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蜀道寻丝?千里护艺
桂风初敛，苏州城的凉意便顺着青石板缝儿钻进来，瑾知阁的绣架旁却凝着股急意 —— 沈瑾知捏着 “烟雨江南” 绣绷，墨色水纹刚勾到半道桥影，银线 “嘣” 地断了，抬眼望库房，蜀锦线筐空得能映出她急白的脸。这可是苏文渊牵的大单子，误了工期要赔违约金不说，瑾知阁攒了三年的名声，岂不要折在这空筐里？
“姑娘莫急得揪绣布，再揪，那江南的水都要被你揪出褶子了。” 顾松砚推门时，手里卷着本商盟名录，边角被攥得发皱，倒像揣了卷救命的圣旨。见沈瑾知眼眶泛红，他忙道：“蜀地丝商趁新丝减产垄断市价，要涨三成还只供大商户。我去趟蜀地，保管把锦线带回来。”
沈瑾知抬头：“你前儿风寒才好，身子还虚着，那蜀道险陡，连常年走镖的人都要谨慎三分，你独自前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话没说完，就见顾松砚从怀里摸出本蓝布封皮的册子 —— 正是沈先生留下的《烟雨绣谱》，边角用细麻线缝补过，递过来时指尖还带着怀里的温气：“沈先生的手艺在这上头，带着它，就当咱们俩都守着瑾知阁。你在阁里等，我去去就回。”
卫叔揣着块还热乎的糖糕冲进来，拦在门口直跺脚：“松先生！这时候跑蜀地，怕要是再惹是非，要去也该我这把老骨头去，好歹走惯了山路，能跟山匪讨价还价！”顾松砚却笑着把沈瑾知蒸的桂花糕塞进包袱，还有瓶伤药 —— 标签上是她秀气的小楷 “跌打涂敷，忌碰生水”：“我与蜀地王掌柜有旧，说话更顺气。瑾知阁的事，我亲自去才放心。”
启明星还挂在檐角时，顾松砚已背着包袱站在院门口。沈瑾知从袖袋里摸出个绢布平安符，递过去时耳尖泛红：“你带着能安心些…… 要是实在难办就回来，订单赔点钱没事，我还能绣帕子卖。”顾松砚接过符贴身收好，“好，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把那江南的桥绣完。”
三千里蜀道果然不是虚名，连日阴雨把山路泡得跟浆糊似的，顾松砚的皂靴早磨穿了底，袜底沾着血，却还把商盟令牌护在怀里 —— 怕打湿了不好说话。
找到王掌柜时，那人正歪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翡翠扳指，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蜀锦线都在我这儿，想要？三倍价。少一个子儿，你就从哪来回哪去。” 顾松砚也不恼，把商盟令牌往桌上一放，声音慢悠悠的：“王掌柜是老生意人，该知道‘互利共赢’的理。您把丝价抬这么高，绣坊买不起，您的丝也得烂在库里，岂不是两败俱伤？若是按原价给瑾知阁，我再给您牵线苏州其他绣坊，以后您的丝在江南，还愁没销路？”
王掌柜盯着令牌看了半晌，终于把扳指往桌上一搁：“罢了，看在商盟的面子上，就依你。” 顾松砚返程时，先绕去蜀地最好的染坊，挑了匹新出的 “海棠红”—— 沈瑾知前几日还念着要绣株垂丝海棠；又转进街角银匠铺，选了支素面银簪，“劳烦师傅，在簪尾刻几缕细竹纹。”
回到苏州已是傍晚，瑾知阁的院里，沈瑾知正踮着脚往巷口望，手里还攥着块没绣完的帕子。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身影，帕子“啪嗒”掉在地上，她快步跑过去，顾松砚赶紧张开胳膊接住，把装丝线的竹篮递过去：“看看，蜀锦线都在这儿，没误工期吧？” 沈瑾知摇头，指尖摸着他磨破的袖口，眼圈一下子红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脚疼不疼？”
顾松砚笑着从怀里取出锦盒，打开露出那支银簪：“你绣活时总被风吹乱头发，这支簪子刚好能用。” 沈瑾知接过簪子，指尖抚过簪尾的细竹纹，抬头时眼里的水汽都染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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