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还没响,宋亦宸就把秦砚堵在了走廊拐角。
他咬着片吐司,校服拉链松垮垮挂在颈间,视线扫过秦砚手里的单词本,挑了挑眉:“周六那事,成了?”
秦砚翻过一页单词,指尖停在“persistence”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没。”
“意料之中。”宋亦宸嚼着面包笑。
“谢染那脑子,能把辅助线画成恐龙,你指望他能懂你的弯弯绕绕?”
他往秦砚身边凑了凑,“说真的,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脾气暴得像炮仗,成绩中游晃荡,上次月考物理卷最后一道大题空着,还是我托池焰塞给你给他讲的——”
“他不是空着。”秦砚突然打断,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维护,“是没时间写,前面的题步骤写得很细。”
宋亦宸啧了声:“护上了?行,那你说说,到底哪点吸引你?总不能是他打架时那股狠劲吧?”
秦砚的笔尖在单词本上顿了顿,晨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落在他睫毛上。
高一那年的画面突然漫上来——窄巷里,谢染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那个被吓哭的女生,自己穿着件白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刚跟混混推搡时蹭出的红痕。
他当时皱着眉,语气不耐烦,却还是等女生走远了才转身,跟池焰斗嘴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晦气,早知道不管了。”
可他转身时,秦砚分明看见他口袋里露出半块橘子糖,糖纸在风里轻轻晃。
“他……”秦砚的声音低了些,“挺不一样的。”
宋亦宸翻了个白眼:“废话,全校也就他能把校霸当得这么接地气,上次我还看见他蹲在操场边给流浪猫分火腿肠。”
他突然撞了下秦砚的胳膊,“对了,他周六不是以为你要找女朋友吗?你没趁机说清楚?”
秦砚没说话,指尖把单词本的边角捏出道折痕。
周六晚上谢染那句“难道你喜欢男的”还在耳边响,傻气又直白,像颗石子砸碎了他酝酿了半个月的勇气。
“算了,”宋亦宸拍了拍他的肩,“跟谢染这种人就得直球,你这温吞样,等你说清楚,他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池焰的大嗓门:“谢染!你他妈跑快点!数学老师要查作业了!”
秦砚下意识往栏杆边靠了靠。
谢染正被池焰拽着往教学楼跑,校服外套敞着,书包带子歪在一边。
嘴里还叼着半片面包,跑过花坛时差点撞到徐安诗——五班的学习委员正抱着摞作业本,看见谢染时愣了愣,脸颊悄悄红了。
“对不住啊徐委员!”谢染含糊不清地喊,脚步没停,却伸手扶了把差点被他带倒的作业本。
徐安诗抬头时,目光先落在谢染身上,随即越过他,看向走廊上的秦砚,眼睛亮了亮:“秦砚同学,这是你们班的数学作业,我……”
“放这儿吧。”秦砚的声音冷了半度,视线掠过她,重新落回楼下。
谢染已经冲进了教学楼,可就在刚才,秦砚分明看见林溪月站在公告栏前,对着谢染的背影笑了笑,手里还捏着本物理练习册——那本练习册的封面,跟谢染上周弄丢的那本一模一样。
宋亦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啧了声:“林溪月又等谢染呢?这校长女儿对他倒是上心。”
秦砚没接话,转身往教室走。
晨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宋亦宸看着他攥紧单词本的手,突然觉得这家伙周身的气场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是温水,现在倒像掺了点冰碴子。
教室里,谢染刚把作业本塞进桌肚,就被池焰撞了下胳膊:“刚才徐安诗看你的眼神,跟看红烧肉似的。”
“滚蛋。”谢染掏出物理练习册,对着最后一道大题皱眉,“这题你会不?”
