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打卡的时候刚好是18:05,算来他也是加了5分钟的班。
沈欺跟在他身后嘴里叼着根笔,左右手都抱满了资料袋,支支吾吾道:“时sir,这边还有个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是上一批放逐者的处决方案。明早要开个线上会对一下需求,还有个OA的审批需要......”
“沈欺。”
一声很轻的、带点儿叹息的声音从时越的喉咙里溢出。
沈欺觉得时越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秋天飘下的落叶,轻灵又干净。
“时sir有什么指示?”
时越刚好走到玻璃厅门前,秋老虎的太阳毒辣得不行,跟烧了火的烙铁似的直愣愣地朝时越白皙的皮肤按了过来。
从沈欺的角度看过去,时越的脸色白里透着红。
“明天的事明天说。”时越一把拿过沈欺放在最面儿上的文件签好了字后又给他放了回去。
沈欺唯唯诺诺的“噢”道:“好,那我明天再找您。”
时越“嗯”了一声,提醒:“不要加班。”
沈欺心说他倒是也想不加班啊,谁他爹的让领导下班前五分钟给了他一叠资料。
“呜呜,时sir。”沈欺哭唧唧的。
于是,时越顶着他那张少年脸说出了相当老成的忠告:“灵盟加班费低,没必要,到点记得走。”
沈欺:“......”
时越没再多说,他今天已经耽搁得太久了,在没有加班费的情况下在灵盟多待了十分钟。
没有人愿意在公司多呆一秒。
时越下台阶前,把手里的黑伞撑开,猛地吹来一阵风将他手中伞打落在地。
时越的皮肤比较敏感,晒太阳晒多了会过敏,所以平常都会带伞,也因为这事儿,灵盟里许多本就不如他的执教官还拿这点来说事儿。
时越弯腰去捡地上的伞,指尖刚碰到伞柄,却先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伞柄将伞拿了起来。
那是一只偏大的手,青筋微隆,在阳光下看着就像是蛰伏在皮肤下的龙。
“哟。”
一道尾音向上挑起的浪调从执伞人嘴里冒出:“这不时sir吗?”
十分钟前还坐在A馆审讯室里的厌诀此刻吊儿郎当的站在时越身前,红色的外套在日光下更为打眼。
厌诀桃花眼微眯,手中伞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边说话边转伞:“都秋天了,时sir还打伞呢。”
时越没打算回他这句,也没有纠结他为什么会直接被放出来,象征性地想要道谢:“谢......”
“不谢。”
时越话还没说完,厌诀先一步打断他。
没礼貌的家伙,时越心底给厌诀贴了个标签。
时越抬眼,正对上厌诀分明的眉眼,秋风里飘着些许尘灰,像是隔着层雾挡在二人的视线之间。
厌诀虽是一幅笑脸,但眉眼间的戾气和不可一世依旧明晰。
时越接过伞,然而伞柄却被人紧紧握住。
时越微抬起眼皮,盯着厌诀,示意他松手。
厌诀却像是情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似的:“时sir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你看人家姑娘家都没打伞呢。”
“咻!”
时越一把拽过了伞,手腕上的表带过于宽大,在他的腕间转了一圈。
像是没有料到时越力气还这么大,厌诀没稳住,往前趔趄了两步,差点儿倒在时越身前。
时越提前往后退了两步:“不要碰瓷。”
厌诀飞快地捕捉到了时越退两步动作里暗藏的嫌弃,一幅死皮赖脸的样道:“我这么惹人嫌弃吗?”
时越转身往左边的方向走,只侧着脸应道:“你觉得呢?”
厌诀兴致缺缺地拍拍手,眉梢上挑:“又凶我呢?”
时越没理他,沈欺倒是追了上来,凑在时越耳边道:“执教官,忘跟您说了,刚上头通知的让我们把厌诀给放了,估计家里不一般。”
时越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低头看表,18点20了。
浪费了二十分钟。
时越刚往前走两步,身后的厌诀又启声:“欸时sir。”
时越连头都懒得回。
只觉得吵死了。
厌诀靠在自己那辆骚包紫的限量跑车前,无所谓地耸耸肩:“时sir,提醒你一声,你的表带太长了,你手腕那么细,可别哪天掉出来了。”
说完,厌诀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驾驶位上的男人瞥头看他:“折腾那么久?你跟谁说话呢?”
