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
“五万。”
“十万。”
“十万零一。”
顾远舟挑眉,语气里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你们研究院已经穷到这份上了?竞价还有零有整。”
谢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罗盘上的铜绿,眼皮都懒得抬,声线平直地反呛:“我们这些搞科研的穷酸,自然比不得顾署长随手开辟一条新航线有商业价值。”
“既然谢所长都自认穷酸了,”顾远舟嗤笑一声,大手随意一挥,一锤定音,“四十万。”
接着又补充道:“现金。”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军官们整整齐齐地从后备箱取出现金箱,在沈昭明面前一字排开。
崭新的钞票摞得整整齐齐,散发出特有的油墨气味。
根本不给谢临加价的余地。
“请沈道长验收。”
缩在角落里的昱声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扑过去抱住沈昭明欢呼——每年的房租彻底不用愁了!
沈昭明面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死样子,仿佛顾远舟砸出来的不是他平日最爱的money,而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
实则内心早已锣鼓喧天。
送上门的横财,不要是会遭天谴的!
当那些钞票的真实感扑面而来时,他嘴角肌肉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险些失控。
他贼兮兮地转向谢临,故意拖长了调子:“谢所长?真不加点了?一块也行啊。”像极了坐地起价的奸商。
目光扫过顾远舟笔挺制服的瞬间,沈昭明发现他制服上的暗纹很眼熟。
这暗纹……他绝对在哪里见过!
近期的记忆片段在脑中疯狂倒带,最后停在了小伯给他看的那片云海。
在那段记忆里,立川区无辜的居民被强行塞进有这个暗纹标记的卡车,被载去实验室解构……
彻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冻结了所有关于金钱的狂喜。
他几乎是本能地试图用天衍连接谢临:【谢临!别加价!他……!】
预料中那细微如电流般的连接感并未出现,识海里只有一片死寂。
该死!这人工智障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沈昭明面上波澜未惊,敲击桌面的指尖却倏然停住。他抬起眼,目光极快、极轻地扫向谢临。
谢临正懒洋洋地倚着工作台,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那铜绿罗盘,对顾远舟的现金攻势浑不在意,嘴角甚至还噙着那点惯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浅淡笑意。
然而,就在沈昭明目光投来的刹那,他摩挲罗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极短暂地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天衍作为桥梁。
但一种在无数次出生入死中磨练的默契,让他们瞬间读懂了彼此。
谢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故作遗憾。
“啧,顾署长真是财大气粗,”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酸溜溜,“我们研究院可比不了,穷得叮当响,年度经费申请报告还压在总务处那堆废纸底下呢。”
“这价,我跟不起咯。”他摊摊手,表现得像个因为预算不足而被迫退出竞拍的绅士。
沈昭明在内心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演得真他妈像。
在面对顾远舟时,他脸上满脸堆笑,让自己尽可能的像是个见钱眼开、生怕金主跑了的市侩小人。
反正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早就跟“视金钱如粪土”没半毛钱关系,但这副嘴脸此刻正好合用。
“成交。”他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指挥昱声,“收好。”
然后看向顾远舟:“顾署长,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顾远舟身后的军官们几乎是同时侧身,动作整齐划一地做出“请”的手势,一路延伸至门外敞开的车门。
在经过谢临刚才倚靠的工作台时,沈昭明脚步顿了一下。
他借口拿谢临手中的罗盘,借机把他从黑市带过来的小石子塞进他手里。
这枚小石子还是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他给这小石子注入了一丝灵魂,相信天衍应该能感知到它的用处。
谢临五指一收,不动声色地将那枚小石子牢牢攥入掌心,面上神色未变,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偏移一分,仿佛只是随手握紧了拳头。
“既然这次不凑巧,那就下次再约。”他语气平淡,既是告别,也确认了东西已收到。
去航空署的路程沉闷得令人窒息。
车内安静得可怕,司机技术平稳,沈昭明靠在椅背上,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最终沉沉睡去。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航空署那栋极不协调的建筑——试图融合玄学的飞檐斗拱与科技的合金骨架,结果却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踏入接待大厅,那种割裂感更是扑面而来。
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某种不知名黑色晶石铺就的地面,冰冷坚硬,行走其上带不起丝毫回声,仿佛所有声音都被这黢黑的材料给吞噬了。
四周墙壁镶嵌着暖色调的昂贵实木浮雕,精细雕刻着已开通的航线星图。
抬头望去,穹顶又是完全现代化的冰冷合金结构,纵横交错的骨架间镶嵌着模拟自然天光的巨大灯带,光线明亮得过分,均匀却毫无温度,将底下的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科学、玄学、以及毫不掩饰的暴发户式的炫富,在这里毫无主次地搅和在一起,织就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混乱与压抑。
仿佛建造者既想用科技彰显财力,又心虚地想乞求神明护佑,最终用最贵的材料堆砌出一个四不像。
沈昭明面无表情地跟着顾远舟穿过这浮夸的大厅,目光从周遭那些格格不入的装饰上一掠而过,心底的违和感与警惕越来越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奇异的甜香,像是试图用力掩盖某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冰冷铁锈与腐朽的气味。
就在穿过一条侧廊,即将进入内部区域时,对面拐角处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航空署高级技术官制服,衬得身段高挑利落。
她手里拿着一块光屏,正低头快速浏览着数据,嘴角挂着一丝模式化的职业微笑。
沈昭明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林时语!
