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安保队长带着七八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艰难地逆着奔逃的人流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碎裂的地砖、飞溅的鲜血、扭曲的金属残骸、漫天飘舞的彩色气球,以及三个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瘫软在废墟里生死不知的袭击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臭氧和棉花糖烧焦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安保队长瞳孔骤缩,视线瞬间锁定在风暴的中心——那个背对着他们、脊背绷直如出鞘利刃的少年身影上。
凌夜寒甚至没有回头,他周身那股尚未完全敛去的、如同实质般粘稠冰冷的杀意,让训练有素的安保队员们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手指紧紧扣在武器扳机上,却无人敢将枪口真正抬起对准那个背影。
“凌…凌少!” 安保队长强行压下喉头的干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认出了地上那几件被撕裂的、属于皇家护卫制式的外衣碎片,心脏沉到了谷底。出大事了!
凌夜寒缓缓转过身。
那张属于少年的清秀脸庞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纯黑的瞳孔深处,凝固的血色蛛网尚未完全褪去,目光扫过冲进来的安保队员,如同寒冰刮过钢板,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安保队长身上,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每个字都裹挟着尚未散尽的暴戾:
“人呢?”
安保队长喉结滚动,额头渗出冷汗,语速极快:“凌少,我们的人五分钟前还在外围布控,当时一切正常。但就在您进入通讯亭后,所有对外通讯信号被未知强干扰瞬间切断!我们布置在秦少和苏少周围的四个‘暗桩’,生命体征信号在十秒内全部消失!我们冲进来时,只看到……”
他艰难地指了指地上那几个伪装者,“……看到这几个冒牌货!秦少和苏少已经不见了!我们正在全力搜索干扰源和……”
安保队长话音未落,凌夜寒的身影已经动了。
并非冲向安保队长,而是如同鬼魅般掠至那名最先被废、肘部碎裂扭曲的伪装者身旁。那伪装者正蜷缩在破碎的荧光气球残骸中痛苦抽搐,试图用尚算完好的左手去够掉落在不远处的神经麻痹枪。
凌夜寒的黑色靴子,如同万钧山岳,精准地、无声地踏在了那只完好的左手上。
“唔——!” 伪装者喉咙里爆发出被强行压抑的惨嘶,清晰可闻的骨裂声从靴底与地面之间沉闷地传来,那只手瞬间被碾得不成形状。
凌夜寒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剐过伪装者因剧痛而扭曲、涕泪横流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怜悯或愤怒,只有一种无机质的、纯粹的、亟待撕碎猎物的兽性寒光。
“人在哪?”
声音低沉依旧,却像淬了冰的钢丝,刮擦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般的血腥气压。
安保队员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握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伪装者浑身筛糠般抖动,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他艰难地张开嘴,牙齿因剧痛而咯咯作响,试图发出求饶或供述的声音。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规律的电子蜂鸣声,突然从安保队长腰间的战术终端上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
安保队长脸色剧变,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抓起终端查看。屏幕上跳动的是一行鲜红的加密代码,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坐标点。
“凌少!” 安保队长声音因激动和惊骇而变调,猛地抬头,“有信号了!是苏少身上那枚生物芯片的紧急求救信号!位置在‘遗落星骸’主题区的废弃矿洞深处!信号非常微弱,正在快速衰减!”
“遗落星骸”主题区——那是游乐园最深处、最庞大也最复杂的区域,完全模拟了一颗被遗弃的矿星地貌,巨大的废弃矿洞网络错综复杂如迷宫,内部更是遍布着各种为了增加“探险”趣味而设置的干扰装置和全息幻象。
凌夜寒踏在伪装者手上的靴底骤然加力!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混合着骨骼彻底碎裂和血肉模糊的闷响。伪装者的惨嚎戛然而止,彻底昏死过去。
而凌夜寒的身影,在安保队长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化为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残影,朝着游乐园深处那片模拟着荒凉矿星地貌的方向,暴射而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道尚未散去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风压,以及地面上那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鲜红。
安保队长甚至来不及下达任何指令,只看到那道黑影如同坠入深渊的流星,瞬间消失在通往“遗落星骸”区域的巨大、锈迹斑斑的矿洞入口阴影之中。
“快!跟上!所有单位,目标‘遗落星骸’矿洞!信号源位置!快!” 安保队长嘶吼着,带着队员们疯狂地追了上去。
空气中,只残留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那少年留下、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杀意。
另一边,被绑走的秦朗和苏沐阳,此刻正身处“遗落星骸”主题区深处,一个废弃矿洞的巨大分岔口阴影里。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潮湿岩石和劣质能量棒混合的古怪气味。几盏应急灯挂在布满冷凝水的岩壁上,光线昏黄摇曳,将绑匪们扭曲拉长的影子投在嶙峋的石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三个穿着破旧工装、戴着全覆盖式呼吸面罩的绑匪,呈三角站位,手中的脉冲枪口牢牢锁定着被捆住双手、靠坐在冰冷岩壁下的两个少年。
身材异常魁梧、脖颈处纹着狰狞电子线路刺青的头目,正烦躁地踱步,通讯器里传来的刺耳忙音让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妈的!为什么信号一直接不通?你是来吃干饭的吗?!”
