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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十.绑匪

近在眼前的幼稚园校门拯救了校车司机快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那扇刷着鲜艳卡通图案的铁艺大门在晨光中缓缓展开,如同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司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踩下刹车,老旧校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稳稳停在园门口的水泥地上。

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座椅传来轻微的窸窣声——苏沐阳已经收起那片嫩叶,像只灵巧的猫儿般跃起,暗金色的眸子扫过窗外色彩斑斓的滑梯和秋千;秦朗合上人物传记,指尖在书脊上轻轻一叩,那份优雅的宁静不因陈旧的背景而失色;凌夜寒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深黑色的眼眸映出园内嬉戏的孩童剪影,却依旧一片沉寂,仿佛连阳光都无法融化那层冰壳。

车门“嗤”地滑开,消毒水味混杂着孩童的奶香扑面而来,冲淡了车厢里残留的冰冷压抑。司机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那三个身影鱼贯而下,脚步声轻若无物地融入园内的喧闹。

苏沐阳友好的挥手送走被冷汗浸透的司机师傅,目送着校车如同受惊的甲虫,猛地一颤,随即爆发出远超平常的粗重轰鸣,仓皇地驶离了色彩鲜艳的幼儿园大门,迅速消失在街角,留下空气里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放下挥动的手,苏沐阳带着一脸天真笑意,故作困惑道:“明明没有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这次的这位司机师傅这么紧张呢?”

秦朗的语气依旧温和,带着点笑意,内容却仿佛在分析一个实验数据。

“恐惧源于未知和无法掌控的力量。他看到的是结果,却无法理解过程,更无法评估我们行为的边界。这种认知偏差会放大威胁感。”他瞥了一眼校车消失的街角,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似乎还萦绕不去,“他的反应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行为上来说非常合理。”

凌夜寒的目光落在幼稚园色彩斑斓的拱门上,对门内那些欢快的喧闹声置若罔闻。阳光落在他黑色的发梢上,却没能带来丝毫暖意。他迈开步子,径直向园内走去,丢下一句简短到近乎冷漠的话:“无关紧要。”

苏沐阳耸耸肩,暗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蹦跳着跟上。“说的也是。不过,”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看他吓得快把方向盘捏碎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对吧,老寒?”他凑近凌夜寒,像分享一个秘密。

凌夜寒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苏沐阳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转而打量起园内的环境。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滑梯、秋千、沙坑里充满了孩童奔跑嬉戏的身影和清脆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点心、奶香和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秦朗走在稍后一步,目光平和地扫过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嘴角噙着一丝惯常的温和弧度,仿佛刚才巷口的冰冷和车厢里的压抑从未存在。

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动态的油画,评估着构图与光影的和谐。只有当他视线偶尔掠过某些相对僻静的角落,或是园内工作人员略显紧张、匆匆回避的眼神时,那平静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一年的时间,足够幼稚园里的这群工作人员认识到,眼前这三个小小少年的凶残本质。

只要他们不闹出大事,顺顺利利的把他们留到毕业,平安送走,就是万事大吉了。

晨间点心时间快到了,空气中甜腻的奶香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越发浓郁。

保育员王姐端着装满水果小碗的托盘,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她远远看到那三个身影走进活动室,脚步下意识地放轻、放慢,像怕惊扰了什么。

凌夜寒径直走到窗边那张小桌旁坐下,背靠着墙面向喧闹的孩子们,确保自己一眼能掌握整个活动室内的全部情况。阳光透过玻璃,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轮廓,明明身处暖色调的孩童乐园,却像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

王姐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干涩,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将一小碗切好的苹果放在他面前。托盘放下时,碗底和塑料托盘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咔哒”。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眼角余光紧张地扫过凌夜寒的侧脸。他没有任何反应,背靠着奶白色的墙纸,双手抱臂合上了那双黝黑无光的眼眸。

王姐的心跳如鼓槌般敲打着耳膜,她迅速收回手,像逃离什么危险区域般退开几步,才敢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她安慰自己,至少她没像上次那个新来的保育员那样,不小心把果汁溅到他袖口一点——尽管凌夜寒当时没有任何表示,但那姑娘仍旧在当天下午就脸色惨白地递了辞呈。

若是让苏沐阳知道王姐平静的外表下联想能力这么强,怕不是要原地给王姐大声鼓掌三下,以示尊重。

天地良心,就弄脏袖口那点小事,果汁还是滴在凌夜寒那万年不变的黑衣的袖口上,根本看不见半点,他们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去威胁一个小姑娘辞职?

