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齐清妍的第一段婚姻很糟糕。
她20岁就结了婚,和第一任丈夫是相亲认识的,很快就定亲了。婚后才发现,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为了能够离婚,她把自己刚满一岁的儿子留给了男方,净身出户。
她去大城市里打工,做房地产销售,第一年就拿到了一笔丰厚的提成,之后几年她抓住机会,乘上风口,自主创业,创办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生下齐晴霄的时候,她才26岁,却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青年企业家。
等生活条件改善以后,她想要把大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然而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前夫早已在两年前酒醉后溺水身亡,她的孩子被送到了乡下老家,交由奶奶抚养。
她去要孩子,却被扫地出门。老人家不喜欢她抛下幼子的狠心,坚决不同意她把柳梦白带走,也不要她给的钱,于是她就只能偷偷地跟孩子见面。
她把齐晴霄带给柳梦白看,告诉他这是你的弟弟,然后带着兄弟二人去镇子上玩耍、吃饭。
等到齐晴霄长大了会写字了,他和柳梦白开始互相给对方写信。
在信件里,齐晴霄得知柳梦白又有了一个新的弟弟,名叫夏映繁。
他寄来的十封信里,有八封聊的都是夏映繁的事情,比如说夏映繁今天一直叫他哥哥,像小麻雀一样吵来吵去;比如说夏映繁又闯祸摔碎了一盒鸡蛋,被奶奶举着扫帚追着打;比如说夏映繁因为丢了一只鸡哇哇大哭,躲在房里不肯见人......从字里行间里,他能够感受到柳梦白那满溢出来的喜爱之情,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嫉妒这个名叫夏映繁的弟弟。
信封里还有几张笔触稚嫩的肖像画,画上面是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笑容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个孩子,爸爸不喜欢妈妈去探望前夫的儿子,自然也不允许他跟着去,仔细想想,他跟柳梦白也只有在小时候见过几次面,如今似乎连他的长相也记不大清楚了。
但是他知道夏映繁长得什么模样,从他的五岁开始,直到他的15岁,齐晴霄与他相隔万里,却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与变化。柳梦白的画技越来越好,寄来的肖像画也越来越生动,画中的少年或临窗而立,或凭栏而坐,有时甚至只有一张垂眸的侧影,却美好得让齐晴霄舍不得移开目光;而信件里所诉说的那些或温馨、或有趣的生活小事,也让他感到趣味盎然。
他十分向往那个自由自在的小村庄,可以和小伙伴一起**着双脚在田垄上奔跑,可以卷起裤腿,在湍急的溪流中沿着石缝摸鱼,到了晚上,还可以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着蒲扇,枕着星光入眠。
柳梦白将那个贫穷又封闭的村子描绘成世外桃源的模样,悄然在齐晴霄的心底种下了一枚种子。
在齐晴霄二十岁的时候,柳梦白来找他了。
早春,气候还比较寒冷,柳梦白穿了一身单薄的旧夹克,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相貌温润如玉,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齐晴霄见到他很高兴,拉住他并希望他能够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因此没有看见父亲冷淡的脸庞,和母亲眉宇间轻拢的忧愁。
柳梦白面色如常地同他唠起家常,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每一句话的尾音都会轻微上卷,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让人觉得很放松、很舒服。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新的照片给齐晴霄看,照片里是他和另一个少年,他们肩膀紧挨着肩膀,姿态亲密。他的表情松弛,眼眸如星,笑容璀璨,露出一排整洁白皙的牙齿,而旁边的少年容色浅淡,拘谨地坐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浅色的唇抿在一起,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他的脸正对着镜头,可眼珠却悄悄地瞥向一旁,似乎在用余光,觑视着柳梦白脸上的笑意。
“他就是夏映繁。”柳梦白说着,神色眷恋地轻抚着照片,然后将它递给齐晴霄,“小地方拍照不方便,这是我们唯一的照片,你收下吧,权当留作念想。”
齐晴霄没有多想,将照片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久别经年的重逢,竟是他与柳梦白相见的最后一面。
18
“是急性白血病。”
齐晴霄淡淡地讲述道,“他来找妈妈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但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永远看不出端倪。”
“那一年,我准备出国做交换生,他来之后的第三天,我就要坐飞机走了。临走前,我让他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再带他一起出去玩,他也笑着答应了。”
“他不愿意告诉妈妈以外的任何人,所以就算是我也毫不知情。直到半年以后,我才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她哭得歇斯底里,像一头发了疯的雌兽,在电话里不断哀嚎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于是我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回来,可在医院见到的,只有一具被白布盖住脸的尸体。妈妈抱住我晕倒了,我也头晕目眩,感觉这一切都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我们都无法醒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