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刚歇,三楼走廊就多了两道罚站的身影。
谢染靠着墙,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蓝黑墨水——那是今早他跟池焰在教室后排抢最后一块橡皮擦时,被对方摁在墨水瓶里的“罪证”。
“都怪你,”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池焰,“非要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玩‘谁先碰到黑板擦’的游戏,现在好了,站到上课铃响都算轻的。”
池焰正踮着脚数对面教学楼的窗户,闻言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没伸腿绊我似的?要不是你把我鞋带踩散了,我能扑在讲台桌上把粉笔盒撞翻?”
“那是意外!”谢染瞪眼,“谁让你穿系鞋带的鞋,穿魔术贴的不就没这事儿了?”
“你管我穿什么鞋——”池焰刚要回嘴,就看见教导主任抱着保温杯从楼梯口拐过来。
赶紧拽了把谢染的袖子,俩人瞬间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升旗仪式。
教导主任走过去时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显在说“又是你们俩”。
等脚步声远了,谢染才松了口气,往墙上一靠,压低声音笑:“你刚才那表情,跟偷了鸡被抓包的黄鼠狼似的。”
“总比你强,”池焰白他一眼,“脸都快绷成石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刑场。”
俩人正拌着嘴,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笑声。谢染探头往下看,看见秦砚和宋亦宸走上来——他们班在二楼,大概是刚上完早自习。
宋亦宸先看见他们,脚步顿了顿,冲他们扬了扬下巴,眼里带着点揶揄的笑。
秦砚也抬了头,目光落在谢染沾着墨水的手腕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包湿巾,隔着栏杆递上来。
“擦擦。”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走廊上的两人听见。
谢染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哦,谢了。”拆开包装往手腕上擦,墨渍晕开又被擦掉,留下点淡淡的湿痕。
池焰在旁边啧啧两声:“看看人家秦砚,多贴心。哪像某些人,只会给我踩鞋带。”
“你闭嘴。”谢染头也不抬地怼他,耳朵却有点发烫。
宋亦宸靠在栏杆上,笑着问:“又犯什么事了?我刚才在楼下就听见你们班班主任的吼声,整栋楼都快震塌了。”
“说来话长,”池焰叹口气,“主要是谢染手欠——”
“是你先动手的!”谢染立刻反驳。
秦砚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嘴角弯了弯,轻声说:“快上课了,你们班主任应该快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拐角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染和池焰对视一眼,赶紧站直身体,还不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宋亦宸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被秦砚拉了一把:“走了,上课了。”
俩人转身往教室走,宋亦宸还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谢染刚想瞪回去,就看见秦砚也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他擦干净的手腕上停了半秒,才跟着宋亦宸进了教室。
“喂,”池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看啥呢?班主任来了。”
谢染猛地回神,赶紧站好,却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腕。
湿巾的凉意还没散,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像刚才秦砚递东西时,眼里藏着的那点笑意。
他突然觉得,站走廊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能看见二楼栏杆边的人,能接到一包带着凉意的湿巾,还能跟池焰拌嘴打发时间——虽然这家伙确实很欠揍。
班主任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谢染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思想教育”,旁边的池焰偷偷冲他挤了挤眼,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粉笔灰。
谢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染!”班主任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荡。
得,这下估计要站到下课了。谢染心里想着,却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走廊里的风卷着早读课的余音掠过,谢染实在扛不住腿酸,趁班主任转身进办公室的空当,“咚”一声蹲在了地上,校服裤膝盖处被压出两道褶子。
“哎我说,”他揉着酸胀的小腿,抬头看还笔挺站着的池焰,“你这军姿练得可以啊,不去当兵可惜了。”
池焰瞥他一眼,也悄悄往墙上倚了倚,压低声音:“你懂个屁,这叫战略放松——班主任办公室门没关,你蹲得跟个蘑菇似的,一会儿准挨训。”
“挨训就挨训,”谢染往地上盘腿一坐,活像在自家院子里纳凉,“站得老子脚后跟都快磨出茧了,不就是撞翻个粉笔盒吗,至于罚站一早上?”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哄笑。
谢染探头往下看,几个隔壁班的男生正勾肩搭背往操场走,看见走廊上的俩人,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哟,谢哥,池哥,这是在这儿当门神呢?”
谢染挑眉,随手捡了片掉在地上的梧桐叶扔下去,没好气地吼:“滚蛋,再吵把你们作业本扔茅房里。”
那几个男生嬉笑着跑了,池焰在旁边乐:“行啊谢哥,这威慑力,站着都能镇住场子。”
“那是,”谢染得意地拍了拍膝盖,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觉得后颈一凉——班主任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谢染!谁让你坐地上的?成何体统!”
他跟弹簧似的蹦起来,动作太急差点顺拐,池焰没忍住“噗”地笑出声,被班主任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收了声,肩膀却还在偷偷抖。
“站直了!”班主任叉着腰训话,“俩校霸?我看是俩捣蛋鬼!上课铃响前再敢动一下,下午接着站!”
