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圣诞夜飘着细雪,落在数学系大楼的哥特式尖顶上。顾宇泽推开宿舍门时,挂在门后的铜铃发出一声轻颤,混着窗外教堂的钟声,在走廊里荡开一圈涟漪。
邱尚正倚在窗边擦拭军刀。煤油灯的光晕在他肩章的银线上跳跃,将那枚银质袖扣上的"Q&G"映得发亮,那是顾宇泽亲手替他别上去时,指尖曾无意划过那道刻痕,当时邱尚的呼吸明显顿了半拍。
军刀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邱尚的指尖沿着锋利的边缘轻轻摩挲,动作专注得像在破译一组精密的密码。他今天没系领带,军绿色制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半截锁骨,那里还留着昨夜顾宇泽失控时咬出的红痕,被雪光衬得格外醒目。
"数学公式比子弹还难啃?"邱尚转过头,瞳孔里落满了窗外的碎雪。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了敲——三长两短,是他们约定的"雪绒花"的信号。尾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像是昨夜在钟楼里被风雪冻过的痕迹。
顾宇泽将怀里的作业本甩在桌上,纸页翻动的轻响里,雪从大衣下摆抖落,在木地板上织成细小的点划。他解大衣纽扣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邱尚敞开的领口,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组织的《行为准则》第三条写得清清楚楚:禁止与目标人物发生任何形式的亲密接触。可此刻看着那截红痕,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昨夜邱尚抵在他颈侧的呼吸,滚烫得像要烧穿了他。
"邱少校的战术密码,"顾宇泽忽然走上前,伸手扣住邱尚握刀的手腕,猛地将他按在窗台上。窗台的木纹硌着邱尚的后背,那里刻着两人上周用军刀划下的"GQ",此刻被飘落的雪镀成了银白色,"是不是该更新了?"
邱尚手里的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没去捡刀,反而微微扬起下巴,任由顾宇泽将自己困在臂弯与窗台之间。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漫过来,顾宇泽闻到他制服上还残留着教堂的烛火味,那是下午去参加平安夜弥撒时沾染上的。
"哦?"邱尚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睫毛上沾着的细雪落在顾宇泽手背上,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那顾同学你有什么新解法?"
他抬起手,指尖忽然顺着顾宇泽的腰线滑进衬衫下摆,冰凉的指腹贴着温热的皮肤,在腰侧轻轻敲出一串点划——六短一长,七短,五短。这是邱尚自创的密码,顾宇泽在三天前的旅馆里才破译出来,是"我想你"的意思。
可今夜邱尚在每个点划之间都加了半秒停顿,让这三个字变得黏连而缠绵,像浸了蜜的雪水,顺着脊椎往心脏里钻。
顾宇泽的呼吸猛地一沉,按住邱尚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指腹下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快得像失控的齿轮,与自己胸腔里的轰鸣形成诡异的共振。
窗外的雪忽然大了些,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顾宇泽看着邱尚瞳孔里的自己,镜片后的眼睛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红,领带被扯得歪斜,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菩提树大街,邱尚也是这样将他护在身后,用拳头对付三个褐衫党。当时血顺着邱尚的眉骨流下来,滴在雪地上的形状,像极了摩斯密码里的"V"。
那一次,邱尚为了护着他,眉骨被打破,缝了三针。顾宇泽在宿舍给他上药时,指尖都在发颤,邱尚却笑着说:"这点小伤,比在军校训练时轻多了。"可当顾宇泽的棉签碰到伤口边缘时,他还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
"别闹了。"顾宇泽猛地抽回手,转身去捡地上的军刀。指腹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邱尚却从身后贴了上来,胸膛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传了过来,将顾宇泽整个人圈在怀里。他的下巴搁在顾宇泽的肩窝,呼吸拂过颈侧的皮肤,带着薄荷烟草的清冽。
"怎么才算闹?"邱尚的指尖顺着顾宇泽的脊椎一节节往下滑,在尾椎处轻轻打了个圈,"难道是像这样?"
