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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殿下,罗循的拜帖已经堆了一匣子。”煋缪跪坐在小长席旁整理信笺,试探着问:“以后都避讳着?”

“罗明潘继任正司揭,我再和他亲近……我还是,挺喜欢育成的。”

“殿下总是对旁人,多虑。”他明眸微落:“只是石施匆匆返京,圣裁下发的时候,稽查组还未走出城门。您私交向来坦荡,这样摒弃,岂非坐实了嫌思。”

“他是明君。”殷陆杙淡然道:“这石大人一来一往,我笼络胭珀文儒早就坐实了。之所以断绝关系,煋缪,你不觉得咱们这返躬第,太清净了吗?”

“我与殿下一样悬心。”

长席长而窄,一衣带水不足惧。四殿下从未认真研究过人的眼型,他侧卧织毯,堂而皇之品位煋缪一双桃花眼。眼头微沟曲,明珠深邃,尾带桃花末生魂。他从不信神佛造物,可芸芸骨肉生成,真该有此绝色诞世吗?

却说桃花眼笑起来似月牙,他笑起来怎么就,悲丝缠倦,凉了整个人呢。

煋缪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也曾烂漫笑过几年吧。他不记得了。殷陆杙伸出手指,按住手指,深深看着对方。他无声问。你恨我吗?非要拉你回风雨深陷处。

提池的水很冷。

两个人在池边观潺台玩投花,箭状的木条末端是丝纱扎的大朵繁锦宫花,粉的,红的,花瓣浸满荧光珠粉。民间年节时少爷小姐拿花状的烛灯挂到树上,祈求来年缤纷万象,红红火火。多年前传到长靖宫,手巧的侍女结合前朝的花船改制成花掷游戏,初度园不似宫中例行节俭,采用上等垂棘,小殿下身后大片花海,甚至撒着金片。

他和煋缪比谁投的远,这一下,他的宫花直接投到对面池沿莲花柱。木箭立不住,落到岸边搁浅,立在泥土里。

他回头看,煋缪对他笑。

四五个近侍执身穿雲门色官袍顺风而来,意图染指朱宴。

“参见小殿下。奉旨,罪臣代陈之子代煋缪即刻驱逐隆京。”

“放肆!”

他酝酿多天,挡在煋缪身前,目光锋利。他的衣摆揉风缱散,手握花箭,仗着比煋缪高把人包揽完全。

“小殿下恕罪。”为首上前一步,劝告道:“代煋缪,圣上念你年纪尚小多加宽恕,你不怀感天恩,还想牵扯四殿下?快些随我们走。”说着,示意绕过抓人。殷陆杙察觉到眼神,用手向后推了煋缪一把,他去除花团,仰着脖子,箭尖隔空对准面前人的眼睛。“谁敢?”

近侍执是敕清殿直属侍卫,唯帝命是从。自然不能因怕得罪皇子而耽搁旨意,威逼利诱不成,为首面无表情,淡淡道:“您这是何必呢。”

说罢,淡蓝身影入侵牡丹。

小殿下一个打两个,侍卫不敢还手只能尽量防着箭戳子真戳到身上,生生忍了不少拳打脚踢。纱叠散乱,细碎的珠粉抖落,映出灵光,风阵阵吹浮,殷陆杙人生第一次实战打架,在卷画美伦间挥出汗。相去悬殊,打出了孤寒诀别的味道。

正僵持着,包抄得手的三人提着衣领子,不慎代煋缪突然拼命反抗,反重推搡之下,人噗通掉进了水里。

“煋缪!”小殿下转身一个鱼跃,也跳了下去。

代煋缪体力衰竭,刚挣扎出水面,他眨眨眼睛,心脏登时猛跳。急道:“殿下,我会游泳!”他突然眼眸发寒,朝台上怒喊:“你们找死!”

两人很快被救上去,甚至以他们大人的身量,只需一只胳膊,那般轻而易举。代煋缪冻得发抖,他跪坐在地上,握着殿下的手腕,咬牙厉声道:“我是四殿下的伴读,没有四殿下允准,不敢擅自离开。咳,咳咳咳……咳……你们竟敢让殿下落水,还不滚去禀报贵妃!”

“我没事。”殷陆杙不想闹到母亲那里,母亲教育他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却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反倒沦为落汤鸡。他去顺煋缪的后背,手覆在削骨的单弱顺带积攒一点热气。尽可能重音琢色:“近侍执号称殿前冰谿,谁也不必顾忌,我清楚,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煋缪绝不能走。各退一步,我随你们亲自求请父皇,让他收回旨意。在这之前,你们,离煋缪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

“煋缪,我们先去把衣服换了。然后你去找梦姐姐,记住,别让母亲知道。”

煋缪眼底猩红,还是笑了笑,点头。

檠延殿为諟宗承办庆赏宴乐而建,珠窗网户,极奢极欲。殿前数千万岫岩玉帘随烟起,敲冰有余音,虽多有闲置,不减当年。殷陆杙抬头望着,阶台描金鸾鸟新补漆色,那眼睛栩栩如生,正盯着他看。他越过去,踏上漆石雕砌。

午间宗族家宴,小殿下瞥见那席上水滴裂纹的盘子煞是好看,隔着屏风叫住收拾的婢子送一套去初度园。随女官一路到侧厅,他不等通传,径直走了进去。

皇后也在。

他不等行礼参见,折身退回门槛叫那女官:“劳烦寻方才的姐姐,叫她不必去了。”

小殿下哼笑,顺衣叠袖折腾一番,重新走进去,第一句便是:“父皇,您处置了代家七口,还要赶尽杀绝?”