厌诀偏头对着后视镜照脸:“美人。”
厌无求不可思议地看着厌诀:“卧槽,美人?哪里?我看看?”
厌诀一把摁住厌无求想要往外探的头:“闲得慌?”
厌无求“嚯”一声:“怎么跟你哥哥我说话呢?你今儿说去找传家宝玉观音,结果进了灵盟,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灵盟招待室里喝茶呢!”
厌诀盯着后视镜,直到后视镜里那道清癯的人影彻底消失后,他将随身戴着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架。
厌诀:“你不来他们也得放人,我是良民。”
厌无求:“少来啊,灵盟的手段出了名的厉害,那谁...那个什么时越执教官,报纸都登好几次了!你要是遇上他你能坐这儿吗你?”
厌诀神情闲散地靠在座椅上,戴着个墨镜儿也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懒洋洋道:“已经见过了。”
“呲——”
厌无求猛地刹车,立马上下其手地将厌诀摸了一遍:“他打你没?你受伤没?疼不疼?”
厌诀:“......”
“没动手。”厌诀嗓音很轻。
厌无求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厌无求心想要是伤着厌诀了,他就完蛋了,这位主他供了多少年了。
“吓死我了,他居然没打你。”厌无求继续开车。
厌诀:“嗯,因为他下班了。”
厌无求:“?”
厌无求嘴角抽抽:“这年头谁不加班啊?他倒是好,占着执教官那么高的位置,连班都不肯加,肯定是压榨其他员工了,果然是个美人皮毒蛇心的玩意儿,老子平生最恨这种压榨人的上司了。所以他漂亮吗?”
厌诀懒得听厌无求的话,因此并没有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反问道:“你说谁?”
厌无求:“时越啊。漂亮吗?”
厌诀右手支在太阳穴处,很是认真思考的模样,半天儿才拖了个调子出来:“一般。”
...
“一般一般啦,嗨,我只是倒数第二,不是第一,一般吧。”明桃拿着期中成绩单,对着时越笑得眉眼弯弯。
时越捏着那张数学只有20分的卷子,缓缓抬头看向明桃:“你觉得我在夸你?”
时越对于正常人类考出这个分数还是有些不解的。
明桃嘴角的笑立马僵住,她最怕的就是她越哥了,自从时越收养她后,最关注的就是她的学习。
“不是,越哥我跟你说数学这玩意儿吧,他不是普通人能学的。”明桃狡辩道。
时越偏头看了眼明桃140的语文卷子呵96的历史卷子发问:“为什么语文历史这么高,偏科太严重了。”
明桃心说你这种跨级的恐怖人物连高考都没考,直接进灵盟的当然不懂什么是偏科的痛了。
明桃:“噢,就是感觉语文很简单,那些文言文就跟我平常会说的话一眼,不需要多看。”
时越没有回她,而是手指搭在了明桃的书架上:“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书?”
时越的指尖刚好停在绿色书封上。
明桃:“!”
那不是我新买的男同书吗!
明桃立马跑过去护住书:“文言翻译大全。”
时越:“你不是说自己不需要翻译?”
明桃:“草......”
时越:“你说什么?”
明桃正想狡辩,时越的手机却猛地响起。
“越哥有人给你发消息了!快看!”明桃把手机给他捧到面前。
时越认真道:“不看,不加班。”
明桃:“哥,现在没有不加班的人...”
时越却是一眼都不想看的模样,明桃只好把企微展现的消息读出来。
“沈欺给你发的?他说什么今天找回来的那些女孩儿们都是傀儡,不是真的人......”
明桃话还没说完,时越拿过手机拨给了沈欺。
“时sir!您终于理我了!”沈欺在着急忙慌道:“今天救回来的那批女学生不是真的人!是傀儡!有人施了傀儡术!”
时越揉了揉眉心:“新线索呢?”
沈欺:“那批女孩最后的踪迹应该是在star1号游船上。”
时越:“地址发我。”
沈欺:“好,但是...”
时越:“但是什么?”
沈欺:“这艘船上全是些太子爷们,有权有势的人开的一个party,所以......”
时越把抽出来的书放回柜子里,转头要去穿外套:“所以?”
沈欺:“所以他们只招待美女上船......”
沈欺:“但我们单位的美女们基本上都露脸了,新招的要下周入职,现在没有漂亮的了......”
时越的手停在衣架上的风衣上,他挂断电话,转身走回了明桃的房间。
“明桃。”时越站在门口敲了敲明桃的房门。
吓得明桃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我靠!”
