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被夕阳笼着层暖光。
谢染刚把英语书摊开,就感觉椅子被轻轻撞了下——秦砚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座位挪得近了些,两人的膝盖在桌下若有若无地碰着,隔着校服布料,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背单词。”秦砚把单词卡推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谢染的手背,像有小电流窜过。
谢染低头看卡面,他却忽然倾过身,声音压得很低:“这个词的重音在第二音节,你上次读错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谢染的耳廓,他手一抖,铅笔差点掉在地上。
“知道了。”他没回头,耳尖却红得发烫,感觉秦砚的肩膀还抵在自己胳膊上,没挪开。
旁边的池焰翻书的声音故意弄得很大,像是在给空气打暗号。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谢染,压低声音:“我说,你俩这距离,再近点就能共用一副耳机了。秦砚,你胳膊再往这边挪两寸,直接搭谢染肩上得了,反正图书馆也没规定不准勾肩搭背。”
秦砚没理他,反而从书包里掏出个橘子糖,剥了糖纸递到谢染嘴边。
“背完这页吃。”他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指尖还沾着点糖纸的甜味。
谢染张嘴咬住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时,听见池焰“啧”了一声:“行,算我没说。
某些人喂糖跟喂药似的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科学实验,其实啊——”
他拖长了调子,用口型说:“秀恩爱。”
秦砚像是没看见,伸手帮谢染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
“这个词怎么读?”他指着单词卡问,目光落在谢染被糖鼓起来的腮帮上,嘴角悄悄翘了点。
谢染含着糖,含糊地读了一遍。秦砚忽然笑了,很低的一声:“错了,重音再往后挪。”
他倾身靠近,这次几乎贴在谢染耳边,一字一顿地教他读,声音里裹着笑意,“跟我读,accent。”
热气扑在耳廓上,谢染感觉那片皮肤都烧起来了。
他刚要抬手推开秦砚,就见池焰把书往桌上一拍,一脸“我受不了了”的表情:
“我去借本物理题,你们俩慢慢‘交流’,争取把单词卡聊成情书,我不打扰了。”
池焰走后,谢染才瞪了秦砚一眼:“你故意的。”
“嗯。”秦砚承认得干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廓,“他在这,你总走神。”
谢染被他直白的话堵得没脾气,只能低头继续背单词,感觉秦砚的膝盖还抵在自己腿上,没挪开。
夕阳透过玻璃窗,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书页上,紧紧挨在一起,像被揉成一团的糖纸,甜得化不开。
英语阅读里的长难句像团打了结的线,谢染盯着屏幕上的翻译软件看了半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把笔往桌上一搁,啧了声:“这作者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话拐八个弯,读得我脑子打结。”
秦砚正低头演算物理题,闻言抬眼扫了眼他的书。
“哪里卡住了?”他把自己的练习册往旁边推了推,椅子又往谢染这边挪了寸,膝盖彻底贴在了一起。
谢染指着那个长句,指尖在“虚拟语气”几个字上戳了戳:“就这个,什么‘如果当初没有……现在就不会……’,绕得我头晕。”
他是中等生,平时对付基础题还行,碰上这种需要捋逻辑的复杂句式,脑子就容易短路。
秦砚没说话,伸手拿过他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时间轴。
“虚拟语气分三种,”
他指尖点着轴上的点,“与过去事实相反,用had done;与现在相反,用过去式……”他讲得慢,每说一句就抬头看谢染的反应,见他眼神发直,忽然笑了,“卡住了?”
“有点。”谢染坦诚,挠了挠头,“感觉这些时态像绕口令,进了脑子就打架。”
“正常。”秦砚把笔塞回他手里,“你试着把这句话换成你熟悉的场景。比如,‘如果上周没下雨,我们就能去看星星了’——这就是与过去相反。”
谢染盯着草稿纸,忽然“哦”了一声:“这么说我就懂了!就像‘如果刚才池焰没走,他肯定又要吐槽我们靠太近’?”