被骂的绑匪缩了缩脖子,面罩下传出带着电流杂音的、委屈又惶恐的辩解:“老…老大,信号干扰太强了!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废弃的矿机残留信号,还有游乐园那些该死的全息幻象发生器…我们的便携增幅器功率不够,根本冲不破这层‘壳’!”
“废物!” 头目脖颈处的电子线路刺青随着他暴怒的喘息幽蓝微闪,他猛地转身,沉重的工装靴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脉冲枪口几乎要戳到那个辩解手下的面罩上。
“苏家!那可是苏家!肥得流油!只要一个电话,钱就能像星尘一样砸下来!再加上秦的那单悬赏,我们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可现在呢?!”
头目脖颈处的电子线路刺青幽光更盛,他烦躁地一脚踹在岩壁上,震落簌簌碎石。
“肥羊就在眼前,却他妈的卡在最后一步!苏家那帮老狐狸,没收到确切信号,一个子儿都不会吐出来!”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住靠坐在岩壁上的秦朗和苏沐阳。昏黄摇曳的光线下,这两个本该惊慌失措的世家子弟,平静得过分。
尤其是那个姓秦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场拙劣的闹剧。
这股异常的死寂比任何尖叫都更让头目心头发毛,他几步跨到秦朗面前,脉冲枪冰冷的枪管几乎要抵上对方光洁的额头,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嘶哑:“笑?你他妈在笑什么?等老子剁了你们的手指寄回去,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秦朗微微仰头,避开枪口散发的微弱能量灼热,即使被能封印住精神力的合金锁链绑的死死的,他的姿态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优雅,仿佛身处华丽高贵的皇家宴宾室。
他清冷的目光扫过绑匪简陋的装备、粗糙的工装、以及脖颈上那狰狞的电子线路刺青,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黑山羊’的人,什么时候沦落到靠绑架勒索来维持生计了?还是说,你们连最后这点‘亡命徒’的格调,都打算彻底丢掉?”
“黑山羊”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头目暴躁的伪装。他持枪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面罩下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惊疑不定地瞪着秦朗:“你……你怎么知道?!”
就在头目心神剧震、所有注意力都被秦朗吸引过去的刹那,靠在他身后的苏沐阳动了。
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指,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极其轻微地、富有节奏地叩击了几下。他的腕表内侧,一个微不可察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瞬,随即彻底熄灭,仿佛从未亮起。
秦朗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和轻蔑:“破旧矿洞,强干扰环境,信号屏蔽……除了对‘遗落星骸’区域了如指掌、又擅长在废弃工业区打洞藏身的‘黑山羊’,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昔日连帝国矿业运输船都敢劫掠的亡命徒,如今竟落魄至此,干起了绑架勒索的小生意。”
“闭嘴!”头目被彻底戳穿老底,恼羞成怒地咆哮,枪口狠狠顶向秦朗的太阳穴,“知道又怎样?死人知道得再多也没用!”
“哎呀呀,”苏沐阳懒洋洋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天真又恶劣的戏谑,成功将头目的怒火吸引过去。
“这位……呃,羊头大哥?别急着动手嘛。你看,信号不通,赎金拿不到,多亏啊。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们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不追究,还额外送你们一笔跑路费,怎么样?比赎金快多了哦!不然……”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暗金的眼睛在昏暗中眨了眨,像个小恶魔,“等我们家那位‘杀神’找过来,你们可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发起火来,啧,场面可就不太好收拾了呀。”
“杀神?”头目下意识反问,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但立刻被更深的暴戾取代,“吓唬谁?老子混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把他嘴给我堵上!”
就在他分神呵斥苏沐阳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巨兽苏醒的爆响,猛地从矿洞入口方向传来!整个洞窟都在剧烈摇晃,碎石和灰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绑匪们站立不稳,惊骇地望向声音来源。
烟尘弥漫的入口处,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裹挟着足以冻结骨髓的恐怖杀意,悍然降临!