时越皱眉:“不要说脏话。”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明桃哆哆嗦嗦地把同人文往身后藏:“啥事儿啊,越哥?”
时越瞥了眼明桃的衣柜:“借条裙子。”
明桃:“行,你看看要哪条。”
明桃打开衣柜门,时越目光定在那件红色长裙上。
时越:“就这条吧。”
明桃:“这条太大了,感觉男生都穿得下了,当时我忘记退款,过了七天就不能退了,女生肯定穿不了的。”
时越“哦”了一声,表示知道,随后取下了红色裙子:“不是给女生的。”
明桃:“???”
...
STAR1号船
“来来来,一排都给我站好啊!”扭着腰走来的苏美娘戴着黑色头纱,对着面前一溜的美女指指点点:“你!走学生风就别画红唇啊!”
“还有你!沟都出来了这叫什么话!咱们不是干那事儿的,把衣服给我换了!”
苏美娘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这批敬酒的美女们翻了个白眼:“这批新人都什么水平啊,真是的......”
苏美娘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站在最末尾的人身上。
“你,站前面来。”苏美娘点点人肩膀。
被苏美娘点出来的人身量高过了在场的所有女生,踩着一双高跟鞋,极其简单的红裙,却因为过白的肌肤反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苏美娘满意点头:“嗯,你不错。”
时越没说话,只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用纸擦了擦被苏美娘碰过的手指。
苏美娘领着时越往包间走:“可以倒是可以,但胸也太平了吧。”
苏美娘挪揄地说着,往时越的胸上拍了拍。
时越:“......”
他要不平才有问题。
苏美娘把面具给时越戴上:“进去少说话多做事啊,里边儿的人你得罪不起的。”
时越觉得他没有什么得罪不起的人,他的仇人已经遍地走了。
“时sir,正好你进的这间房能感知到傀儡术的异动。”沈欺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时越很轻地应声,随后推开房门。
“啪!”一张牌飞到了时越的脸上,竟将他面具下的下颌划出了道血印子。
“哎哟,美女抱歉啊!我们这儿玩儿嗨了没注意到你!”摔牌的男人忙跑到时越跟前,拿张纸给人擦着。
时越现在很庆幸自己戴了道面具,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甩脸子。
他接过纸巾自己擦了起来。
男人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眼神变得暧昧不清。
室内烟雾缭绕,头顶昏黄灯,桌上纸牌飞。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时越在一片烟尘里看见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几个小时前见过的那双。
眼睛的主人是很没礼貌的......
“厌诀厌公子,你觉得这美女来跟我们玩儿牌怎么样啊?”刚还在时越身边的男人转眼跑到了厌诀身边,谄媚如.狗。
厌诀拿着手机,没跟人一样玩牌喝酒,也不知道在玩什么,闻言扫了眼站在门前的时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厌诀神情恹恹道:“腰挺细。”
男人:“没别的了?”
厌诀又扫了眼,挑着眉,没什么表情地补了一句:“有点平。”
时越:“......”
男人:“......”
时越被男人拉着坐到了牌桌上,众人提议玩儿把大的,都把目光投在厌诀身上。
原本他们今儿也就是打个牌而已,没想到厌诀也来了,这儿正儿八经的太子爷,上头有个哥哥厌无求更是富到跟活了几千年似的,坐吃祖产都能抵人家几辈子。
“诀哥要不给咱们出个主意呗?怎么玩儿?”
厌诀放下手机,手机发出一声“game over!”
保卫萝卜第五关又把他卡死了!
众人:“......”
厌诀打这一关打了十次了,屡战屡败,他轻抬眼,目光落在坐在他对面的时越身上。
厌诀微不可察地皱皱眉,随后从果盘里扯了根.棒.棒.糖叼嘴里,慢悠悠道:“他也来吗?”
他?
时越知道厌诀说的是他,但他没觉得厌诀能认出他来。
因为这个装扮明桃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众人看着时越,有人直接摸上了时越的肩膀趁机揩油:“那她肯定是要来的呀。”
“行。”厌诀拔出嘴里的糖,偏头对着时越轻笑了笑,温柔至极:“玩儿牌吧,输了的脱衣服。”
众人:“???”
可是特么的时越只穿了一件啊?!
在众人愣神之际,厌诀好笑地盯着时越,强调:“一件一件的脱。不许耍赖哦。”
贱人诀
越越:…^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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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伞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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