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魏——他的本名当然不叫这个，但是出门在外，人的身份呢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路人，作者根本懒得给他想名字）——正在按照夏先生的指示，把那个猪头经理的衣服扒了，绑在椅子上，拍了好几张裸照。
夏映繁用一杯自来水把他泼醒后，一边用手机录像，一边审问威胁，把经理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一连串操作下来看得小魏啧啧称奇，没想到看着这么冷淡的男人，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可怕。
他不由想到了自家老板，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恐怖一些。
餐厅的事情解决后，夏映繁就坐着小魏开的车，去见齐晴霄。
车辆并不是往市中心开的，而是向着郊区的方向。一路上雨势渐小，天上密布着厚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房屋的屋顶。
这段车程长达一个小时，夏映繁一直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路途风景，漆黑的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小魏也履行着自己工具人的职责，不敢闲聊。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座陵园的大门前。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齐晴霄，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皮鞋的鞋面上溅满了雨污。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将雨丝送到了夏映繁的发梢和睫毛上，转而凝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小魏撑起雨伞，但是齐晴霄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倾斜伞面，为夏映繁挡住了头顶的风雨。
“餐厅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沉声说道，“那个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A市了。”
夏映繁抬起头，对上他的那双沉静的眼眸。他表现得好像他们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样，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他的事情。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从不对他说自己的事。
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他的人生经历......诸如此类，他三缄其口。
天边又响起了一阵轰鸣的雷声，雨突然变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到手背上竟然还有些疼痛，风刮得更猛了些，将空气中的冷意尽数吹到夏映繁的身上。
他只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衫，因此在此刻他竟然感受到了寒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晴霄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拿起了一直搭在手肘处的一件外套，递给夏映繁，道:“披上吧，下雨天，风大。”
走得近了，夏映繁注意到他鬓角湿润，脸上也有雨水的痕迹，再定睛一看，他的脸色似乎比从前更加苍白了，眼睛底下有着浅浅的乌青，像是睡眠不足造成的。接过衣服的时候，他接触到了他的手指，发现他的手也冰凉。
“是你派人监视我吗？”夏映繁突然开口问道。
齐晴霄早有准备，冷静地答道:“最近我的身边不太平，我怕有人盯上你，所以派了个人去保护你。如果你很介意，那么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不太平？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吗？还有......为什么要来这里？”夏映繁转头看向陵园门口高耸的牌匾，轻轻问道:“你带我来......是要祭奠谁？”
话音落下之后，耳畔只有猎猎的风声，还有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很长一段时间，齐晴霄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夏映繁忍不住又回头去看他。
这一看，夏映繁又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他真的难以解释，为什么在齐晴霄的眼眸之中，竟然会有隐约的水光闪烁呢？
“你......”他迟疑地说了一个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毫无疑问，今天的齐晴霄有些异样，他的嘴唇发白而干燥，整张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显得他本就漆黑的瞳孔更加深邃，如同某种黑色的无机质结晶体。
怎么感觉像是......大病初愈后的模样？
突然，夏映繁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齐晴霄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躲开，他耐心地跟他解释道:“早上就已经退烧了。”
刚退烧就站在这里吹冷风吗？
看到夏映繁脸上不赞同的表情，齐晴霄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在关心他。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但很快，这个笑容就如同烟雾般消失了，因为他今天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那是一个必须要告知他的真相。
“......柳梦白，”他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目光落到夏映繁那张骤然变色的脸上。
他的神情也变得悲伤了起来，握住伞柄的手指逐渐收紧，好似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就在这里，进去看看他吧。”
16
夏天的雨是蛮横的，凌乱的，不讲道理的。
它冷冷地拍打着同样没有温度的花岗岩碑，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细碎声响。
夏映繁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面前的墓碑上，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柳梦白之墓」
“原来，你在这里。”
——怪不得要不告而别。
“我找到你了。”
他低声呢喃着，身体慢慢蹲下，伸出手，用苍白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碑上的刻痕。
很快，他的半边身体就被雨水沾湿了。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不断地有水珠从发梢落下，滚进眼睛里，再随着泪水一同肆意流淌。
全世界好像都远去了，褪色成老旧照片里模糊不清的背景，只剩下眼前的这块墓碑，和这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依然色调鲜明。
还好，夏映繁的心早在五年前的春天里死过一次了，所以这一回，他的心不会再痛。
有一个人也在他的身旁蹲下了，黑色的伞沿笼罩住他和面前的墓碑。
夏映繁回过头，看见齐晴霄那双流露出关切和悲悯的眼眸，竟然笑了起来。他问道: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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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认识的？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并不准确。
因为齐晴霄从小的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了柳梦白的存在。
他随母姓，母亲姓齐，名叫齐清妍。
柳梦白随父姓，他的母亲，也叫齐清妍。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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