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一刻,天蒙蒙亮。
封尧头痛欲裂,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但猛然想起和宋琰的约定,无奈只能拖着酸疼的身体爬起来。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清凉的物什被抹在手腕和后背上,温凉的指腹轻轻揉搓。
封尧睁开眼,见是将离捏着他的手腕揉搓乳白膏体,不知是什么药,腕间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然变淡,腿上还架着一本翻开的书,他撑着胳膊想爬起来,下一刻一声痛呼疼得他再度倒下。
“别乱动。”
封尧立刻乖乖躺下,支着下巴看将离抹好药,又掀被下床倒水给他。
视线下移,落在将离手里的那束花,那是他昨天带回来的。
“喜欢?”
将离抬眸,浅浅地“嗯”了一声。
封尧眉眼上挑,调笑道:“将离,花好看还是我好看,嗯?”
尾音上调,带着点挑逗,又莫名地招人。
熟料,将离哪个也没选,反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别招人。”紧接着视线上下扫视打量封尧,道:“你担得住?”
封尧怔松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噗嗤”一声笑出声,眉眼弯弯,朗声大笑,一个不留神差点磕到头,还是将离拢住了他。
将离也跟着笑,手底下还不忘打理花。
“这花不错。”将离道。
封尧抚平因大笑而有些发痛的胸膛,挑眉道:“你喜欢,我下次还买!”
将离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封尧一眼,这一眼将封尧看得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想清楚,将离已然收回了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不多时,封尧收到宋琰的传信。
“要出去?”将离松开手腕道。
封尧鼻腔哼气,“和宋琰约了……今日要去查污水池。”
若不是污水池之事迫在眉睫,他是真一点都不想起。
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余光瞟到放在被子上翻开的书页。
“异体分魂?什么东西?”
将离合上书册放到一旁,“与化骨石有关,顾名思义便是将一个人分成两个人,这两人分别承担善魂和恶魂,近日之事总是与化骨石有关,索性便翻开看看。”
封尧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将离任由他趴在肩膀上发困,把他从锦被里捞出来,里衣、中衣、外衫、罩衫,一层一层皆有将离亲手给他穿上,中途封尧有些不适应想自己穿,却被将离一句“不是说好听吾的”给压了回去。
束发,发带,金冠一样不漏,此举倒像是把封尧当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婴孩来哄!
最后还将一块玉佩挂在腰间。
封尧低头一看,熟悉的纹路让他眼神飘忽,指尖摩挲双龙玉佩花纹,还带着几分湿意。
他本不想要,但将离摁住他的手,坚持要挂在他身上,想起那句话,封尧只好张开手臂任将离为所欲为。
封尧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半刻,打着哈欠和宋琰站在污水池。
“你这是最贼去了?困成这样?”宋琰觑了一眼封尧颈侧红痕,揶揄道。
若没记错,清晨分开时封尧脖颈还是白皙一片。
封尧呵了一声,“要是做贼还好呢。”
丑时才归,被折腾到寅时末才睡着,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来了污水池,一整个虐待老人!
污水池预留空间是供工部之人定时维修之所,两人一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酸臭味差点熏晕过去,封尧伸手给两人布了一个术法将臭味隔开,才继续前行。
行至一堵墙的时候,两人停下脚步。
宋琰指着那面墙道:“过了这堵墙,就是污水池,没有路了。”
封尧点了头,四处看看,几乎每一面墙每一块砖都被他摸过去,但无一松动,也就是说没有机关。
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条通往污水池的道。
“能破开吗?”封尧问道。
“兄弟,你是想身上挂着点污泥浊水,然后扬名大秦皇城?”宋琰咧着嘴角,一边揶揄地看着封尧,一边以指做笔,在墙面上比划此地大致结构,“污水池四面封闭,只留两个通道口,一个用以进,一个用以处理后的排除道。此间所设的目的是让修缮之人从左侧爬上去,顶部正好是污水池的进口,修缮之事便在那处进行。而这堵墙后面就是污水池的一道墙,换言之,你要是真把这儿打通了,咱们俩真要泡在污水池里,等着门外的苏统领来救了。”
封尧靠近,正好听到墙面后水声流动的声音,忽然耳边闪过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好像是水声断触的声音。
封尧没做声,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昨日我见你和工部的人在此修缮管道,有记录吗?”
