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回到审讯室,沈墨坐在林砺身旁。
吴明霞将现场拍摄的战术包及未开启收纳盒的照片推到林砺面前。
吴明霞:“林砺,解释一下这个包和这个盒子。”
林砺依照刚才制定的策略,语气平稳:“我承认,我于昨晚在瑞丰银行特定区域,因银行安防系统突发异常导致的混乱局面下,用这个战术包带走了这个收纳盒。”
“但我带走它的目的,是基于对物品安全性的担忧,认为有必要将其转移至安全地点保管,防止可能的破坏或滥用。”
“但关于这个密封盒子本身,我必须再次强调,它并非由我封装,我从未打开过它,对其内部存放的任何物品的性质、来源、内容及法律意义,我完全不知情、也无法提供任何解释。具体细节及法律层面的质询,请与我的律师沟通。”
后面无论吴明霞如何围绕盒子重要性施压、暗示其与命案关联,甚至透露赵明已招供部分细节,林砺均保持沉默,或者机械地重复上述核心表述。
林砺方的态度很清楚,在具体得知收纳盒的内容物之前,他们不会再透露任何一点信息。
沈墨则适时介入,对警方提问的关联性、方式提出异议,或要求暂停等待物证检验结果。
审讯陷入僵持的拉锯战。
·物证
关键还是在于那个收纳盒里的内容。
在严格的监督流程下,物证技术人员在物证中心开启密封的深灰色收纳盒。
盒内物品赫然呈现:
一张封装在抗静电屏蔽袋中的SD卡
三册深棕色小牛皮封面的手写日志本
一件带有暗褐色喷溅型陈旧污渍的形态不明的木制残件
一根羽轴完整的、未鉴定鸟类物种的初级飞羽
在物证开启环节,周正平的目光先是在SD卡和账本上停留良久,最后扫过那个不起眼的木质残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SD卡立即克隆镜像备份,原始卡封存,备份卡移交技术科分析。
日志疑似加密账本,逐页拍照编号后,移交经侦科调查。
形态不明的木制残件表面污渍确认为陈旧血渍,经DNA检测,未检出有效匹配信息。
也就是说不匹配目前已知的任何案件。
初级飞羽鉴定为普通山雀羽毛,无特殊价值。
·技术
技术科的办公区域内空气冰冷,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
李锐坐在操作台前,如同一台精密仪器,身后,猩红的警戒线在地面划出不可逾越的界限,线外,周正平与冯悦静立如松,保持着超过1.5米的距离,目光如炬。
顶角全景摄像头、显微镜头、冯悦胸前的执法记录仪——三重冰冷的视线,无死角笼罩。
“开始分析编号E-1079-SD卡数据。”李锐的声音毫无波澜。
防静电手套包裹的手指,将存储卡稳稳插入带写保护标识的接口。屏幕字符流泻。周正平和冯悦的视线,紧锁李锐的手、接口,和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
时间在嗡鸣中流逝。
“原始镜像生成完毕。”李锐点开视频。
屏幕亮起。俯视视角下,是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
单人床,床头柜,旧台灯。
李锐操作,画面放大聚焦。
关键画面一:
镜头猛地推向床头柜的旧台灯,特写锁定白色灯罩表面——几点深褐色细小斑点清晰附着。“发现可疑斑渍,位置记录。”李锐的声音冰冷,显微镜头捕捉着斑点的形态细节。
警戒线后,周正平的眼神骤然锐利。
关键画面二:
画面中,林砺的手死死掐着姜翎的脖子,声音压抑而危险。
林砺:“你那天晚上回去过现场!提取过陈老幺的血液,对不对?!”,画面中林砺的目光死死钉在台灯上。
林砺指节收紧:“有关目击者的鬼话也是你放出去的?!”姜翎在窒息中瞳孔震颤,没有否认。
她的视线扫过那个带斑点的台灯,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表情复杂——混杂着痛苦与一丝隐秘的默认。
冯悦的执法记录仪镜头微微转动,捕捉到周正平瞬间绷紧的下颌。
冯悦:“周队,我看姜翎的表情和动作怎么像是在主动仰头配合?”