等班主任气冲冲地走了,谢染才捂着腰直咧嘴:“我这老腰……刚才起太猛闪着了。”
池焰赶紧扶了他一把,憋笑憋得脸通红:“你也就这点出息,被班主任吼两句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那是尊重师长,懂不懂?”谢染梗着脖子嘴硬,腿一软又想蹲,被池焰一把拽住。
“别别别,”池焰往办公室方向瞟了眼,“再蹲真得站到天黑了。我扶着你,咱稍微歇会儿。”
他让谢染往自己身上靠了点,俩人跟俩没骨头的面条似的倚着墙。
谢染垂着眼看地上的影子,突然戳了戳池焰的鞋:“你这鞋跟都磨歪了,上周不是才给你买的新的?”
“还不是拜你所赐,”池焰叹气,“上次跟隔壁班抢篮球场,你非拉着我跳墙,鞋跟卡墙缝里磨的。”
“那不是赢了吗?”谢染嘿嘿笑,“再说了,回头我再给你买一双——要不是你上次把我游戏装备卖了换零食,我现在零花钱能这么紧张?”
“那装备你半年都没碰过了!”池焰急了,“再说我不也分你半袋薯片了吗?”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二楼传来秦砚的声音:“你们班主任刚从办公室出来了。”
谢染和池焰跟按了暂停键似的瞬间站直,扭头往下看,秦砚正站在二楼楼梯口,手里拿着本练习册,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谢了啊秦砚!”池焰赶紧喊了一声。
谢染也跟着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秦砚转身进了教室,袖口在门框上轻轻扫过,像一片云飘了进去。
“啧,”池焰撞了撞他胳膊,“还是秦砚靠谱,比宋亦宸那家伙强多了——上次看见咱们被罚站,他还在楼下举手机拍照。”
谢染没说话,目光追着秦砚消失的方向看了两秒,才挠挠头:“站着吧站着吧,争取早点解放,晚上还得回去打游戏呢。”
只是这次,他站得没那么直了,悄悄往池焰那边又靠了靠。
俩人的影子在走廊地板上挨得更近,像两棵长在一块儿的歪脖子树,看着不靠谱,却谁也离不开谁。
班主任抱着两摞试卷走过来时,谢染和池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完了”两个字。
“站够了?”班主任把试卷“啪”地拍在旁边的窗台上,扬起下巴,“回去坐着吧——不过别想轻松,这两份卷子,放学前交上来,写不完就继续在这儿‘反省’。”
谢染揉着发麻的腿往教室挪,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差点没缓过气来。
池焰跟在后面,刚拉开椅子,就听见前排女生小声笑:“谢哥走路顺拐了。”
他踹了踹前排的凳子腿:“笑什么笑,再笑把你卷子画满小乌龟。”
谢染没心思管这些,摊开试卷扫了一眼,顿时皱起眉——数学最后两道大题,跟早上奥数班的函数图像长得有点像,偏偏是他最头疼的类型。
“喂,”他用胳膊肘撞池焰,“最后两道大题你会不?”
池焰正咬着笔杆跟一道几何题较劲,闻言头也不抬:“会个屁,我连辅助线都画不明白。”
他顿了顿,用笔尖指了指谢染的卷子,“不过选择题最后一个,我好像蒙对了,刚才蹲地上听隔壁班学霸念叨答案,好像选C。”
谢染赶紧把选择题答案改了,刚想再说点什么,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前半节课还算顺利,谢染凭着点小聪明磕磕绊绊写了大半,到最后两道大题时彻底卡壳了。
他盯着题目里的抛物线看了半天,总觉得那曲线像昨晚游戏里的怪物轮廓,越看越迷糊。
旁边的池焰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草稿纸上画得乱七八糟,一会儿画辅助线,一会儿画小人,最后干脆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版的谢染,正蹲在地上啃西瓜。
谢染看见时差点笑出声,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还有闲心画画?赶紧想题。”
池焰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想个屁,我觉得这题出得就有问题——你看这数,3.1415926,谁记这么多啊?”
“那是圆周率你白痴。”谢染翻了个白眼,自己却也没头绪,干脆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发呆。
目光不经意扫过窗外,正好看见秦砚从楼下经过,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习题集,大概是去办公室问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砚好像抬头往他们教室看了一眼,视线在谢染座位上停了半秒,才转身进了办公楼。
“哎,”谢染戳了戳池焰,“你说秦砚会不会做这两道题?”
池焰正跟一道应用题死磕,含糊地说:“他肯定会啊,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不过你问这干嘛?总不能下去找他问吧?”
谢染没说话,心里却有点痒痒。
他盯着试卷上的抛物线看了半天,突然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恐龙,恐龙的背上驮着个抛物线,旁边写了行小字:
“吃了这破线会不会变聪明?”
池焰凑过来看见,差点笑喷,赶紧用课本挡着脸:“谢哥,你这抽象派画风,不去学美术可惜了。”
“要你管。”谢染把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帮我看看,这恐龙爪子画得像不像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的粉笔头“啪”地砸在他们桌子中间:“谢染!池焰!上课交头接耳什么呢?试卷不想要了?”
俩人赶紧坐直,谢染把恐龙草稿纸往课本底下塞,动作太急差点把卷子带下去。
池焰在旁边替他捏了把汗,等老师转过身去写板书,才用气声说:“完了,这下连画恐龙的时间都没了。”
谢染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笔,盯着那道该死的大题。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试卷上,把那些数字和符号晒得发白,他突然有点想念刚才蹲在走廊上的日子——至少那时候,不用跟这些弯弯绕绕的公式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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