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月亮…镜子…
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安澈怀疑，联想起林薇薇记忆里站在暗处的人影，这个现场一定是有第三个人存在，难道这个人就是他？
安澈决定再去找他一趟。
花店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这可能跟花店老板的性格有关。别的花店老板热情洋溢，洒脱大方，来的客人都是热热乎乎的招待着，捧的人家不带两束花回去都有点不好意思离开。
到管临这儿就显得有些沉默，他从来不去干涉客人们的选花自由，这的所有的植物都被明码标价，再加上他不爱说话的性子，到这的客人几乎都不讲价，挑选好付完钱就走。全程没有一句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自助贩卖小店。
而管临永远待在那个不易被看见的角落，默默的修理着自己的花。
安澈推开花店的门，门铃发出的声响并不足以让管临抬头看他。他径直走向管临待的那个角落，环视四周没人后开了口：“你看见他杀人了。”
管临拿着剪刀的手顿住了，侧过头看向安澈。眼里有说不清的震惊。
“能跟我说说细节吗？”
管临听见是让他“说”，他突然冷笑一声，接着低下了头继续手中的修剪。
见管临没反应，安澈直接上前两步拽住他的手腕，“你既然不说，那我就自己看。”
一瞬间，安澈冲进他的记忆里。
一样的时钟分开月亮，一样的是透过镜子看到。可这一次安澈注意到了上次被他忽略的细节。
时钟，向日葵，月亮，墙…
林付忠，林薇薇，那半个人，还有暗处的那个人影…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林付忠杀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而林薇薇只看到了前半段。但管临，是透过外后视镜目睹全程的那个人。
安澈怵怵的松开手，看向管临的眼睛。
“你看到了，对吧。”管临率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不去……”
“没人会把疯子的话当回事。”管临瞬间打断了安澈，“我试过了。”
“我会。我知道。我能帮你。”安澈音量放大了些，“但是我现在需要证据。”
管临沉默了一会儿，“我带你去找。”
趁管临去开车的这段时间，安澈拨通了安亭松的电话，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找到了另一个目击者。”
电话那头安亭松运笔的手顿住了。他缓缓放下笔，将听筒放在离耳朵更近的位置：“谁？”
“一个叫管临的人。那晚，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全过程。”安澈语速平稳，“他看到的，和林薇薇的记忆能对应上，但更完整。林付忠那晚杀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安亭松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深了。他没有立刻追问细节，而是沉默地听着。
安澈继续往下说，描述着管临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林付忠先与一人争执并下手，随后趁着处理林薇薇的间隙第二人从阴影中冲出试图抢救，也被林付忠发现并杀害。
“管临的表达方式比较特殊，他的话没人听得懂。”安澈最后总结道，“现在，我们有两个人证。虽然林薇薇的记忆被修改了，但管临的还在。只要找到证据，就能……”
“够了。”安亭松突然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很强硬。
安澈被唬住了。
安亭松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几杆疏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把他的记忆删掉。关于那晚的所有，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安澈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删除管临的那段记忆。”安亭松转过身，目光沉郁地盯着那幅字，“现在，立刻去做。”
“为什么？”安澈不理解，“这是两条人命！林付忠杀了两个人，而我们现在有目击者！”
“目击者？”安亭松冷笑一声，“一个被所有人公认的疯子？他的证词有什么价值？更何况，他的记忆经过你的手提取和‘解读’，就算将来有一天能呈上法庭，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
“但这是真相。”安澈争辩道，“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据，就能…”
“真相？”安亭松的眼睛里翻涌着一些复杂情绪，“在贡城，有时候知道真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活下去比真相更重要！”
“因为林付忠？”安澈大胆猜测，“您怕他？我们安家需要怕他？”
“不是林付忠！”安亭松几乎是低吼出来，但他又猛地刹住话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避开话题，语气稍微缓和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听我的，安澈，把记忆删了，然后彻底忘记这件事。林家的事，不要再碰。”
“我不明白。”安澈的声音冷了下来，“两条人命摆在这里却要选择视而不见，甚至成为帮凶？这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安亭松语气里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训斥，“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这句话狠狠砸在安澈的心口。他父亲早逝，一直是家族里闭口不提的话题，安亭松从未如此直接地提起过。
“我父亲……”安澈的声音干涩，“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说是这件事！”安亭松烦躁地敷衍着，似乎后悔提到了这个话题，但又不得不继续下去，“我是要告诉你，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也超出我们安家能应对的范畴！有些家族，我们惹不起！删除记忆，是为了保护那个管临，更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安家！”
“哪个家族？”安澈捕捉到了关键，紧紧追问。
“闭嘴！”安亭松厉声喝止他，“这件事不是你该问的！现在，立刻按我说的去做！删除管临的记忆，然后回来告诉我！”
“对不起，祖父。”他声音平静，“这件事，我做不到。”
说完，安澈直接挂了电话。
安亭松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风声呜咽。
他缓缓跌坐回椅子里，这些沉重的记忆几乎要将他这把这身老骨头压垮。
安澈可真像他爹。
他在寂静的书房里坐了很久，直到暮色降临。
最终，他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响了几声后才被接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安老？”
安亭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空洞：“那个叫管临的，你该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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