秦砚被他逗笑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下:“也算。再试试原句。”
谢染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果然顺畅多了。
他刚要说话,就见秦砚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在“虚拟语气”那页画了个简笔画——一只恐龙举着时间轴,尾巴上还缠了圈线,像在解那个打结的句子。
“给你的。”秦砚把本子推过去,“下次卡住了就看看,比翻译软件管用。”
谢染翻着本子,见里面记着的全是他平时容易错的知识点,每个难点旁边都画着奇奇怪怪的小画。
有恐龙版辅助线,有齿轮状的时态表,甚至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牌子写“谢染别走神”。
“秦学霸,”他抬头,眼里带着笑,“你这笔记本,比我的错题本还了解我啊。”
秦砚没说话,只把自己的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夕阳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谢染忽然觉得,刚才卡住的脑子,好像被这杯温水泡开了,连带着那些绕弯的句子,都变得甜丝丝的。
谢染把那本画满恐龙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扣,忽然歪头看秦砚。
对方刚帮他把虚拟语气的错题标完重点,指尖还停留在“与将来事实相反”的例句旁,侧脸被夕阳照得毛茸茸的。
“我说,”谢染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手指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秦砚的膝盖。
“你物理竞赛的题刷完了?不用复习?”
秦砚抬眼看他,睫毛上沾着点光。“嗯。”
“那你跑来图书馆,”谢染故意拖长了调子,嘴角勾着笑,“不是来复习,是专门来陪我的?”
这话问得直白,像把藏在空气里的糖纸直接剥开了。
秦砚先是愣了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不是之前那种浅淡的、藏着的笑,是真的松开了嘴角,连带着肩膀都轻轻抖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染被他笑得有点发慌,伸手要去捂他的嘴,才被他抓住手腕。
秦砚的指尖还带着点纸张的粗糙感,握住他的力道很轻,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把刚才的夕阳全揉进了眼里。
“是。”他终于停下笑,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笑意,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是来陪你的。”
谢染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才还在发的耳尖,这下连带着脖子都热起来了。
他想抽回手,却被秦砚握得更紧了点。
“竞赛题什么时候都能刷,”
秦砚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得不像话,嘴角却还带着笑的弧度,“但你这脑子短路的时候,得有人在旁边看着。”
远处传来池焰哼着歌回来的声音,谢染赶紧想把手抽回来,秦砚却先松了手,转而拿起他的英语书,若无其事地翻到刚才的页面。
“继续?”他问,眼角的笑意还没褪干净,像藏了颗没化完的橘子糖。
谢染“嗯”了一声,低头时,看见自己手腕上还留着秦砚握过的温度。
他忽然觉得,刚才那点脑子短路,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听见他这样笑着,把藏了很久的话,说得明明白白。
池焰抱着本厚厚的物理习题集回来时,远远就看见那俩的头凑在一块儿,低低地说着什么。
他故意放轻脚步走过去,听见谢染正对着单词卡唉声叹气:“这词怎么这么长,比秦砚画的恐龙尾巴还绕。”
“拆成词根记。”
秦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伸手拿过谢染手里的笔,在单词中间划了道线,“前面是‘bene’,好的意思,后面……”
他边说边写,笔尖偶尔碰到谢染的手背,两人都没躲开,反而凑得更近了点,肩膀抵着肩膀,影子在书页上叠成一团。
池焰把习题集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故意清了清嗓子:“两位,图书馆禁止‘小组讨论’到恨不得共用一个脑袋,我这单身狗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谢染抬头瞪他:“就你话多,刚借的题看懂了?”
“看懂看不懂不重要,”池焰拖过椅子坐下,冲秦砚挤眉弄眼,“重要的是某些人,名为‘辅导’,实则把复习变成约会,秦砚,你这招‘学霸式秀恩爱’够高级啊,连糖纸都裹着知识点。”
秦砚没接话,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用小刀削了皮,切成小块递到谢染面前的草稿纸上。
“先吃点东西。”他语气自然,像是没听见池焰的吐槽,指尖却在谢染手背上轻轻碰了下,“等会儿再背。”
谢染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别听他瞎咧咧。”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
池焰看着那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块,又看了看秦砚手里那把连刀刃都擦得锃亮的小刀,啧啧有声:
“行,算我多嘴。你们继续‘复习’,我去旁边待着,眼不见为净,省得等会儿你们把单词卡当成情书念。”
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秦砚正低头帮谢染标重点,阳光落在他发顶。
谢染咬着苹果,目光落在秦砚的手上,两人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却像飘着橘子糖的甜味,连带着那些枯燥的单词,都好像变得没那么难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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