是凌夜寒!
他纯黑的瞳孔深处,血丝密布,如同地狱燃起的业火。视线瞬间锁定被绑在岩壁下的秦朗和苏沐阳,确认两人暂无大碍的瞬间,那狂暴的杀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干柴,火势轰然暴涨!
没有一丝停顿,他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扭曲的残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两个绑匪面前。那两人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胸口和脖颈。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脆爆响!两个绑匪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悬浮车撞飞,口喷鲜血,身体扭曲着砸向两侧嶙峋的岩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滑落在地时已彻底昏死,手中的脉冲枪摔得粉碎。
凌夜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宛如万年冰川般寒冷的“弦”死死的压制住急欲反抗的绑匪头目,一步踏至秦朗和苏沐阳身边。修长手指快如幻影,缠绕在他们手腕上的高强度合金锁链如同劣质的棉线般寸寸断裂。
他动作看似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小心,一手一个,稳稳地将两人从冰冷的地面拉起,护在自己身后。
“没事?”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封的金属摩擦,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没事,等你呢。”秦朗理了理微皱的衣袖,语气平静。
苏沐阳则夸张地揉了揉手腕:“再晚点,耳朵都要被这位羊头大哥吵聋了!”
凌夜寒没再说话,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角落。那里歪倒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矿工操作台座椅。他单手发力,沉重的金属座椅如同玩具般被轻易抓起,“砰”地一声稳稳放在一处相对干燥平坦的岩石后方,避开了主要通道和头顶可能坠落的碎石。
“坐好。”两个字,不容置疑。
秦朗和苏沐阳对视一眼,依言走过去,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坐下。凌夜寒甚至扯过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帆布,随意地垫在椅面上。
安置好两人的瞬间,凌夜寒缓缓转身。那动作,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终于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他纯黑的瞳孔彻底被猩红的血丝覆盖,周身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轰然炸开!整个矿洞的温度骤降,昏黄的应急灯光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仅存的绑匪头目,那个脖颈纹着电子线路刺青的魁梧男人,此刻面无人色。他手中的脉冲枪指向凌夜寒,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刚才那兔起鹘落、如同捏死蚂蚁般的碾压,彻底碾碎了他作为“黑山羊”头目的所有凶悍和侥幸。
凌夜寒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花哨的动作,他仅仅只是迈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下一个瞬间,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头目的面前,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头目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风压扑面而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他本能地嘶吼着扣动扳机。
“滋啦——!”
一道微弱的脉冲光束射出,却只击中了凌夜寒留在原地的残影。
凌夜寒的真身,已经出现在头目的身侧。黑色短袖带起凌冽的风声,白皙修长的手臂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蟒,闪电般缠上了头目持枪的粗壮手臂。
“咔嚓嚓嚓——!”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骨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那是无数声骨骼被寸寸碾碎的可怕声响。头目那比凌夜寒腰身还粗壮的手臂,在凌夜寒的缠绕下,如同被丢进粉碎机的朽木,瞬间扭曲、变形、碎裂。
护臂崩飞,血肉模糊,白色的骨茬刺破皮肤,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冲破头目的喉咙,盖过了骨骼碎裂的闷响,回荡在空旷的矿洞中。
剧痛让他瞬间失禁,腥臊味弥漫开来。
一旁的苏沐阳本来都已经从自己身上摸出备用的小零食,准备开启看戏模式,见此惨状,有些犯恶心的又默默把零食塞了回去。
就在凌夜寒缠绕着的手臂即将彻底发力,将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推向更**,甚至要直接拧断对方脖颈的刹那——
“阿寒。”
秦朗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水滴入滚油,在令人窒息的杀意风暴中清晰地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钉住了凌夜寒即将完全爆发的毁灭动作。那缠绕在血肉模糊残臂上的白皙手指,力道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凌夜寒血丝密布、几乎被猩红吞噬的瞳孔,缓缓转向声音来源。那眼神里翻涌的,是足以冻结地狱的狂暴与嗜血,仿佛一头被强行勒住缰绳的凶兽。
秦朗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身姿依旧挺拔,只是脸色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看着凌夜寒那双几乎失去理智的眼睛,温和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意味:“冷静一点,我和阿阳都没什么事。”
“这个人先留给我,”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地上那个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抽搐、口鼻涌血的绑匪头目,“我有些想要问他的东西。”
凌夜寒胸膛剧烈起伏,周身那股实质般的黑色杀意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因为被强行中断而更加狂躁地涌动,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死死盯着秦朗,又扫了一眼地上那摊烂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至极、如同野兽低咆的闷哼。
但最终,他缠绕着的手臂猛地一甩。
“噗通!”