他的指尖忽然加重力道,在腰侧那处敏感点敲出一串急促的点划——七短,六短,五短。这是他们用质数编的暗语,7对应"邱",6对应"尚",5对应"爱"。
顾宇泽的膝盖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这个密码是之前在啤酒厂隧道里定的,当时邱尚刚中了枪,靠在他怀里喘着气,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他手背上敲出这串节奏,说这是"只有我们能懂的投降信号"。
啤酒厂那次,情况危急到顾宇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们被盖世太保围堵在废弃的发酵罐之间,邱尚为了掩护他撤退,硬生生挨了一枪。子弹擦过肩胛骨,带出一串血珠,溅在顾宇泽的白衬衫上。
顾宇泽扶着他在黑暗中奔跑,能感觉到邱尚的血浸透了自己的肩膀,滚烫而粘稠。邱尚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在转弯时,用尽力气提醒他:"左边第三个罐子后面有密道。"
后来在安全屋,顾宇泽替他取子弹,没有麻药,邱尚就咬着一块毛巾,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头发,却始终没哼一声。直到顾宇泽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他才虚脱般倒在椅子上,看着顾宇泽通红的眼眶,虚弱地笑了笑:"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邱尚!"顾宇泽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怒意,更多的却是慌乱。他想推开身后的人,手肘却不小心撞在对方的伤口上,听见邱尚闷哼一声。
这声痛哼像根针,瞬间刺破了顾宇泽所有的伪装。他猛地转身,看见邱尚蹙着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下午在教堂替他换药时还好好的肩伤,显然是刚才被按在窗台时扯到了。
"你逞什么能。"顾宇泽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伸手去解邱尚的制服纽扣。指尖触到第三颗纽扣时,被邱尚按住了手腕。
"别动。"邱尚的呼吸还带着不稳,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雪地里突然燃起的篝火,"在让我抱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像迷路的孩子在雪夜里找到临时的栖身之所。顾宇泽的动作顿住了,看着邱尚苍白的脸,想起三天前在勃兰登堡门,这个总是笑着说"没事"的人,是怎样捂着流血的肩膀,把加密设备塞进他怀里。
勃兰登堡门那次,为了获取德军新密码机的核心参数。邱尚扮成党卫军军官,混进测试现场,顾宇泽则在远处的钟楼里接应。计划很顺利,可在撤离时,邱尚还是被认了出来。
顾宇泽在望远镜里看到他被三个士兵围堵,枪指着胸口,却临危不乱,故意将他们引向远离顾宇泽的方向。后来顾宇泽问他当时怕不怕,邱尚只是耸耸肩:"怕有什么用?我要是真被抓了,谁来破译你的密码?"
窗外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是午夜十二点的报时。十二下沉闷的钟声里,顾宇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疯狂回荡,像在敲一组永远不会停止的摩斯密码。
邱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猫一样在他颈窝蹭了蹭,湿热的气息透过衬衫渗进去,在皮肤上烙下一个印记。他的指尖在顾宇泽的后腰轻轻画着圈,得像在书写一封秘信。
"你知道吗,"邱尚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我在密码学的时候,教官说最坚固的加密是把真情藏在谎言里。"他顿了顿,指尖在脊椎的凹陷处轻轻按了一下,"可我觉得,最好的密码是心跳。"
顾宇泽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怀表,表盘内侧刻着的"19190504",直到去年在伏龙芝军事学院,才从一本旧档案里查到那是五四运动爆发的日期。原来有些密码,需要用一生去破译。
邱尚的指尖忽然在他腰间敲出一串缓慢的点划——三短,三长,三短;三长,三短,三长;三短,三短,三短。那是标准的"我爱你",每个点划都带着体温,像刻进骨髓的烙印。
顾宇泽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然而组织的训诫在脑海里炸开,像盖世太保的探照灯,冰冷地照在他发烫的皮肤上。可身后传来的心跳声是那么真切,带着血的温度,让那些冰冷的文字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想起今年七月那次任务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汗水的味道。他们刚从盖世太保的眼皮底下截获了一份重要情报,躲在废弃的仓库里,彼此都带着伤,却在眼神交汇的瞬间,读懂了对方压抑已久的情愫。
那天晚上,邱尚的手臂被弹片划伤,顾宇泽替他包扎时,手抖得厉害。然后,邱尚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顾宇泽,你听,我的心跳在说什么?"