保育员王姐僵直着后背,几乎是挪着小碎步退回到点心台边。其他几个保育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仿佛活动室中央那三个小小的身影是某种不稳定的能量核心,任何过大的声响或动作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苏沐阳像只精力过剩的小兽,在几张桌子间灵活地穿梭了一圈,对点心台上颜色鲜艳的纸杯蛋糕兴趣缺缺。他最终晃悠到凌夜寒对面的位置坐下,小短腿悬在椅子边缘一晃一晃,暗金色的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向了王姐刚刚放下的那碗苹果。

“王阿姨,”清脆的童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点撒娇似的甜腻,却像一把小锤子猛地敲在王姐紧绷的神经上。

王姐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手里刚拿起的另一个水果碗差点脱手。她猛地转身,脸上挤出的笑容僵硬得如同劣质的面具,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哎……哎,小阳啊,怎么啦?”

苏沐阳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失态,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凌夜寒面前那碗切得大小不一的苹果块,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认真:“老寒碗里的苹果,比我的那块要大一点点哦。”他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眨着眼,“这样分不公平呢。”

王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那个新同事惨白着脸递交辞呈的画面。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我……”

秦朗姿态优雅的在凌夜寒的左边落座,他的指尖轻轻按在翻开的书页上,抬眼看向王姐,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柔和如春风拂过冰面。

“王阿姨,苹果大小不过是偶然差异,无碍均衡。阿阳天性活泼,玩笑之言罢了,您无需挂怀。”他目光扫过苏沐阳碗里同样饱满的果块,语气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柔和。

王阿姨似乎被秦朗安抚了下来,她感激的看了秦朗一眼,转身逃离似的快步离开,远离这个泛着危险气息的角落。

【幸好还有秦朗帮忙周旋,也不知道小朗这么善良的好孩子为什么和那两个凶残的坏孩子天天待在一起……】

却不知道她眼里的“好孩子”在她转身的下一秒就重新收敛了那温和的弧度,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微微侧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苏沐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慵懒的玩味:“闹够了?王阿姨的神经可比那司机脆弱多了,再逗下去,她怕是要当场辞职。”

苏沐阳正用小叉子戳着自己碗里的苹果块,闻言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暗金色的眸子在晨光中闪烁,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知道啦,老秦,我就是想看看她还能抖成什么样嘛。”

他故意把叉子碰在碗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引得远处点心台边的王姐又是一颤。

凌夜寒依旧闭着眼,背靠墙壁,仿佛周遭的喧闹只是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张冷硬的面孔纹丝不动。

秦朗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硬角,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活动室中央那群嬉戏的孩童。一个衣着华丽的羊角辫小女孩正笨拙地堆着沙堡,旁边几个男孩追逐打闹,腰间挂着的巨大宝石的互相撞击声穿插着尖锐笑声,嘈杂刺耳。

秦朗的唇角又弯了起来,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疏离,仿佛在观赏一幕精心编排的、充满缺陷的木偶戏。

保育员王姐逃回点心台后,和另一个同事交换了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两人都刻意避开了那个角落,只埋头分发着剩下的纸杯蛋糕。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奶香味,却盖不住那股无形的紧绷。

秦朗重新翻开那本人物传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喧闹中几不可闻,然而他的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某一页泛黄的插图——一位古代将领的肖像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与他此刻的平静形成诡异的反差。

苏沐阳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指尖又去摸裤兜里那片嫩叶。叶片被他捏出来,淡金光晕在晨光中流转,仿佛呼吸般明灭。

他小声哼起不成调的曲子,目光却飘向窗外,粉嫩的唇角倏然扬起一抹乖巧的笑意。

“看来,今天的客人,还挺多呀。”

灰扑扑的破旧的旧款悬浮车像一块肮脏的抹布,突兀地贴在街角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深色的车窗膜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吞噬了所有光线,只留下一个模糊而沉重的轮廓。

引擎低沉的怠速声被幼稚园内的喧闹轻易盖过,但那股蛰伏的、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的沉默,却像一条冰冷的蛇,悄然滑入空气。

