指都在抖。
宋亦宸笑得更欢了：“秦砚，你至于吗？被人抱一下而已，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该不会是第一次被人扑吧？”
“要你管。”秦砚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恼羞成怒。
谢染站在旁边，挠了挠头，完全没明白这俩人笑什么。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就摔了一下吗？有啥好笑的。”
“是不好笑。”
池焰憋着笑，凑到他耳边，“就是某人刚才吃醋的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结果下一秒就被‘尾巴’扑进怀里，这反差……啧啧。”
“吃醋？谁吃醋了？”谢染更懵了。
那边秦砚整理好领口，走过来把毽子往谢染手里一塞：“还踢不踢了？不踢我去做题了。”
“踢！怎么不踢！”谢染立刻举起毽子，“刚才不算，重来！”
阳光把篮球场晒得发烫，谢染和池焰又开始踢毽子，只是这次谢染明显放不开，总怕再摔着。
秦砚站在旁边，没再看别处，目光时不时落在谢染脚上，像在盯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宋亦宸则在旁边充当解说员，时不时喊一句“谢染注意脚下”“秦砚准备接人”，气得秦砚捡起个空矿泉水瓶就砸过去。
一阵风吹过，把宋亦宸的笑声和谢染的嚷嚷声搅在一起。
谢染踢飞一个高球，刚好落在秦砚怀里，秦砚下意识接住，抬头就对上谢染看过来的眼神，俩人都愣了愣，然后同时移开视线。
谢染摸着鼻子想：秦砚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秦砚捏着毽子想：刚才抱上去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糟。
旁边的宋亦宸看着这俩木头，摇了摇头，跟池焰击了个掌——看来这戏，有的看了。
体育课的哨声刚响，宋亦宸就拽着池焰往看台跑：“快点，最佳观景点要被占了！”
谢染正被秦砚按着纠正投篮姿势，听见这话回头：“你们跑啥？”
“看戏啊。”宋亦宸冲他挤眉弄眼，“看某人怎么把‘不小心’变成‘故意’。”
谢染没听懂，秦砚却耳尖发烫，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谢染趁机挣脱：“不练了！投几个三分给你们看看！”
他抱着球跑到三分线外，踮脚起跳时又差点崴脚，秦砚下意识往前冲了半步，手都伸出去了。
见谢染稳住身形，又硬生生停在原地，像个卡壳的机器人。
“噗——”看台上的池焰没忍住笑，“你看秦砚那架势，比谢染还紧张。”
宋亦宸嗑着瓜子：“这叫条件反射，被扑一次，心里都有阴影了。”
谢染投偏了球，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直直朝秦砚飞去。
秦砚伸手接住，指尖刚碰到球面，谢染已经跑过来抢：“给我！”
两人撞在一起，谢染的手肘蹭到秦砚的腰，秦砚手里的球没拿稳，滚到了看台下。
谢染弯腰去捡，脑袋又撞上秦砚的下巴，“咚”的一声闷响。
“嗷！”谢染捂着额头直咧嘴，“你咋不躲？”
秦砚捂着下巴，疼得说不出话，眼神却落在谢染发红的额角，语气软了大半：“谁让你跑那么急。”
看台上的宋亦宸笑得拍大腿：“我就说吧！这俩碰一块儿就没好事——不是投怀送抱就是互撞脑袋，下次建议直接绑一块儿得了！”
池焰跟着起哄：“我看行！用谢染上次扫教室的绳子，结实！”
谢染瞪着他们：“再笑我把你们瓜子扔了！”他转头看秦砚，“你没事吧？下巴红了。”
秦砚摇摇头，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递过去：“含着，能止疼。”
谢染接过来剥开，薄荷味在嘴里炸开，凉得他直吸气：“你兜里咋总揣着糖？”
“防低血糖。”秦砚说得一本正经，目光却没离开谢染的额角，“还疼吗？”
“不疼了。”谢染嚼着糖，突然想起什么，“哎，刚才那球不算，再投一次！”
他捡起球又跑回三分线，这次秦砚没站在原地，而是走到他身后半步：“膝盖弯一点，别太用力。”
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染的耳后，他耳根一麻，手一抖，球又飞偏了。
“你看你看！”池焰戳宋亦宸，“我说啥来着？亲密互动！”
宋亦宸挑眉：“这叫教学，懂不懂？只不过某人的心思早就不在投篮上了——你看秦砚那手，恨不得直接帮谢染把球投进去。”
谢染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秦砚站得太近，身上的皂角香总往他鼻子里钻，弄得他心不在焉。
“你离远点，干扰我。”
秦砚往后退了退，嘴角却悄悄弯了弯：“自己笨还怪别人。”
“我才不笨！”谢染不服气，深吸一口气重新瞄准，这次总算投进了。
他兴奋地转身拍秦砚的肩膀：“你看！进了吧！”
秦砚被他拍得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时，手不自觉地扶住了谢染的胳膊。
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像被烫到似的。
看台上的宋亦宸啧啧有声：“瞧见没？这扶来扶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跳华尔兹。”
池焰点头附和：“我赌五块钱，下次谢染肯定还会‘不小心’摔进秦砚怀里。”
“我赌十块，”宋亦宸笑，“下次秦砚会主动伸手接。”
阳光穿过篮球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谢染还在为投进的球得意，秦砚站在旁边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缠在一起又分开，像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宋亦宸碰了碰池焰：“你说，这俩木头啥时候才能开窍？”
池焰啃着瓜子：“急啥，好戏才刚开始呢。”
远处的哨声再次响起，谢染拉着秦砚去捡球，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被夕阳拉得老长，像一对没说出口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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