关键画面三:
姜翎被松开后剧烈咳嗽,脖子上是青紫瘀伤,眼神却亮得瘆人,她盯着林砺:“林砺…我说过,我会拖着你下地狱的……”
姜翎手指抚过颈上掐痕:“你也不想…你杀人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吧?”
“杀人秘密”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
周正平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全景镜头记录了他身体此时不正常的僵硬。
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林砺和姜翎守护的,是这样一个可怕的秘密。
怪不得她们愿意一遍遍地为此铤而走险。
什么情杀、什么仇杀?统统都是为了掩盖她们真实的杀人动机!
掩盖她们这滴着脓血的罪行!
视频看到越来越后面,李锐的身体越来越僵,脸色发白:“周队...这视频难道要全文转写?”屏幕反光照亮周正平拧紧的眉头:“把涉罪对话抠出来,剩下的内容封存!”
李锐的操作精准而克制,只在必要时暂停、放大关键帧,声音也恢复了平稳,只陈述画面与声音。
“目标A,林砺,多次提及‘陈老幺’及‘血液提取’。目标B,姜翎,对‘杀人秘密’的陈述清晰可辨。”
“视频初步分析完成。全程操作合规,监督到位。”李锐关闭程序。
周正平拧着眉头:“报告里亲密接触的部分全部进行技术遮蔽处理。她们再罪大恶极…也该留点体面。”
屏幕暗下,只留下被严苛程序锁定的冰冷数据。
警戒线外,周正平与冯悦对视,程序的铁律已被恪守。而视频中,那指向陈老幺案的致命质问、**的威胁自白,连同台灯上刺目的斑点,已如烧红的铁,烙在证据链上。
·
沈墨依照程序,在正式向警方提交《关于要求开示初步物证信息的律师意见书》后,他获取了关于扣押盒内物品的官方描述。
看过后,沈墨脸色极其凝重,第一时间申请紧急会见林砺。
会见室内,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沈墨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来,带着一种完成告知义务般的、近乎冷漠的平静。
“林总,物证检验和技术分析的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盒子里的是,一份指向您参与过杀人案件的未命名的视频文件、一个沾血的形态不明的木制残件、以及三本手写的加密账本。”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玻璃对面林砺瞬间变得死灰、却又强撑着最后一丝冷静的脸,继续说道:
“林总,您还记得我在电话里的警告吗?我曾明确告知您,任何试图强行撬动这个‘齿轮’的行为,都可能引发无法承受的毁灭性后果。很遗憾,我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基于目前披露的核心物证性质,其内容与我作为您的辩护律师所应秉持的立场已存在根本性冲突,风险远超代理范畴。”
“根据律师执业规范及律所内部风控要求,我现在正式告知您,我将立即终止本次委托代理关系,并向律所及律师协会提交《风险报备书》备案。”林砺一意孤行,他该尽的情分也已经尽完了。
沈墨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一种程序化的尽责:“鉴于我们多年的合作关系,我会向您推荐几位在重大刑事案件辩护领域经验丰富的律师,供您选择。相关联系方式稍后会通过合法途径转交给您。”他垂下眼去,隐藏自己眼中瞬间的决然。
沈墨的切割很理智、很冷静,也很冷酷。
冰冷的玻璃映出林砺僵硬的倒影。
沈墨的话语,尤其是那句“我曾明确告知你”和“毁灭性后果”,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上。
林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蔓延开来,比手铐更冷。
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脸上肌肉线条绷紧,依旧维持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冰冷面具。
瞳孔深处,那最后一点支撑她的、名为‘侥幸’的光,在听到‘视频文件’四个字时,如同风中残烛般,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沉入一片死寂的冰海。
直到沈墨告知她收纳盒内容物之前,林砺仍在幻想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一遍遍给自己洗脑——里面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罪证。
然而视频文件和加密账本,这两个名词组合在一起,就是她一直恐惧的、足以将她拖入深渊的终极真相。
沈墨的退出,不仅意味着她失去了最熟悉的法律盾牌,更是一个冷酷的信号——就连最了解她的律师,都判定此局已无回天之力,选择切割自保。
林砺最终还是缓缓地朝沈墨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沈律。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感谢你多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
这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能留下的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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