苏沐阳指尖捏着那片形状完美的嫩叶,暗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看呐,”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孩童发现秘密般的兴奋,却淬着冰,“这次的客人可真不讲究,连车都脏得令人反胃。”

活动室中央的喧哗依旧。羊角辫小女孩堆砌的沙堡轰然倒塌,她瘪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追逐同伴的男孩捉住了人,几个孩子闹成一团,成倍的尖叫声更加刺耳。

保育员王姐刚给一个哭闹的孩子擦完眼泪,直起身时,视线不经意扫过窗外。她动作猛地一僵,手里沾着泪痕的湿巾无声地飘落在地。

那辆破旧的旧款悬浮车,是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那破旧的和这所贵族幼稚园不匹配的车型……王姐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点心台,叠放整齐的纸杯蛋糕塔危险地晃了晃。

和她一样看见那辆车的幼稚园老师已经熟练的拿起智脑开始报警,同时园内配置的高端安保系统也开始了工作。

可能因为地理位置,这所和贫民窟就距离一条街的贵族幼稚园一直都是绑匪们眼中的来钱之地,像这样愚蠢的家伙每年他们都要见个两三回。

活动室内外的喧闹声浪像是被无形的刀刃骤然切断。报警系统激活的瞬间,尖锐短促的哨音便已响起,并非那种刺破耳膜的警报,而是训练有素的、足以让每个工作人员瞬间绷紧神经的信号。

经验丰富的保育员们动作快得惊人。王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向离她最近的几个孩子,手臂一揽,便将几个还在懵懂张望的小家伙夹在腋下,像母鸡护崽般迅速退向活动室最内侧、墙壁最厚实的午睡区。

其他保育员也动了起来,熟练地驱赶、引导着孩子们汇入预设的安全通道。哭泣和尖叫在最初的慌乱后,被强行压成了低低的呜咽和急促的喘息。

孩子们被迅速而有序地转移,色彩斑斓的活动室中央转眼空了大半,只剩下散落的积木、歪倒的小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甜腻奶香。

唯有角落那张小桌纹丝不动。

凌夜寒连眼皮都未曾掀开,抱臂靠墙的姿势稳如磐石。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兵荒马乱。仿佛那尖锐的哨音、保育员压低嗓音的催促、孩童压抑的哭噎,都只是遥远深海里传来的模糊噪音,与他无关。

苏沐阳不知何时已站到了窗边,小脸几乎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暗金色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收缩,紧紧锁住街角那辆灰扑扑的破旧的旧款悬浮车。

他伸出粉嫩的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嘴角,像只盯上猎物的幼豹。“一、二、三……啧,四个?”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点数,“不对不对,破旧的旧款悬浮车后面那个垃圾桶边上还猫着一个,真笨,影子都露出来了!五个蠢货!”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雀跃,每一个字却都淬着冰冷的天真玩味。

秦朗依旧端坐在原位,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那本厚重的传记摊开在桌面上,书页里古代将领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纸面,与他此刻沉静如水的眼神遥相呼应。

他微微侧头,视线扫过窗外那辆破旧的旧款悬浮车,又掠过幼稚园围墙上方悄然亮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蓝色能量屏障轮廓,唇角那抹惯常的温和弧度里,终于渗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刻薄的嘲讽。

“明知‘金鑫幼稚园’的安保评级是A级,还敢用这种破铜烂铁和毫无战术可言的站位,”他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入苏沐阳和凌夜寒耳中,“是信息闭塞到了何种程度,还是纯粹的……活得不耐烦了?”

仿佛是印证秦朗的话,破旧的旧款悬浮车那深色的车窗猛地降下,一支黑洞洞的枪管笨拙地伸了出来,胡乱地指向幼稚园大门方向。紧接着,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拉开,三个穿着廉价夹克、用劣质头套蒙着脸的男人跳了下来,动作僵硬而慌乱。

他们似乎没料到园方反应如此迅捷,更没注意到围墙顶端悄然流转的能量微光,只看到原本挤满孩子的活动区瞬间空荡,只剩下角落那三个小小的身影。

“妈的!人呢?”为首那个持枪的绑匪声音粗嘎,透过头套传出来显得更加模糊不清,“管不了那么多了!抓几个小的!那边!窗边那个小的!”