工部来人修缮,修缮记录会有两份,一份送去工部记档,一份留在此处方便时时查探。
宋琰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份纸页泛黄的册子,翻到封尧所说那天,道:“有,前日附近商户向工部言称污水池爆发臭味,昨日工部来人修缮。”
“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因为进口处管道破裂?”封尧心下犹疑,“你当时说你们用的软管?”
宋琰:“对,四年前工部来了一个奇才,带着天工院造出一个什么多面延伸的软管,进口管延伸到各个街道,方便污水通过可移动的软管集中排到此处的污水池。”
封尧看了眼册子上写的:【进口处软管被破,猜测为附近尖锐石子刺破,加之污水冲击而致创面扩大。】
他看向左侧,抬头望去见只供一人通过的洞口,那是此间唯一通气之所。
封尧武功不错,不用灵力也能跃上,他爬上洞口,只停留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再次跳下来,看着那堵墙,笑道:“宋琰,咱俩可能真得身上挂点了。”
“你还是想过这面墙。”
封尧唇角勾起,懒洋洋地靠在一侧墙面上,朝宋琰抬了抬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怎么着?侯爷,陪不陪?万一这身上挂点什么,回去后摄政王让你不进门可怎么办?”
宋琰嗤了一声,用一种欠欠的声音说道:“本侯怕什么,阿宁最多把我扔到湖里泡一晚,倒是你这俊俏小公子,若是挂了一身被十里长街的姑娘们嫌弃,可别伤心啊。”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见宋琰手下出力,一股无形的力与墙面碰撞的同时烧出电光火石。
刹那间,墙面应声而碎,破开一个大洞,预想中酸臭的污水并未袭来,只见墙面后又是一个四面为墙的小密室,而密室中央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高台,高台上有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源源不断的水源,水流自高台而落下,恰是他们在墙外听到的水流声。
“你怎么知道墙后另有玄机?”
封尧也走进来,他伸手波动一下高台上因年久失修而出现的一块裂缝,“水声,水声不流畅。”
两人在周围墙面上寻觅,果不其然在一侧角落处找到一个机关,机关摁下,墙面上出现一个朝上的阶梯,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拾阶而上。
宋琰顺手留下标记。
“一个接着一个,这地方不知被人改了多少年,工部的人竟从未发现。”原本和污水池用着的同一面墙被人假造水声隔出一间密室,密室之中又被人隔出一条密道。
“人人皆知墙后是污水池,谁敢擅自破开这面墙。一旦污水池被破,两条街的人全都会遭殃,幕后之人正好拿准了常人趋利避祸的想法罢了。”
加上这假造的水声,谁敢一探究竟。
“那你敢?”
讲真,在破开前宋琰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也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他虽不怕身挂异物,但担心此举会影响周边无辜百姓。
封尧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我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
不在乎自己,还是不在乎会波及多少人?
宋琰没问。
两人下了长阶,停在一道石门前,而石门上浸染了魔气,宋琰退后一步,交给封尧。
仙者不能随意用灵力,但若魔族介入便不可同日而语。
石门上的禁制并不难,封尧两下就解开了,两人刚走进去,就被密室内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震惊。
只见平滑的地面上满是血迹,且深浅不一,宋琰蹲下身查看,随后面色难看地起身道:“如若我所料不差,最深的血迹少说也有两三年了。”
“这么久?”封尧四处看了看,“现在我们在哪儿来着?”
宋琰:“工部所造的之地自永兴大街而入下三里,所破的墙朝南,密室中第二密道却朝东,丈量尺寸后,你我所在应该是朝东之地的地上,污水池旁边。”
“那不就是东南方向?”封尧问道。
“你是说那个被炸毁的密道?”宋琰辨认方向,回忆苏子轩送来的信,“密道自中北大街西南而出后朝东南角而去,东南方向延伸过来不就是……”
“就是这件密室。”封尧一锤定音。
“所以……蔺如画进入那间庭院后失踪的两个月极大可能被关在这里?”几个人的线索和消息都是互通的,宋琰也知道他们从庭院查出的事情。
封尧刚想开口说话,忽听到一面墙后传来的呼吸声,那呼吸声极浅,像极了人濒死前传出的呜咽声。
两人对视一眼,封尧神色冷静,四处转悠,最后在墙面上找到一处松动的砖块,摁下石砖的同一刻,那面墙轰然打开。
一瞬间,尘土飞扬,却依旧不妨碍两人看清里面的景象。
只见刑架上绑着两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两人白发丛生,脏污的发挡住了半张脸,但两人几乎是瞬间认出了刑架上的两人,只因昨晚他们还见过这两张脸。
“刘二丫的父母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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