池焰探头看了眼,立刻摇头:“问秦砚去,他上周给你讲过类似的。”
谢染的笔尖顿了顿,耳根有点发烫:“谁要问他……”话虽如此,目光却不由自主往三班的方向瞟了瞟。
这时,徐安诗抱着作业本走进来,径直走到谢染桌前:“谢染,这是秦砚让我给你的。”
她递过张纸条,脸颊微红,“他说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写在上面了。”
谢染愣住,接过来打开——字迹清隽,步骤详细,最后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恐龙,旁边写着行小字:辅助线别瞎画。
他忍不住笑出声,池焰凑过来看了眼,啧啧称奇:“秦砚这是转性了?以前让他讲题跟求爷爷似的。”
谢染没说话,指尖摩挲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这道物理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走廊另一头,宋亦宸看着秦砚盯着五班门口的背影,忍不住吐槽:“至于吗?递个纸条还要托徐安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磨叽的人。”
秦砚收回目光,翻开课本,声音平静无波:“做题。”
宋亦宸挑眉,没再说话。
他看见秦砚翻开的那页,正是高一物理课本里关于力的合成的章节,旁边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像极了巷口路灯的简笔画。
有些事,大概真的不一样了。
午休铃声刚落,秦砚抱着本物理竞赛题,径直走到五班门口。
三班的同学探头探脑——这学霸平时午休要么泡图书馆,要么在教室刷题,今儿竟往普通班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染正趴在桌上跟池焰抢最后一块巧克力,听见“秦砚”两个字时,嘴里的糖差点喷出来。
他抬头,看见秦砚靠在门框上,校服拉链拉得笔直,手里的竞赛题封皮亮得晃眼。
“谢染,”秦砚的声音穿过喧闹的教室,不高,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劲,“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刚才画的辅助线还是错的。”
谢染皱眉,把巧克力往嘴里一塞:“哪错了?我觉得挺对。”
“恐龙尾巴不该往那边翘。”秦砚走过来,直接把竞赛题往谢染桌上一放,翻开的那页正好是道类似的题型,“你看这里,力的分解方向……”
他的指尖点在题目上,离谢染的手背不过半寸。谢染没躲,只是盯着那道题皱眉:“我觉得我的思路更简单。”
“简单不代表对。”秦砚抬眼,目光撞进谢染眼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认真,“下午自习课,去三班找我,我给你从头讲。”
池焰在旁边嚼着巧克力,差点没噎着——这还是那个说话温吞、被谢染怼两句就会低头的秦砚?
正说着,林溪月抱着作业本从外面进来,看见秦砚时脚步顿了顿,随即笑着走向谢染:“谢染,上次借你的物理笔记……”
“他下午没空。”秦砚突然开口,视线转向林溪月,语气平淡,却带着股让人没法反驳的气场,“要讲题,你找别人吧。”
林溪月愣了,谢染也愣了,连旁边的池焰都停了嚼动。
这场景太诡异——向来温和的秦砚,居然像堵墙似的挡在谢染面前,把校长女儿的话堵得死死的。
“我……”林溪月张了张嘴,看着秦砚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发怵,转身快步走了。
“你干嘛啊?”谢染戳了戳秦砚的胳膊,“人家借笔记而已。”
“讲题重要。”秦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谢染,眼底的冷意散了些,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你的物理再不补,下次月考要挂红灯了。”
谢染被他这正经样逗笑了,踹了他一脚:“知道了学霸,下午去还不行?”
秦砚没躲,被踹了也只是嘴角微扬,拿起竞赛题转身往三班走。
路过走廊时,宋亦宸靠在栏杆上吹口哨:“行啊你,刚才那架势,差点以为你要跟林溪月干架。”
秦砚没理他,只是脚步没停。阳光落在他背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宋亦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这家伙哪是改变,分明是把藏着的那点执拗,全摊开了。
下午自习课,谢染果然揣着物理练习册去了三班。秦砚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两杯橘子味的汽水,大概是提前买好的。
“坐。”秦砚把其中一杯推过来,“先看这道题,辅助线别再画成恐龙了。”
谢染刚要反驳,就见秦砚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道弯弯绕绕的线,活脱脱一条小恐龙,只是尾巴尖恰好落在正确的辅助线位置上。
“你才画恐龙!”谢染笑出声,拿起汽水喝了一大口,“不过……这尾巴画得比我好。”
秦砚没说话,只是低头讲题时,嘴角的弧度藏不住。
窗外的风卷着槐树叶晃,把汽水的甜味吹得满教室都是。
他知道自己在变,从以前只会在练习册上写秘密,到现在敢挡在他面前,敢把“要跟你一起”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改变不是为了谁,只是不想再让那半句话,永远藏在划掉又重写的痕迹里。
谢染听得认真,偶尔皱眉反驳两句,秦砚也不恼,只是耐心地跟他掰扯。
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练习册上,把那道恐龙辅助线照得格外清晰。
远处的操场边,池焰跟宋亦宸蹲在一起看。
“你说秦砚这招能成不?”池焰挠头,“感觉比以前横多了。”
宋亦宸嗤笑一声,指着不远处正被秦砚“赶”走的林溪月:“你看他这架势,不成也得成。”
池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谢染正抢秦砚的笔,两人凑在一起在草稿纸上画恐龙,阳光把他们的影子粘在地上,像块扯不开的糖。
好像……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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