绑匪头目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岩石地面上,身体因剧痛蜷缩成一团,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痛苦呻吟,那只被彻底粉碎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摊开,白骨刺目。
凌夜寒的身影如同瞬移般退开几步,站定,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向矿洞幽暗的深处,仿佛要将那黑暗洞穿。
他周身散发的恐怖寒意,让整个矿洞的温度再次骤降,岩壁上的冷凝水似乎都开始凝结成霜。
像一座濒临喷发的活火山,强行压抑着,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等待着下一个宣泄口。
秦朗这才缓缓站起身,动作因为被强行压制精神力后又被解放带来的的不适略显迟滞,但那份优雅从容的气度丝毫未减。
他走到绑匪头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昏黄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那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完全笼罩。
苏沐阳也跟了过来,蹲在一旁,暗金色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奇异的光,像只好奇又残忍的猫。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着,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戏。
秦朗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绑匪头目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本能地抽搐,看着对方眼中那混杂着恐惧、绝望和一丝濒死的疯狂。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只有绑匪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岩壁上水滴落下的声音。
终于,秦朗开口了,声量不高,轻飘飘的回荡在矿洞中:
“‘黑山羊’的脊梁骨,什么时候软到能跪下来给皇子当狗了?”
绑匪头目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朗没有停顿,语速平稳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第三皇子给了你什么?一条生路?还是一块注定被啃食干净的骨头?让你带着这几个残兵败将,来啃苏家和皇家这两块硬骨头,嗯?”
绑匪头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剧痛,而是因为被彻底剥开伪装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要否认,想要嘶吼,但在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如深渊的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卡死在喉咙里。
“想清楚再回答。”秦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绑匪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吐出他的名字。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不说……”
他微微侧头,目光瞥向一旁如同雕像般伫立、散发着滔天杀意的凌夜寒。
那意思,不言而喻。
绑匪头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凌夜寒那双猩红、毫无人类情感的眸子,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侥幸。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迟疑,那个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杀神,会立刻将他剩下的肢体一寸寸碾碎!那根本不是拷问,那是凌迟!是比死亡恐怖万倍的折磨!
“是……是……”绑匪头目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牙齿咯咯作响,“……三……三殿下……是……三皇子……秦……洛沧……”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吐出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名字。说完,他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哦?”苏沐阳含着糖,含糊地应了一声,暗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随意的点了点手腕上提前打开的智脑,少顷,肯定似得点了点头,“啧,还真像是你那位‘好哥哥’的手笔。”
“信号源虽然被强干扰糊得跟马赛克似的,但这最后挣扎着发出来的一丁点加密标识码,跟三殿下养的那群‘老鼠’身上的臭味,如出一辙呢。”
秦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他甚至懒得再看地上的绑匪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污秽。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转身,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朝着那张冰冷的金属椅走去。
“剩下的,归你了。”这句话,是对凌夜寒说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分配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甚至调整了一下帆布的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微微阖上双眼,仿佛要隔绝这矿洞里所有的血腥与喧嚣。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指节因为那细微的不适,微微有些发白。
几乎在秦朗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凌夜寒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秒,绑匪头目那濒死的、绝望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张被猩红杀意彻底扭曲的俊美脸庞!紧接着,是足以撕碎灵魂的剧痛从另一条完好的手臂上传来!
“咔嚓嚓嚓——!!!”
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刺耳的骨裂爆鸣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疯狂地敲响!血肉横飞,骨渣四溅!惨嚎声已经不成人形,只剩下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在空旷的矿洞里绝望地回荡。
虽然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亲眼看到这场景还是让人有点头皮发麻。苏沐阳默默地把头扭开了一点,专心致志地嘬着嘴里的糖块,发出轻微的吸溜声,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食欲,毕竟等出去后他还想继续品尝游乐园里售卖的美食。
就在这时,矿洞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能量武器充能的微弱嗡鸣和紧张的低吼:
“快!信号最后消失点就在前面!”
“保持警戒!保护少爷!”
“六殿下!苏少!”