“你想要他?”

“父皇说条件吧。”

“过来,怎么头发湿着,又去哪闹腾了?”

“父皇。”

他还擅长在怀中委屈,犹豫着说:“你是故意的。你可以放他一马的。”

殷氏拥有源远流长的俊美血统,他的父亲更是继承沈北雭窈一脉悍烈骨血,貌质相加,华星欲翩倒,凛然犹神明,极具震撼。小殿下虽受双亲隔阂闪避已久,仰慕之情却尚未消抵。他埋在胸口,手搭上肩膀,继续道:“父皇,是陆杙哪里做得不对吗?”

他阴湿的头发便蹭在观圣帝宴后常袍,繁杂的图纹刺绣硌额头,默默移了位置。

“皇后劳累,先行退下吧。”殷政骋抚着儿子脑袋,淡声吩咐道。

听到这话,小殿下连忙转身,精准无误的俯视矜贵翩翩的皇后低头行礼而离去,惬意的眨眼睛。

一时手空的观圣帝先是失笑,接着把人拽到腿上,照后背拍了一记。

“不准了。下次见到皇后不能装没看见,要么就躲得远远地。”

“要这样,今日我也见不到父皇了。”

“那你怎么来了?”

祖父并非一味追求奢靡,侧厅中央是涓涓水流自穹顶掠芙蓉,雕刻灯柱仿青云小山一路裹挟顺滑滴落,水幕别洞天,慢摇撩姿,绕圆一圈又一圈。殷陆杙一时没发觉究竟自哪里退场,流到了哪里。

小殿下的眼神飘忽不定。水流声温润而清晰,渐进灌他的耳膜,淅淅沥沥又涟漪婉转,太安静了,又喧燥的很。他惊恐的厉害,突然抬头去看观圣帝的脸,不愠无色,总是那么不可捉摸,他猜不出抱着他的是皇帝还是父亲。颈间浸出薄汗,他又拖不得,万一答复慢了,殿外近侍执随时会要了煋缪命。

小殿下此时竟不敢拿父亲做赌,闪动着眼睛说:“父皇,求求您。”

抓住殷政骋胳膊,恳求道:“煋缪多年来伴儿臣在侧,感情深厚,还请父皇放过他吧。”

“伴读就不必了。”

小殿下从怀里慢慢脱出,他背对着,没有行礼,没有告退,头也不回走出侧厅。一路上人影各色,他都目不斜视,从檠延殿到初度园,横跨小半个长靖宫,没有一丝逗留。直到推开萧成梦卧房,看到完好无损的煋缪正帮他抄写《薛塘厦集》。

他深呼一口气。

煋缪的字被批风骨峭峻,收敛至今,唯剩清姿。他执着于替自己抄书,以至于几可乱真,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模仿谁了。

他再次学习,学习提池前那一笑。小殿下拉起煋缪狂奔,衣衫被风卷的浪荡,灯火阑珊而过,紧紧握着手,却不敢回头直视那双眼睛。他不能赔给他父母兄长,也不能允诺今后光明大道。直到两人坐上小船,费力摇到池央,小殿下才开口:“你看到了,我的备受宠爱只是于我个人而言。而我怯懦又自私,到现在,我还妄图你不要恨我,或者……少恨我一点点。”他咬唇镇定,不忍恳求:“煋缪,你不要笑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好不好?”

为防风寒,萧成梦给煋缪套了一件厚厚的絮罩,只露出眉眼鼻子。那点笑意其实很薄淡,但小殿下还是被狠狠掼伤了。他别过眼,不知所措。

“他们说你父亲是野心勃勃的权臣,死有余辜。我明白的,令尊只是遇到了比他更豕心的帝王,生不逢时,迫沦开刀。他其实是个好官……”

“我父亲是输家。他预料的对,大沂并非无他不可,悬衡阁早晚是皇帝的垫脚石,他胆敢把控朝政,却没有自保的谈资,他不死,谁死。殿下,我早被发觉像他,所以家中多年来打压我规制我,不是让我做一个合格的伴读,而是给我一条小心翼翼的后路。”

“我都懂,但好像又都不懂。”煋缪慢慢的把手伸进水波里,亮光灵澈,是万千珠粉浸染。他被刺的发抖,眼泪借此流下去。

“殿下,我没有家了。”

等小殿下发觉,急忙拉出来捂在胸口。

“没事的殿下,永远不要觉得为难,人人生而不同,你为难不过来的。也不必担心我怀恨在心,我还没长大呢,等我长大了,早晚会忘干净。”

“我觉得,你早就长大了。”小殿下泄气道:“但我并不是在夸你。”

煋缪稚气的脸总是说着不合时宜的话。“就当是夸我吧。”他把手退回去,挣扎时,冰凉的指尖划在小殿下手背。两个人都是一愣。

那时候小殿下还不明白什么叫山盟海誓都为之逊色。他只觉得煋缪的眼睛漂亮极了,盯着他,无暇动作。

“殿下,如果今夜提池黯淡无光,煋缪,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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