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沿着血脉筋络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寒彻刺骨、却又灼如炭火,疼的沈昭明冷汗直流。
耳畔是万千亡魂凄厉的哭嚎,撕扯着他的感官,企图用这种方式把他拉入自己的世界分担痛苦。
周围几个技术人员交换着眼神,有人无声地嗤笑,有人用口型比划着“演技真不错”。
他们靠在控制台边,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料定的戏码,甚至有人挑眉示意——猜猜这次,这位“大师”要开什么价?
在一众戏谑的神情中,只有顾远舟神情严肃。
他站在光影分隔处,目光又冷又沉,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让人发寒。
“你们先出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我有事和沈大师聊。”
几人迅速退了出去,脚步轻快,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幸灾乐祸。
门合拢,“咔哒”一声落锁。
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分析师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个倚着操作台,身形挺拔自带压迫感;一个勉强站着,冷汗浸湿了后背。
顾远舟步步逼近,沈昭明步步后退,直到碰到分析台才退无可退。
体内怨气依旧蛮横,熟悉的脱力感再次袭来,现在他只能靠分析台勉强撑着。
在顾远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行为前,他打算保留体力静观其变。
顾远舟越走越近,直至俯身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住沈昭明。
顾远舟懒得绕弯,直奔主题:“你猜得没错,我是在打生桩。”
“……为什么?”沈昭明齿关都在打颤,冷汗沿着下颌线滑落。
顾远舟却低笑一声,猛地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强忍着的痛楚和强撑的倔强,漂亮得让人想弄碎。
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得,又一个打哑谜的神经病。
“……”他想骂人,却疼得发不出声音。
妈的,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这才几天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遇到个变态。
额……虽然这变态是他自己先招惹的。
沈昭明着牙瞪的眼神劲劲儿的,很符合顾远舟某些奇怪的癖好。
“对,就是这个表情,我很喜欢。”
沈昭明:呵呵,还真是个变态。
顾远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这副狼狈又强撑的模样,片刻后才终于松了手。
沈昭明觉得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可惜什么也吐不出,只能低喘着压下干呕的冲动。
“认得这个么?”
顾远舟身后,巨大的全息屏骤然亮起。
上面的图案沈昭明在小伯的记忆中见过,他正是想调查这个图案才来的这边。
白底黑字上,一张由“0”与“1”构成的双螺旋结构在其上缓缓显现,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自屏幕蔓延至他心间。
“数字生命!”沈昭明脱口而出。
“答对一半。”顾远舟投来一个近似赞许的眼神,语气却依旧平稳,引导他自己说下去,“继续。”
沈昭明蹙眉沉思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你要接入元宇宙?”
顾远舟唇角微弯,肯定了他的猜测。
“可这跟打生桩有什么关系?”沈昭明的疑惑还没问完,就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
“嘭——嘭——”的踹门声,一声比一声响。
听得出来门外的人很着急。
沈昭明恍神了片刻,在想来人是不是谢临。
顾远舟却像是早有预料,甚至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问题……有人抢答了。”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分析室的门连带着半截门框,被人从外面踹飞。
木屑和金属碎渣四处飞溅,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谢临几乎是同时后退了半步,优雅地抬起手,用袖口掩住口鼻,眉头微蹙:“方明觉,下次能换个文明点的方式吗?”
呵呵!
方明觉正利落地反手劈晕一个试图爬起来的守卫,闻言差点气死,白眼直接翻上了天花板。
到底是谁火急火燎地把他从机场拽回来救人的,现在又嫌弃他暴力?
他在心里狠狠补了一句:有本事别哔哔,你行你上啊。搁这儿装什么优雅贵公子!
尘埃飞扬间,顾远舟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把将沈昭明狠狠拽过,手臂锁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握枪,枪口死死抵上他的太阳穴。
沈昭明被勒得呼吸一窒,却在看清门外闯进来的两人时,莫名安下了心。
“你们……怎么来了?”
方明觉利落地甩开最后一个扑上来的守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不来,你怕是要被这老变态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忽悠?”沈昭明一愣,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太阳穴上的枪口顿时压得更重,“他现在拿枪指着我,这算哪门子忽悠?”
方明觉看着他那一脸懵然不觉的样子,气得简直想笑,干脆利落地跟身旁的谢临交换了个眼神。
“嘶——”
颈侧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刺痛,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有点痛又有点麻,转瞬即逝。
沈昭明甚至来不及分辨那是真实还是幻觉。
紧接着,一道拳风擦着他的耳廓猛然砸向他身后的顾远舟。
嘭!
