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的光线暗得恰到好处,只有窗外霓虹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光影。邱尚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顾宇泽靠在他怀里。
顾宇泽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时而微微蹙起,呼吸也带着酒后的微沉。头也轻轻搭在邱尚的肩窝,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颤动,蹭得邱尚颈侧有些发痒,那痒意顺着皮肤肌理,一路蔓延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邱尚的手臂环在他腰后,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西装布料传来的体温,还有那略显急促的心跳。他能闻到顾宇泽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那款雪松古龙水味,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想起柏林那些相对安稳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也常常这样依偎着,在宿舍里,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看文件,或者在飘雪的夜晚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破解那些密码,邱尚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顾宇泽的后背轻轻摩挲,动作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为什么……”
迷迷糊糊的呓语忽然从怀里传来,那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梦中倾诉。
邱尚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怀中人。顾宇泽的眼睛依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却还在微微动着。
“为什么回来之后……你就疏远我了……”
“你明明说过……等我回来……还要戴一对袖扣的……”
“邱尚……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了……”
断断续续的梦话像细密的针,扎在邱尚的心上。他能听出话语里的失落和不解,那些被顾宇泽刻意掩藏在疏离外表下的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毫无防备地流露出来。
邱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顾宇泽蹙着的眉头。
“没有。”他低声回应,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我没有不理你。”
“更没有讨厌你。”
只是身不由己。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回国后,身份立场的剧变,时局的动荡不安,让他不得不戴上坚硬的面具,刻意与顾宇泽保持距离。他怕自己身处的漩涡会将顾宇泽卷进来,怕那些暗处的刀光剑影会伤害到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他忘了,顾宇泽从来不是需要依附他的菟丝花。在柏林时,他就是那个在密码台前冷静果决,在枪林弹雨中也能镇定自若的人。或许,他的这份“保护”,在顾宇泽看来,反而是一种更深的伤害。
邱尚凝视着顾宇泽熟睡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泛红的眼角,那是酒后的反应,却让邱尚心头一紧。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那笑容不同于在楼下应对日本人时的疏离淡漠,也不同于在司令部发号施令时的威严冷硬。那是一种久违的、带着暖意的弧度,像柏林雪后初晴的阳光,温柔得能融化冰雪。那是独属于顾宇泽的笑容,是只有在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时,才会悄然浮现的表情。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邱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等都结束了,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低头,在顾宇泽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虔诚而珍重。
怀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安抚,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悠长,显然是彻底睡熟了。
邱尚又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直到确认他不会再醒来,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在沙发上。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盖在顾宇泽身上,将边角掖好,确保能遮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等做完这一切,邱尚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人,眼底的温柔被深沉的坚毅取代。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依旧安静,只有远处宴会厅传来的隐约乐声和人声。邱尚关上门,将那片属于他们两人的短暂温情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他站在门口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表情,待脸上重新覆上那层惯有的淡漠后,才迈开脚步,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去。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看到松本太郎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特意等他。松本脸上挂着那种标准的、让人看不透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杯清酒。
“邱司令,顾老板怎么样了?”松本看到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刚才看顾老板脸色不太好,让我有些担心。”
邱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什么,是顾老板不胜酒力,让松本会长见笑了。”
他的态度疏离而冷淡,与刚才在客房里判若两人。松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说起来,邱司令,关于我们之前谈的军火合作……”
松本话锋一转,立刻切入了正题,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邱尚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军火的事,你找张寅谈就好,他会跟你对接具体细节。”
说完,他没再给松本继续追问的机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向楼下的宴会厅走去。
松本愣在原地,看着邱尚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对邱尚这种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但也只能按捺下来。毕竟在没有摸清邱尚的底细和真正意图之前,他还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邱尚走下楼梯,重新融入宴会厅的喧嚣之中。爵士乐还在悠扬地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仿佛外面的战火和动荡都与这里无关。但邱尚知道,这片浮华之下,掩藏着多少暗流涌动和刀光剑影。
他端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威士忌,没有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宴会厅里的人似乎比刚才更多了些,各色人等穿梭其中,每个人脸上都戴着或真诚或虚伪的面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人端着酒杯,缓步向他走了过来。
那女人身姿窈窕,旗袍的开衩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带着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韵味。她的头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脸上化着淡雅的妆容,眉眼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邱尚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心中便已警铃大作。
这个女人看起来温婉娴静,但她的举止动作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干练和沉稳。她走路的姿势看似随意,步伐却稳健有力,每一步的距离都几乎一致,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结果。她的眼神看似温和,扫过全场时却带着一种锐利和审视,那是长期处于警惕状态下才会有的眼神。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婉气质,与她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冷光格格不入。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会女眷,更像是一把藏在丝绒刀鞘里的利刃。
邱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仿佛只是在欣赏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邱司令,久仰大名。我是田玉。”
她的中文说得非常流利,字正腔圆,甚至带着一点沪上口音,完全听不出任何外国腔调。如果不是邱尚刚才的观察,恐怕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女子。
“田小姐,你好。”邱尚微微颔首回应,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田玉端起酒杯,向他举了举:“早就听说邱司令是沪上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刚才看到邱司令和松本会长谈得很投机,不知道是在聊什么要事?”