这人就算烧成灰,他也认得。
毕竟,不是谁都有幸在意识空间中体验一次力量被抽干的濒死感。
那濒临死亡的绝望,像是毒蛇的信子,偶尔还会在他梦境深处舔舐一下。
他迅速垂下眼皮,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进眼底深处,脚步未停,仿佛只是遇到一个陌生人。
然而,林时语却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顾远舟身上,恭敬地点了点头:“顾署长,下午好。”随即,视线自然而然地滑向他身旁的沈昭明。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或许只有半秒,那抹职业微笑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但沈昭明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她眼底最深处,有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讶异,以及一丝了然的、近乎挑衅的冰冷光芒。
像是一条潜伏的毒蛇,瞬间认出了伪装过的猎物。
她认得他。不是认得“沈昭明”这个江湖术士,而是认得那个曾在意识空间里差点被她抽干力量的倒霉蛋。
她从他刚才那瞬间极其自然眼神转换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份刻意压制的熟悉感。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
无声的博弈在一瞬间便完成了交锋,彼此心照不宣。
“这位是?”林时语的声音温和悦耳,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只是最例行公事的询问。
“沈昭明,沈大师。来协助处理K-719航线的磁场异常问题。”顾远舟言简意赅,并未停留。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沈大师,”林时语微笑着侧身让开道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一丝浮于表面的尊重,“久仰。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沈昭明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他厌恶这个地方。
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就如影随形。
而且此地的风水格局极其糟糕、恶毒!所有看似散乱炫富的布置,实则是一个精心伪装过的巨大镇魂阵!
若不是早年翻过那些早已被列为**的古籍,沈昭明还认不出来。
那些看似毫无用处、用来炫富的晶石柱、金属骨架,像无数根无形的钉子,死死钉在这片土地的最深处,疯狂汲取着什么,又死死镇压着什么。
他懒得再跟这里的人虚与委蛇,也懒得再看这损阴德、遭天谴的布局。
“顾署长,”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直接打断顾远舟可能存在的任何寒暄或介绍,“直接看航线数据。我时间不多。”
顾远舟对他这种态度并不意外,也没强求,直接将他带进了一间战术分析室。
巨大的星图在全息屏上展开,一条新标注的航线如同狰狞的伤疤,贯穿数个复杂星域,最终指向一片代号“葬星海”的待开发区域。
“就是这里。最后一次探测信号传回显示,该区域磁场强度异常,波动模式无法用现有模型解析,现在已经有三艘先驱侦察舰失联。”顾远舟指向航线终点,“我们需要知道,怎么解决异常的磁场。”
沈昭明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从谢临把玩过的、布满铜绿的旧罗盘。
把异常区域换算成奇门遁甲对应区域后,拨动对应指针。
分析室里其他几个航空署的技术人员见状,脸上都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轻蔑。科学都不能解决的事,玄学能解决?
沈昭明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将罗盘平放在掌心,静下心来,向其注入一丝灵觉,试图感应航线所在方位的异动。
起初,罗盘只是轻微震颤,指针不规则地晃动。
但下一秒——
嗡!!!
一股巨大的怨气,沿着那丝微弱的灵觉感应,反冲了回来!
沈昭明脸色骤变,猛地想甩开罗盘,但那罗盘却像活物般死死粘附在他掌心!
“啊——!!!”
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鸣和呐喊,在识海中炸开了锅,让他痛苦不已。
他惊恐地发现,周围那些技术人员,包括近在咫尺的顾远舟,对此竟毫无所觉!
联想到这里怪异的布局,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飞速窜上头顶。
航空署不是在开拓航线!
他们是在……打生桩!
沈昭明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顾远舟,眼底无法抑制地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快递等的好煎熬[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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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赛博生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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