一声闷实的重响,方明觉那一拳结结实实揍上了顾远舟的脸侧。
顾远舟被打得偏过头去,竟是怔了一瞬。
方明觉毫不迟疑,紧跟着一脚踢飞他手中握着的枪,另一手攥住沈昭明的衣领将他狠狠拽回——
谢临就在此时伸手,恰好将踉跄跌来的沈昭明接了个满怀。
指尖触及对方皮肤的瞬间,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天衍,”他在脑中无声下令,“给他做一个全身扫描。”
天衍的反馈快得惊人——
【生命体征稳定,无器质性损伤】
可谢临能明显感受到指下的皮肤温度偏低,沈昭明靠在他身上的姿态也透着一股不自然的脱力。
电光石火间,谢临忽然想到了生命,连忙喝住方明觉:“明觉!停手!”
可惜,他现在已经喊不住方明觉了。
方明觉现在眼中赤红一片,一拳又一拳泄愤般砸在顾远舟身上!
诡异的是顾远舟——他竟真的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丝毫格挡的意思,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所有重击,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牙酸。
这一切太顺利了。
从他们闯入航空署,到找到这间分析室,再到此刻……顺利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地咬合着。
谢临背脊窜起一丝寒意,逡巡一圈,找到了运行着的监控。
【马上切断这房间所有对外链路】
几乎是同时,天衍发来警告。
【警告:信号传输未被中断。视频流已于27秒前通过隐藏摄像头同步至航空署核心服务器。】
就在天衍警示响起的同一刻,地上,顾远舟在方明觉近乎虐打的攻势下,彻底没了声息。
“呜——哩—呜——哩—”
狭长尖锐的警报声如同丧钟,骤然响彻整个空间!
四壁红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每个人脸上错愕的神情切割得明暗不定。
沈昭明和方明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同时一僵,仿佛大梦初醒。
他们异口同声的问着:“怎么回事?!”
此时,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他们骤然紧绷神经上。
谢临没时间解释。
天衍已将三维逃生路线图投屏在他识海,代表敌人的红点正在飞速合围。
“快走!”
当他们三人刚冲出门外时,正迎面撞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林时语正举着枪,枪管稳稳对准谢临的眉心,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工,”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却字字带着恨意,“别来无恙啊。”
“哒哒——”,高跟鞋着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分析室内回响。
“这么急着走?”她的笑不带一丝温度,活像个恶鬼道出来的煞神,“不想好好叙叙旧吗?”
她步步紧逼,他们步步后退,直到碰到操作台才退无可退。
他们身后,黑压压的支援部队已完全堵死了走廊,武器上膛声清脆一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看来这旧不叙不行啊。
沈昭明指尖微动,试图掐诀,但需要时间,可现在的情况不方便直说。
怎么办呢?
沈昭明想到了天衍,虽然上次没连上,万一这次能行了呢?
他沉心静气,闭上双眼眼,集中全部精神——识海中竟也有了那熟悉的感觉!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谢临!】他在识海里疾呼,【帮我拖住三分钟!我有办法!】
沈昭明没有说具体办法,但谢临无条件的相信这他。
他们以分析台为界,谢临丝毫不惧对面乌泱泱的人,反而慢悠悠地在旁边的指挥椅上坐了下来,指尖交叠,唇边噙着那点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当然,”他望向林时语,语气轻松得甚至能给人一种眼前就有杯热腾腾咖啡的错觉。
“一位美丽女士的邀约,谁能拒绝?想聊什么?”
与他的松弛相反的是林时语的紧绷,她微抬枪口食指扣在扳机上,“那就聊聊,是谁杀了我们顾署长吧。”
方明觉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跳,内心在震惊与质疑间反复横跳。
我……杀了顾远舟?那个强大如神祇、仿佛不可战胜的男人?
不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在我手上!
……
“林顾问可真会开玩笑,居然把数字假人当真了。” 谢临轻笑出声,视线鄙夷地瞥向地上那具开始泛起数据裂痕的“尸体”,“拿数十万人做实验,才弄出个垃圾。”
他语气里的讥诮毫不掩饰:“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抢别人的瓷器活啊。同样数量级的样本,我能给你弄出个‘真人’!”
地上,“顾远舟”的皮肤正如朽木般寸寸剥落、消散,再过个几分钟,恐怕只会剩下一套空荡荡的制服。
“你——!”
林时语脸上从容的面具瞬间碎裂,手枪扳机咔哒作响,随时都有被扣下的可能。
他们耗资数百亿、牺牲无数的项目,竟被谢临贬为一文不值!
更何况,这个项目无法修复的bug,还是因为谢临在意识空间里毁掉了最关键的实验数据。
【好了。】
沈昭明指尖在空中简单画了个阵法,几道无形的气流骤然旋生,在他周身泛起一圈极淡的金色涟漪。
他唇齿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穿透虚空的奇异力量:“一步山河渺,咫尺即天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那刻,空间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狠狠拧绞、折叠。
三人的身影就在众目睽睽下倏然淡去,如同水滴融入烧红的碳块,眨眼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砰“
几乎同一时间,林时语扣下扳机。
破空而出的子弹呼啸着撕裂他们方才站立之处的空气,却只打碎了残留的虚影。
失业的时候感觉天塌了,后来才发现上班比天塌了更难受[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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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垃圾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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