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二楼,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檀香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呛得方明觉猝不及防,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位面带标准职业假笑的管家站在不远处,朝身后微微一挥手,一名侍者立刻上前,托盘里盛着折得整整齐齐的湿毛巾。
“方先生,实在抱歉,今日的香焚得重了些。”管家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方明觉捂住口鼻,缓了好一会儿,那直冲天灵盖的浓郁气味才勉强被压下,大脑总算没当场宕机。
淡淡的白色烟雾仍不断从管家身后那扇门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门外已是这般光景,方明觉简直无法想象门内究竟是怎样一个“仙境”。
焚这么浓的香,不会又是有哪个倒霉蛋惹了她吧。
方明觉压低声音问管家:“时语小姐身边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老管家仔细回想片刻,摇了摇头。
“那林继业那边呢?有什么动静?”他接着问。
“这段时间他那边格外安分,甚至没过来找过任何麻烦。”老管家摇摇头。
奇了怪了。
方明觉心下嘀咕,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在管家那充满无声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方明觉硬着头皮走向林时语的房间。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能明显听到身后那群人齐刷刷往后挪动脚步的细微声响。
他忍不住回头:“至于吗?里面是每月准时给你们发薪水的大小姐,又不是关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些人脸上堆着笑,连连点头称是,脚底下却像装了风火轮,恨不得立下一秒就能逃离现场。
哎,算了。
没人更好,省得他待会儿还得演戏。
他浅浅地深吸一口气,既避免吸入过多檀香又调整了状态,随后推门而入。
门内的景象与他预想的别无二致——满目皆是浓得化不开的白烟,烟雾缭绕,能见度极低,一米之外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幸亏谢临给的这枚袖扣悄然发挥作用,在周身形成一道极淡的微光屏障,将那呛人的香气隔绝在外,他才没被刺激得当场流泪。
可惜,这屏障无法助他看透迷雾。
在第三次磕碰到明显价格不菲的家具后,他果断放弃了靠自己找到林时语的打算。
原因无他,林大小姐的家具价值连城,万一磕到哪碰到哪,他那点资产连零头都抹不了。
“时语?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方明觉站在原地,茫然四顾,试图在白雾中捕捉到一点人影。
林时语没有回应。
反倒是房间内的烟雾似乎变得更浓了,他袖扣散发出的微光屏障也随之增强,在茫茫白烟中稳定地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
“时语……时语?”
他又喊了几声,依旧石沉大海。
正当他打算摸索着去刚才撞到的那张沙发坐下时,身后猝不及防地探出一双手!
那双手速度快得惊人,精准锁住他的右肩,并以此为支点向外猛地一掰一扣,瞬间卸掉他的力道,另一只手同时擒住他的右手,借力将他整个人狠狠往地上摁去。
动作干净利落,狠辣精准。
如果不是被当成沙包的人是自己,方明觉简直想给这大小姐鼓个掌。
好在方明觉底子还在,在她扣住他肩膀的那一刹,身体已本能地做出反应。
此刻他十分配合地半跪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求饶:“嘶……轻点轻点!”
“我说林大小姐,”方明觉揉着发痛的肩膀,坐在沙发上抱怨,“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怎么一见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林时语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不在赌场干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方明觉瞬间有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窥视感。
第六感告诉他——她已经知道谢临回来了,她不确定谢临的具体位置。
她想诈我!
一向巧舌如簧的方明觉突然陷入了沉默。
房间内浓白的烟雾忽然变淡了些许,林时语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深沉,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就算再傻,方明觉此刻也明白了林时语叫他来的真正目的。
他在飞速权衡: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虽然他现在这状态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完整的人,但本着对生物趋利避害本能的最高敬意,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把谢临卖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可怜了沈昭明。
刚起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被一群黑西装大汉围在了客房中央。
为首那人面无表情,开门见山:“谢临在哪?”
沈昭明在一连串叽里呱啦的问话中准确捕捉到“谢临”两个字,下意识就想跑。
然而身体刚动,立刻就被训练有素的黑西装反剪双手,死死按倒在地。
“谢临在哪?我不想问第二次。”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肩膀被巨大的力量压制的动弹不得,沈昭明只能看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面前。
一只劲瘦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他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
林时语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沈昭明本能地想掐个缩地诀溜之大吉,却绝望地发现双手被牢牢钳制,连动根手指头的空隙都没有。
靠!她怎么知道我会掐诀的?!