顾宇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强劲的跳动,比平时快了很多,像在传递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秘密。他抬起头,撞进邱尚瞳孔里,那里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后,邱尚就吻了他。
那个吻很是急切,又带着点血腥味和火药味,却像一道电流,击中了顾宇泽的心脏。他忘了抵抗,忘了纪律,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只知道紧紧抓住眼前的人,才是乱世中唯一的浮木。
"别用密码说这些。"顾宇泽的声音有些发紧,视线落在窗台上那道"GQ"刻痕上。雪粒落在上面,又迅速融化,像不断被刷新的密报。
邱尚却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频率。"不用密码说什么?"他故意往顾宇泽敏感的地方又靠了靠,声音里裹着笑意,"说我从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就想把你那本《黎曼猜想解析》抢过来,在空白处写满我的名字?"
顾宇泽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他确实在图书馆看那本书,当时邱尚倚在门框上,军靴碾过地面的碎雪,发出的节奏正是"观察目标"的信号。可他从未告诉过邱尚,自己在书的扉页用隐形墨水写了"沪上交通线"的接头暗号。
后来他才知道,邱尚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却一直没有点破。邱尚说:"从你敲摩斯密码时无名指总比中指慢半秒,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有故事的人。"
"你偷看我的书?"顾宇泽的语气硬了些,却没推开身后的人。
"不只偷看你的书。"邱尚的手滑进顾宇泽的衬衫,冰凉的指腹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明显颤了一下,"我还偷看过你在窗台刻π,少写了第三位的1;偷看过你在琴房弹《致爱丽丝》,把'我爱你'藏在间奏里;还偷看过你......"
他的话被顾宇泽猛地转身打断。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睫毛上的雪,顾宇泽能闻到邱尚制服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雪松的气息,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宇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这个男人像个无孔不入的密码破译专家,不仅破译了他的密报,连他藏在公式里的心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邱尚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眼角,忽然伸手,用手指轻轻擦去他睫毛上的雪。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与他平时果断狠厉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想破译你。"邱尚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想把你从那些公式和密码里捞出来,看看顾宇泽真实的样子。"
他的指尖顺着顾宇泽的鼻梁滑下来,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他的瞳孔里映着煤油灯的光,像盛着一汪融化的蜂蜜,甜得让人有些发慌。
"现在看到了?"顾宇泽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
"没有。"邱尚摇摇头,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唇,那里因为紧张而抿得发白,"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顾宇泽藏在密码后面的样子,一定比黎曼猜想更迷人。"
顾宇泽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释然。他想起邱尚刻在老槐树上的质数间距,想起旅馆房间里那串"G 1"的袖扣,想起钟楼上那枚刻着"Q&G"的金属盒——原来这个总把密码挂在嘴边的人,早就用最笨拙的方式,把真心摊开在了他面前。
"那你慢慢破译。"顾宇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邱尚眉骨的旧疤,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更薄,带着点凹凸不平的触感,"不过我的密码很难,可能需要花一辈子。"
邱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低下头,鼻尖蹭过顾宇泽的鼻尖,带着雪的凉意和呼吸的温热。
"一辈子正好。"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最擅长解难题。"
话音未落,他的唇就覆了上来。
很轻的一个吻,像雪花落在皮肤上,带着点试探的温柔。顾宇泽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
组织的纪律、潜伏的任务、随时可能响起的枪声......所有这些平时时刻紧绷的弦,在唇齿相触的瞬间,都悄无声息地断了。
邱尚的唇很凉,带着雪的清冽,却在相触的瞬间变得滚烫。他很有耐心,像在破译一组极其精密的密码,一点一点地试探着,描摹着顾宇泽唇的形状。