他枪口乱晃,最终指向了还贴在窗玻璃上、一脸“天真”好奇的苏沐阳。另外两个绑匪也看到了目标,立刻拔腿朝着活动室侧面的入口冲来,脚步沉重而杂乱。最后那个躲在垃圾桶后面的身影似乎犹豫了一下,也骂骂咧咧地跟了上来。

五道身影,像五只扑火的飞蛾,带着孤注一掷的愚蠢,一头撞向那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屏障。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撞击金属般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冲在最前面的绑匪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墙,整个人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掼倒在地,头套歪斜,露出半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鼻血瞬间染红了劣质的面料。后面跟着的两人收势不及,也狼狈地撞在屏障上,滚作一团。

只有那个最后从垃圾桶后冲出来的绑匪,不知是运气还是站位稍偏,竟踉跄着穿过了屏障闪烁后短暂闭合的缝隙。他显然也被同伴的惨状吓懵了,但看到近在咫尺、毫无遮挡的活动室侧门,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凶光。

那扇门,为了方便孩子们进出,此刻并未完全锁死,只是虚掩着。

保育员王姐刚把一个吓傻的孩子塞进安全通道的隔间,一回头,恰好透过内侧的观察窗看到这一幕。那个凶神恶煞的绑匪,正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一把拉开了活动室的侧门,肮脏的靴子已经踏上了室内光洁的地板!

“啊——!”王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绝望的抽气。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意识更快,下意识地想扑过去挡住门,哪怕只是徒劳。

就在这一刻,一直闭目养神的凌夜寒,终于睁开了眼睛。

深黑色的眼眸,像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锁定了门口那个闯入者。

闯入者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仿佛被最凶戾的猛兽盯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几乎忘记了自己闯入的目的,只剩下本能的、原始的恐惧。

“啧。”

一声清晰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却又充满玩味的咂舌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

苏沐阳不知何时已经从窗边转过身,小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暗金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正上下打量着这个僵在门口的倒霉蛋。

“好臭哦,”他捏着鼻子,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夸张的抱怨,“你几天没洗澡了?还是刚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

闯入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童言稚语弄得一愣,随即一股被轻蔑的羞恼压过了恐惧。

他猛地举起手里握着的、廉价而粗糙的金属扳手,粗声吼道:“小崽子闭嘴!给老子……” 他的狠话还没撂完,声音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不是被绳索捆绑,也不是被巨力压制,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彻底禁锢。每一寸肌肉,每一根手指,甚至试图转动眼珠都成了奢望。

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感,正从那双锁定他的黑色眼眸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将他从内到外冻结、凝固。

秦朗优雅地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传记,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准备去拿一杯水。

他踱步到僵如雕塑的闯入者面前,微微偏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那张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以及那件沾满污渍的廉价夹克。

“品味低劣,装备简陋,战术意识几近于无,”秦朗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像是在进行客观的艺术品鉴赏,每一个字却都精准地敲打在闯入者濒临崩溃的神经上,“连最基本的个人清洁都无法保证。真令人遗憾。”

指尖轻轻拂过书封烫金的标题,仿佛在拭去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垂眸,视线落在闯入者因极度恐惧而暴凸的眼球上,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平静到近乎无情的面容。

“真是……”秦朗的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却又冷得刺骨,“连作为反派的基本素养都如此欠缺。”

凝固的闯入者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朗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靠近。冰冷的空气仿佛实质般挤压着他的胸腔,每一次无法完成的吸气都带来濒死的窒息感。

秦朗的目光在他廉价夹克上油污最重的地方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

“处理掉吧,”秦朗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温和的调子,仿佛在建议收拾打翻的牛奶,“太碍眼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解除禁锢的咒语——或者说,是下达处决的命令。

凝固的空气骤然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闯入者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那具被无形之力彻底锁死的躯体,便如同被巨锤击中的劣质石膏像,从内部爆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细碎的、仿佛冰晶碎裂的噼啪声密集响起,他的身体在众人眼前无声地塌陷、瓦解,化作一摊灰白色的齑粉,连同那件肮脏的夹克和可笑的金属扳手,一同簌簌落在地板光洁的瓷砖上。

整个过程快得诡异,静得骇人。只有那堆突兀出现在门口的人形粉尘,散发着淡淡的、类似石灰的呛人气味,瞬间盖过了空气里残留的甜腻奶香。

保育员王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嵌入下唇,才将喉咙里翻涌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她双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点心台上,叠放整齐的纸杯蛋糕塔终于承受不住这撞击,哗啦啦倾倒下来,五颜六色的奶油和小蛋糕滚落一地,一片狼藉。