震惊之余,林时语给出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我没什么耐心。”她粉嫩的美甲尖端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我如果说……谢临,就在我身体里……你信吗?”沈昭明脸颊被掐得变形,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我信。”
沈昭明本来连挨打的姿势都准备好了,这突如其来的“赦免”让他愣住,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没涌上来,下一道催命符又到了——
“把他叫出来。”
沈昭明:“……”
这顿打是非挨不可了吗?
“怎么?叫不出来?还是不想叫?”林时语居高临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沈昭明选择实话实说:“叫不出来。”
“这简单。”林时语冲门外招招手。
一名黑西装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古怪、甚至有些丑陋的金属手镯。
在她的示意下,立刻有人抓住沈昭明的手腕,要给他戴上。
尽管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但双拳难敌四手,那个丑了吧唧的镯子最终还是牢牢扣在了他手腕上。
刚戴上的瞬间,沈昭明脸色骤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力量正在被快速抽走!
“你给我戴的什么?!”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林时语。
林时语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了某个虚无之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谢临,你再不出来,这个小帅哥可就要没了哦~”
按着沈昭明的黑西装们迅速退开,在不算宽敞的卧房里留出一小片空地。
那镯子如同活物般死死咬在沈昭明腕上,任凭他怎么拽都纹丝不动,反而挣扎得越厉害,力量流失的速度就越快。
很快,他就脱力地跌坐回床边,脸色苍白。
或许是感应到沈昭明急速衰弱的状态,谢临终于出现了。
依旧是以数据体的形式。
他一出现,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指尖在沈昭明腕间的丑镯子上轻轻一拨,那镯子便应声脱落,“哐当”一声被扔到林时语脚边。
周围的黑西装瞬间围拢上前,林时语却只是纤手微抬,他们又立刻退回了原位。
“你我之间的恩怨,别牵扯无辜的人。”谢临的数据音质冷冽。
“呵。”林时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鄙夷,“谢临,和你有关的人,都不无辜!”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谜语对轰,没半句有用的信息。
沈昭明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自己绝对是躺枪了。
这俩人谜语说完了,谢临被带走,沈昭明则从狭小的次卧换到了豪华套房。
还不错,待遇升级了。
如果忽略掉房间里无处不在的黑西装的话。
来了大约半小时,沈昭明差不多摸清了这套房的布局。
三室一厅,采光极佳。
可惜采光最好的主卧已经有人了,而且还是个熟人——
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方明觉从主卧晃了出来,热情洋溢地给沈昭明做介绍,事无巨细,甚至连犄角旮旯里抹布是什么颜色都能准确报出来,熟练得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你……经常来这儿?”沈昭明忍不住问。
“差不多吧。”方明觉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带着点炫耀地给出精确数据,“基本每周两次。最近一次是三天前。”
沈昭明看他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鄙夷。
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方明觉摇摇头,笑他太年轻,不懂摸鱼的终极奥义:“拿一样的钱,待在这豪华套房里享受生活,不比去赌场对着那群赌徒香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昭明懒得跟这个三观异于常人的家伙废话,起身打算回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补觉。
起身的瞬间,方明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沈昭明的领口,瞥见那节若隐若现的链子。他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眸色猛地一沉,一把抓住沈昭明的手腕,声音紧绷:“这灵链哪来的?”
“灵链?”沈昭明一脸茫然。
反应过来后,他拎了拎脖子上的链子,“你说这个?它叫灵链?”
方明觉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灵链,到底哪来的?”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沈昭明把之前的遭遇长话短说。
他越说,方明觉的脸色就越沉凝,眉头紧锁。
听完,方明觉猛地转向那个看似头目的黑西装,语气急促:“我要见林时语!”
“小姐没空。”对方回答得冷硬。
方明觉立刻尝试用灵媒联系谢临,却发现这里的磁场异常紊乱,数据根本传不出去。
“嘭——!”
一声闷响,方明觉气得一拳砸在身旁坚硬的大理石茶几上!茶几瞬间裂成几块。
短短几分钟,周围待命的黑西装迅速而无声地清理了碎片,换上了一张全新的茶几。
沈昭明看得目瞪口呆,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方明觉喘着粗气,回答他的依旧是那句:“你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为什么都说我无辜?我到底怎么无辜了?”沈昭明的火气也上来了。这种被蒙在鼓里、反复被“无辜”二字吊着的感觉糟糕透顶。
他拦住方明觉的去路,今天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方明觉依旧是那副欲言又止、唉声叹气的模样,只是在视线盲区,他飞快地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沈昭明手里,边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沈昭明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握紧那东西藏好。
等方明觉说完,他才假意愤愤地和他吵了几句,然后各自摔门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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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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