她的语气随意,像是在闲聊,但问题却直指核心,带着明显的试探。
邱尚淡淡一笑,笑容未达眼底:“不过是些生意上的客套话,谈不上投机。田小姐看起来面生得很,是刚到沪上?”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田玉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避,依旧保持着笑容:“是啊,刚从北平过来不久,这边的生意还不太熟,以后还要请邱司令多多关照。”她说着,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二楼的方向,“刚才看到邱司令扶着一位先生上楼休息,不知道那位是?”
“一位朋友,不胜酒力。”邱尚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信息。
“原来是这样。”田玉点点头,笑容依旧温婉,“看邱司令对那位朋友倒是很照顾,想必关系一定很好吧?”
她的问题越来越直接,句句都围绕着顾宇泽,试探着他和顾宇泽的关系。邱尚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田小姐似乎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邱尚抬眸看向她,眼神锐利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还是说,田小姐是替谁来打听的?”
田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邱尚会如此直接,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轻轻摇了摇头:“邱司令说笑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在这沪上,能让邱司令亲自照顾的人,想必身份也不一般。”
“田小姐过奖了。”邱尚不咸不淡地回应,“我还有些事要应酬,失陪。”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侧身准备离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邱尚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用流利纯正的日语,清晰地说道:“田中玉子小姐,陆军士官学校女子部毕业,特高课少佐军衔,出身于东京田中家族,您的父亲是陆军省军务局的田中次官。我说得对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田玉耳中。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将她隐藏的身份和背景**裸地揭开。
周围的音乐和人声依旧喧嚣,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固了。
出乎邱尚意料的是,田玉听到这番话后,脸上并没有任何震惊或慌乱的表情,反而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还微微侧过头,同样用日语回应道:“邱司令果然厉害,竟然连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邱司令的能力。”
她的语气坦然,仿佛被揭穿身份的不是她自己。
邱尚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眼神更加深邃:“日本陆军近些年花大力气培养你们这些女性军官,然后渗透到各个领域,收集情报,执行特殊任务,田中小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吧?”
“邱司令对我们的情况倒是很了解。”田玉转过身,正面看着邱尚,脸上的温婉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和锐利,“不过邱司令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
“彼此彼此。”邱尚淡淡回应,眼神冷冽如冰,“田中小姐在我地盘上做什么,最好掂量清楚。沪上可不是东京,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田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邱司令放心,我只是来参加酒会,顺便……认识一些新朋友而已。至于其他的,邱司令多虑了。”
“希望如此。”邱尚不再看她,转身径直离开。
田玉站在原地,看着邱尚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端着酒杯的手指轻轻转动着,低声自语:“邱尚……果然跟情报上说的一样,不简单。”
邱尚穿过人群,走到吧台附近,目光在全场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张寅的身影。张寅正端着酒杯,和一个日本商人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脸上挂着惯有的精明笑容。
邱尚走了过去,拍了拍张寅的肩膀。
张寅回过头,看到是他,立刻笑着和身边的日本人告罪,然后跟着邱尚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邱司令,怎么了?”张寅低声问道,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邱尚凑近他,嘴唇几乎贴在张寅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风掠过耳畔,用只有两人能捕捉到的音量快速交代了几句。他的语速快得几乎连成一片,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确认无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张寅一边听一边点头,眉头渐渐蹙起,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转为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握着酒杯的力度。听完之后,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那边人手够吗?要不要再加派两个?”