和她一起目睹这一切的同事,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筛糠般抖着,连报警成功的智脑从手中滑落都浑然不觉。

活动室外,另外四个撞在能量屏障上的绑匪,正捂着剧痛的鼻子或脑袋,骂骂咧咧地试图爬起来。当他们透过窗户,看到同伴冲进门内,还没来得及为“成功”闯入而欣喜,下一秒就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消失”过程。

所有的咒骂和呻吟瞬间卡壳,只剩下喉咙深处挤出的、不成调的、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

为首那个持枪的绑匪,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灰白的粉末,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哇哦——”苏沐阳夸张地拖长了调子,暗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和兴奋,像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

他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小脑袋,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真干净呀!老寒,这是你研发的新招数吗?”他评价道,语气里带着孩童式的赞叹,仿佛在夸奖一件新玩具的便捷功能,“感觉会很好用诶。”

凌夜寒甚至没有分给那堆人形粉尘一个眼神,深黑的瞳孔漠然地转向窗外。阳光勾勒出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声“啧”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碾碎蝼蚁后的索然无味。

窗外,瘫在能量屏障下的四个绑匪,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叫骂和呻吟戛然而止。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门口那堆新鲜的、还散发着淡淡石灰味的灰白色粉末,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放大。

“鬼……鬼啊——!”那个掉了枪的匪首喉咙里终于挤出不成调的、撕裂般的尖嚎,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去,仿佛那堆粉末会活过来将他吞噬。

腥臊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在地上拖出一道湿痕。另外三人连滚带爬,涕泪横流,只想离那扇死亡之门、离那三个如同恶魔般的孩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噗嗤。”苏沐阳忍不住笑出声,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暗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愉悦光芒,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血腥的死亡,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街头滑稽戏。

“真没用!吓尿裤子啦!”他指着那个失禁的匪首,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残酷的天真,“刚才不是还很凶吗?用那个破铁管子指着我的时候?”

他歪着头,粉嫩的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过嘴角,看着那四个绑匪越跑越远,就要开车逃逸了,随手打开自己的智脑。

他纤细的手指在虚拟光屏上快得几乎拖出残影,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滚落。稚嫩的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暗金色瞳孔被屏幕的冷光映得发亮,嘴角却咧开一个兴奋到近乎狰狞的弧度。

“想跑?”苏沐阳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却淬着冰渣般的玩味,“游戏才刚开始呢!”

指尖猛地向下一戳!

“嘀——嗡!”

尖锐的电子音划破空气,窗外那辆灰扑扑、引擎刚发出嘶吼的破旧的旧款悬浮车,所有车灯骤然熄灭。引擎盖下传来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短路的噼啪声,浓烈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轮胎被无形的力量死死锁住,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和青烟,车身剧烈地前后耸动了一下,彻底熄火瘫痪在路中央。

“搞定!”苏沐阳欢呼一声,像只终于捕获了心仪玩具的小兽,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

他关闭智脑,小巧的身影轻盈地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地就朝侧门那堆人形粉尘和敞开的门口走去,仿佛只是要去院子里捡个皮球。

“小阳!别过去!”王姐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她挣扎着想站起来阻止,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接近那片死亡区域。

“阳,脏。”凌夜寒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他依旧抱臂靠在墙边,深黑的眼眸扫过门口那摊灰白粉末,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苏沐阳脚步一顿,停在粉末边缘,低头看了看自己锃亮的小皮鞋,又抬头看向凌夜寒,撇了撇嘴:“哦,对哦。”

他嫌弃地绕开那堆齑粉,像避开一滩脏水,直接从旁边蹦出了门。

门外瘫软在车里的四个绑匪,看到那个暗金色眼睛的小恶魔兴致勃勃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天真又兴奋的笑容,如同看见了真正的死神。

他们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挤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苏沐阳却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蹦跶到那辆瘫痪的破旧的旧款悬浮车前,小拳头“咚咚”敲了敲引擎盖,清脆的童音带着十足的挑衅:“喂!里面的笨蛋!车子坏掉啦!出来玩呀!”

他歪着头,暗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流转着危险的光芒,粉嫩的舌尖再次舔过嘴角,露出一个期待无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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