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他亲口许诺的、那份绝对的“自由”里，她过上了新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他们就好像两条生活在同一栋房子里，却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沈砚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回，将这栋巨大的、冰冷的别墅，完全地，留给了她。
而林栖，则彻底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沈砚通过监控，看着她。
看着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她的创作，变得天马行空，毫无规律。有时，是一幅色彩斑斓、充满了混乱情绪的抽象画。有时，又是那副他最厌恶的、技巧完美、却冰冷得毫无生气的花园写生。
而有一次，她只是，在一张纯白的画布中央，用她自己的血，印下了一个小小的、凄美的、如同句号般的指印。
她也开始，踏足那间，自从沈砚买下这栋别墅后，就几乎没有人用过的、巨大而专业的厨房。
她从王嫂那里，要来了面粉，黄油，和最新鲜的奶油。
那天下午，沈砚因为一份紧急文件，而提前回了家。
整栋别墅，安静得落针可闻。但空气里，却飘着一股，他从未在这里闻到过的、香甜的、带着一丝温暖气息的味道。
他循着那股味道，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厨房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系着一条围裙，乌黑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用一根筷子，挽在了脑后。午后的阳光，透过厨房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和流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上。
她正低着头，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专注而平静。她正用一把小小的刮刀，小心翼翼地，为面前那个刚刚成型的、看起来完美无瑕的芝士蛋糕，抹上最后一层奶油。
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不属于这里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光晕里。
她和这栋房子，和他，和他为她创造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沈砚没有出声，就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直到她，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发自内心的、小小的成就感。
然后，她一转身，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那丝笑意，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那副熟悉的、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们，隔着一个中岛台，遥遥相望。
“在做什么？” 沈砚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诡异的宁静。
林栖没有回答。
沈砚缓步，走了进去，走到了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前。
“看起来，” 他说，“还不错。”
他拿起旁边一把干净的叉子，然后，在她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静静的注视下，切下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看着她，缓缓地，咽下了那口蛋糕。
“你做的？” 他问。
“嗯。”林栖从唇间，吐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为什么？”沈砚开口，问出了一个，比你做的更深一层的问题。
他看着她那副，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绕过中岛台，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做给你自己吃的？” 他问，“还是说……你以为，用一块蛋糕，用这种……讨好我的方式，就能改变什么？”
“你是在，试探我么，林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试探我，是不是，已经厌倦了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开始换一种，更温顺、更‘讨人喜欢’的姿态，来博取我的怜悯？”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试图，将她那副完美的、平静的假面，一层一层地，剖开。
林栖的脸上，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无辜的“疑惑”。
“想吃，就做了。”她平静地回答，“没有为什么。”
她这句简单到，近乎挑衅的话，让他所有，准备用来剖析她的、复杂的后续质问，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死死地看着她，试图从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撒谎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她的表情太过坦然。她的理由太过……正常。
正常到，让他这个习惯了阴谋、背叛和各种复杂心机的人，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么？”他缓缓地，直起了身，那份刚刚才将她笼罩的、充满了压迫感的审视，也随之撤离。
他拿起那把叉子，又看了一眼那个被他切开了一角的、完美的蛋糕。然后，他将叉子，扔回了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他瞬间，就对这块刚刚还觉得味道不错的甜点，彻底失去了兴趣。
“无聊的把戏。”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他宁愿相信，这是她伪装出来的、新的把戏，也不愿相信，她真的可以拥有如此“正常”的、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他转身，向厨房外走去。
“我吃完了。” 他没有回头，“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需要，回到他的书房，那个绝对由他掌控的世界里，去好好地想一想。他该拿她这个越来越不受控制的“东西”怎么办。
沈砚走后，林栖安静地坐下，一口，一口，将那块被他“抛弃”的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像一个最尽职尽责的女主人，将所有的狼藉都收拾得一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冰冷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她关上厨房的灯，独自一人走上了二楼，回到了她的卧室。
书房的监控屏幕上，沈砚看着她完成了这一切。看着她用最平静的姿态吃掉了他所厌弃的东西。看着她用最完美的服从执行了他下达的命令。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无计可施”的情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