苏家重金豢养的精锐雇佣兵,以及几名身着皇宫制式甲胄、气息彪悍的护卫,终于循着信号最后的微弱痕迹,全副武装地冲进了这个血腥的分岔口。
然而,当他们看清洞窟内的景象时,所有动作瞬间僵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扑面而来,狠狠灌入他们的鼻腔。昏黄的应急灯摇曳着,将洞窟内惨烈的景象投射在每一个闯入者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地面上,是三大滩刺目惊心、仍在缓缓扩大的暗红,几乎浸透了冰冷的岩石缝隙。
碎裂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组织、甚至是被巨力硬生生扯断的肢体残块,如同屠宰场的垃圾,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失禁的腥臊,以及一种……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腻的死亡气息。
三个绑匪,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承受极限的扭曲姿态瘫在血泊中。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那个头目,四肢以反关节的角度扭曲着,如同被顽童恶意拆解的玩偶,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和内脏碎块,喉咙里发出濒死的、意义不明的咯咯声。
另外两个,一个脖子几乎被拧成了麻花,眼球暴突,另一个胸腔彻底塌陷,白森森的肋骨刺破皮肤暴露在外,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即使是如此惨状,但他们依然没死。
却比死亡恐怖一万倍。
那是纯粹的、为了制造痛苦而存在的虐杀痕迹。是暴力最原始、最残酷的具象化。每一处伤口,每一寸碎裂的骨骼,都在无声地咆哮着施暴者那滔天的、无法宣泄的怒火。
即便是这些经历过真正战场厮杀、见惯了断肢残骸的雇佣兵和皇家护卫,此刻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部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搅,脸色煞白如纸,握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屠宰场。
是为了虐杀而虐杀的地狱绘图。
而在这一片血腥地狱的中心,那道如同魔神般伫立的黑色身影,缓缓转过了身。
猩红的瞳孔,在摇曳的昏黄光线下,如同两潭凝固的的血池,冰冷而沉寂地扫过这群姗姗来迟的客人。浓重的血腥气在他周身翻滚,几乎凝聚成实质的猩红雾气,将他原本就冷峻的轮廓渲染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凝固的血腥空气中,苏沐阳含着棒棒糖的含糊笑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哟,来得挺快嘛,再晚点都能赶上给我们收——嗯,收拾现场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暗金色的眸子在昏光下扫过护卫队惨白的脸,带着可爱笑意的欣赏着他们强忍呕吐**的扭曲表情。
“都放松些。”秦朗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暖流注入冰封的湖面。
他站起身,步履略显缓慢,但那股沉静的力量感却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最尖锐的恐惧棱角。他走到凌夜寒身边,并未触碰,只是并肩而立,便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那滔天的杀意与几乎崩溃的护卫队。
“事情解决了,绑匪已无威胁。”
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地上三具不成人形的“东西”,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然后落在皇家护卫队队长的身上,微微颔首:“辛苦了,来得正是时候。”
护卫队长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挺直腰板,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属、属下护驾来迟!请殿下、苏少责罚!”他身后的队员们也如梦初醒,纷纷收起武器,低头行礼,动作僵硬,无人敢再看那片血泊一眼。
秦朗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安抚性的疲惫:“无妨。处理后续吧。”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依旧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绷紧的凌夜寒,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只有对方能懂的意味:“阿寒,走了。”
凌夜寒周身翻涌的猩红雾气微微一滞。他死死盯着地上的绑匪头目,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如同被强行套上枷锁的凶兽。秦朗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无声地分担着那份几乎要撑爆理智的狂暴。
几秒钟漫长如一个世纪。终于,凌夜寒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双猩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的眼睛,才缓缓转向秦朗。
眼底翻腾的毁灭欲并未完全消退,但狂暴的浪潮似乎被强行按捺下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丝因强行压抑发泄的**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抵抗着这个“离开”的命令。
秦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对苏沐阳使了个眼色。苏沐阳会意,立刻蹦跶过来,笑嘻嘻地扯了扯凌夜寒的袖子:“走走走,这鬼地方臭死了,影响我吃糖的胃口!外面游乐园的棉花糖和烤鱿鱼在召唤我们呢!”
凌夜寒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苏沐阳半拖半拽地拉着他转身,朝着矿洞出口的方向迈步,秦朗紧随二人身后。
就在三人即将踏入通往洞外的那条狭窄通道时,凌夜寒的脚步却再次顿住。他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劈开死寂,砸在每一个护卫队员的心上:
“地上那三个废物,吊住他们的命。”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护卫队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头皮发麻。
凌夜寒微微侧过脸,冰冷的视线扫过身后那片地狱般的景象,猩红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
“让他们活着。”他补充道,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刺骨的寒意,“用这身烂肉,告诉所有人——”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灵魂上:
“——敢动秦朗和苏沐阳,这就是下场。”
管他合不合理,我写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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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章十七.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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