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月阁副阁主……” 苏辰似乎想确认什么。
“对，那两个传说中的…嗯，‘妖孽’？算是我的同僚吧。”觞羽的语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扇骨上摩挲了一下。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弥漫开来。
苏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这个关于“妖孽同僚”的话题。
觞羽倒是先笑了，带着点调侃：“怎么，后悔交这个朋友了？”
“后悔倒不至于，”苏辰也笑了，带着真诚的揶揄，“至少，阁下看起来比传闻中那两位…正常得多。” 他想起花无眠怼域主、月无缺情人遍地的传说。
醉月阁，这个近几百年崛起的组织，其名号早已响彻九域的上界与中界。它不仅拥有几乎覆盖全域的庞大幻市网络，更因两位行事张扬的副阁主而“声名远扬”。苏辰苏醒不过几日，所知也仅限于此。
旁边的说书人眼见这边气氛缓和（且似乎对醉月阁话题感兴趣），声音陡然拔高，仿佛找到了知音：
“诸位！最新消息！关于那位神秘失踪的醉月阁正阁主，终于有确切风声了！” 他故意停顿，吊足胃口，“传闻啊，这位阁主叫什么？没人记得！可见其何等…呃，籍籍无名！据说，若非仗着少主的身份，醉月阁怎会让一个传言中‘身残体弱、法术低微’的废物继位？更离谱的是，听说他因一己私欲铸成大错，生了心魔，遭了天谴！这才被撸了阁主之位！落得这般田地，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作孽……
觞羽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具下的唇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杯沿触碰嘴唇，温热的茶水却尝不出一丝暖意。
“这里似乎有个矛盾，”苏辰微微蹙眉，敏锐地指出，“若真如你所说，那位阁主大人实力如此低微，他的心魔又怎会引动天道注意？这不合常理。”
觞羽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得有些飘忽：“也许…并非因心魔而遭天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轻声道，“而是…那天谴本身，催生了心魔。”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冰冷事实。
说书人见话题被引向深度，连忙抛出更劲爆的料：“这位前阁主啊，其实早就不算醉月阁的人了！醉月阁压根就没真心认过他！要不然，能对他放任不管？诸位想想，醉月阁当年风雨飘摇，阁里的兄弟哪个不是同舟共济、生死与共？怎么会真心接纳一个半路插进来、还啥本事没有的……”
“中途插进去的……同舟共济容不下他……”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觞羽心底最隐秘、也最鲜血淋漓的角落。他捏着扇骨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泛白。面具遮掩了所有表情，但周身那股慵懒的气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听上去，有些过于臆断了。”苏辰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眉头皱得更紧，对说书人的话表示质疑。同时，他心中也掠过一丝疑惑：这位前阁主的反应……似乎过于强烈了？仅仅因为这些市井流言？
“臆断？”觞羽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心底发寒，“谁知道他们是怎么编的呢？”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
唰！
那把古朴的折扇化作一道耀眼的寒光，撕裂空气，直射说书人咽喉！速度快到只余残影！说书人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只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就在扇刃即将吻上皮肤的刹那，寒光骤然回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稳稳落回觞羽摊开的掌心。他漫不经心地展开扇面，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幻觉，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抱歉，手滑了，扇子没拿稳。”
茶楼里死寂一片。说书人瘫在地上，□□一片湿濡，已然失禁昏厥。其他茶客如梦初醒，尖叫着连滚爬爬逃离茶楼，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觞羽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手腕一扬，泼在说书人脸上。
“咳…咳咳！” 说书人被呛醒，看清眼前人，吓得魂飞天外，不顾污秽跪地疯狂磕头：“觞…觞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胡说八道！小人罪该万死！求大人开恩！” 他聪明地避开了“前阁主”这个称谓。
觞羽垂眸，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晃动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第一，我不姓觞。第二，你既知自己罪该万死，我若不成全，岂非显得我不近人情？” 他抬眸，目光落在抖如筛糠的说书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再者，你编的故事…细节颇丰，想象力不错。”
“大人明鉴！都是小人瞎编的！全是假的！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说书人磕头如捣蒜。
“好啊。” 觞羽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温和，“饶你可以。给你三天时间。”
说书人眼中刚燃起一丝希望。
“三天之内，” 觞羽的声音清晰而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你骂我的话，翻新花样，骂得更狠、更毒、更不堪入耳。说我阴险歹毒、忘恩负义、是醉月阁的灾星、害死兄弟的罪魁祸首……怎么难听怎么来。”
说书人彻底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惊恐：“大…大人？小人不敢！再也不敢了！”
觞羽的目光投向窗外，午后的阳光落在他面具上，镀上一层淡金，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别急，我还没说完。”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说书人惨白的脸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扇骨上的某个纹路，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仿佛透过说书人看到了别的什么。
“骂完了之后，” 他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执着，“要反转。要圆回来。就说我觞羽，纵有千般错处，万般不堪，但心之所系，从未离开过醉月阁一刻。所做一切，或为情势所迫，或有难言之隐，或…是为了守护某些更重要的东西。总之——”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要让人相信，也让你自己相信，醉月阁，我从未真正离开！它一直是我的地方！明白吗？”
说书人被这诡异的要求和觞羽眼中瞬间迸发的、几乎灼人的执念吓得肝胆俱裂，哪敢有半分违逆，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按大人的吩咐去说！编得…编得圆满！”
“嗯，” 觞羽满意地点点头，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挥了挥扇子，“去吧。明天开始，换个热闹的地方讲。别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
“是！是！谢大人！谢大人不杀之恩！” 说书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茶楼，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