邱尚摇摇头,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了敲,语气沉稳:“按之前的安排来,别惊动旁人,务必稳妥。”
“是,司令。”张寅沉声应道,深吸一口气,随即端起酒杯,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精明商人的笑容,转身快步穿过人群,很快消失在了宴会厅门口。
邱尚看着张寅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端起吧台上的一杯威士忌,这次没有只是把玩,而是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暖意,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宴会厅里的喧嚣依旧,爵士乐不知疲倦地流淌着,日本人的笑声和中国人的客套话交织在一起,虚伪而热闹。邱尚靠在吧台上,目光淡漠地扫过眼前这片浮华景象,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这些人,沉浸在虚假的和平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逸,却不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邱尚又在楼下待了一会儿,和几个相熟的商会成员虚与委蛇地应酬了几句,确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后,才放下酒杯,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他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华丽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的表情依旧淡漠,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走到楼梯口,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走廊的方向,那里静谧无声,仿佛能隔绝一切喧嚣。他知道,顾宇泽就在那里,在那个小小的客房里,安静地睡着。
刚才在楼下的周旋和试探,让他有些疲惫。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安静的角落,回到那个能让他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的人身边。
邱尚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客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黑暗而安静,只有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宇泽还在沙发上熟睡,身上盖着他的大衣,呼吸均匀而悠长。月光般的霓虹落在他恬静的睡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轮廓,显得格外温顺。
邱尚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静静地凝视着沙发上的人。
顾宇泽似乎睡得很沉,眉头彻底舒展开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浅的弧度,像是梦到了什么舒心的事。月光般的霓虹在他脸上流动,柔和了他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
邱尚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沙发边蹲下。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顾宇泽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轻轻拂去他发梢沾染的一点灰尘。动作轻得像一阵风,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宁。
刚才在楼下应对田玉的紧绷感,在看到顾宇泽这副模样时,悄然散去了大半。这个在枪林弹雨中能冷静破译密码的人,此刻在他面前,却脆弱得让人心疼。
他想起顾宇泽的梦话——“你明明说过……等我回来……还要戴一对袖扣的……”
那对袖扣,是他们在柏林时候的新圩,银质的,上面刻着彼此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小小的,却被顾宇泽宝贝得不行,说要等回国后,在正式场合一起戴上。可回国后局势骤变,他身不由己卷入漩涡,别说一起戴袖扣,就连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望。他刻意的疏远,想必在顾宇泽心里,划下了不少伤痕吧。
邱尚的指尖在顾宇泽的袖口轻轻摩挲着,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戴任何饰品。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心底的酸涩翻涌上来。
“等结束了……”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定给你戴上。”
窗外的霓虹不知何时暗了些,房间里的光影也随之淡了下去。远处宴会厅的乐声渐渐低了,大概是酒会已近尾声。邱尚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看。
楼下停着几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的车牌号他认得,是特高课的车。田玉应该还没走,或者说,她在等他的动静。这个女人精明又敏锐,刚才在楼下的交锋只是开始,往后的麻烦,恐怕不会少。
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沙发。顾宇泽翻了个身,大概是觉得冷,无意识地往大衣里缩了缩。邱尚走过去,将大衣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脚踝。
做完这些,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就那么静静地陪着。
夜深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邱尚靠在沙发上,目光始终落在顾宇泽身上,眼底的坚毅里,悄悄掺进了温柔的底色。
邱尚想起柏林的雪夜,窗外的雪敲打着窗棂,宿舍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台灯。顾宇泽整个人几乎都蜷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发梢偶尔蹭过他的颈侧,带着微凉的痒意,像只温顺的猫在无意识撒娇。
邱尚低头时,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雪松皂角味,混着室内暖融融的空气,让他心头一软。他抬手拢了拢顾宇泽肩上滑落的毛毯,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对方轻轻抓住。那手指纤细,带着点凉意,攥得并不紧,更像在无声地依赖。顾宇泽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眼底盛着台灯的暖光,像落了星光,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期待。
没等他说话,顾宇泽已经微微仰头,温热的呼吸先落在他的下颌,身体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邱尚喉结动了动,顺势低头,拇指轻轻摩挲过他的唇角,随即俯身吻了下去。这吻不轻不重,带着雪夜的清冽与室内的暖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安抚与掌控。
那时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室内却暖得像春天。邱尚圈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人完完全全护在怀里,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只剩下彼此靠近的心跳和呼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全然的依赖。可如今,这些都成了奢望。
但他不能退缩。他身处的漩涡里,不仅有他自己,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渴望安稳的人。他必须撑下去,直到风暴平息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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