顾宇泽的手先是僵在身侧,后来不知是谁先动的,他的指尖渐渐爬上邱尚的后背,抓住那处受伤的地方。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邱尚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
这个细微的反应像是一道密钥,瞬间解开了顾宇泽所有的束缚。他忽然踮起脚,加深了这个吻。
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煤油灯偶尔爆灯花的轻响,窗外雪扑打玻璃的沙沙声,所有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唇齿间的湿滑声响,和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邱尚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顾宇泽的领带,指尖顺着颈侧滑下去,在第三颗衬衫纽扣处停住。那里的皮肤下是颈动脉,跳动得像要挣脱束缚。
"可以吗?"邱尚带着浓重的鼻音,额头抵着顾宇泽的额头,二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顾宇泽的视线落在他的瞳孔里,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狼狈又动情。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嗯。"
这个单音节像一道指令,瞬间点燃了所有的引线。
邱尚的吻变得急切起来,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从唇角滑到下颌,再到颈侧那处敏感的动脉。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像在破译一组灼热的密码。
顾宇泽的指尖深深掐进邱尚的头发里,那里还残留着雪融化的湿润。他能感觉到邱尚的呼吸越来越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能看到煤油灯的光晕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那些影子像两个纠缠的灵魂,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渐渐融合成一个整体。
"邱尚......"顾宇泽无意识地低喃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嗯?"邱尚抬起头,眼底的光芒比煤油灯还要亮,"怎么了?"
顾宇泽摇摇头,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的头发。有些情绪不需要言语,就像有些密码不需要破译,彼此的呼吸、心跳、体温,就是最好的证明。
邱尚的指尖在他的腰侧轻轻敲出一串点划,用的是他们最开始约定的简化密码——三短,三长,三短;三长,三短,三长;三短,三短,三短。
"我爱你。"
这次顾宇泽没有回避,也没有反驳。他抬起头,吻住邱尚的唇,用同样的节奏,在邱尚的后背轻轻敲出回应——同样的点划,同样的频率,只是在最后一个短划上,多敲了半秒。
那是只有他们懂的注解——"我也是,不止现在。"
邱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炽热的情感。他忽然翻转身体,让顾宇泽压在自己身上,动作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别动。"顾宇泽立刻撑起身,想去看他的伤口,却被邱尚按住了后颈。
"让我看看你。"邱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脆弱,"顾宇泽,让我好好看看你。"
煤油灯的光晕落在顾宇泽的皮肤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邱尚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从微颤的睫毛,到泛红的眼角,从起伏的胸膛,到绷紧的腰线,像在阅读一本珍贵的手稿。
"你比黎曼猜想还要迷人。"邱尚的指尖轻轻划过顾宇泽的侧腰,那里的皮肤很敏感,让顾宇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比所有密码加起来都要迷人。"
顾宇泽忽然笑了,他俯下身吻住他的唇:"那你可要抓紧了,我这组密码很容易被别人破译。"
"我看谁敢?"邱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占有欲,手臂收紧,将顾宇泽抱得更紧,"你是我一个人的密码本。"
窗外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是凌晨一点的报时。十二下钟声里,夹杂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歌声,是教堂唱诗班在唱《平安夜》。
悠扬的歌声透过厚厚的墙壁传进来,带着圣洁的意味,与房间里暧昧的喘息形成奇妙的对比。
顾宇泽的指尖划过邱尚的肋骨,那里的皮肤下能清晰感受到骨骼的形状,坚硬得像他的意志。可就是这样一个坚硬的人,此刻却在他身下,露出了最柔软的姿态。
他想起琴房那次,邱尚用钢琴弹奏《致爱丽丝》,旋律里藏着"我爱你"的摩斯密码。当时顾宇泽假装没听懂,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后来邱尚问他:"真没听出来?"
顾宇泽嘴硬:"你的钢琴弹得太差,听不出来。"
邱尚却笑了,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关系,我可以弹一辈子,直到你听出来为止。"
"邱尚,"顾宇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天我必须离开......"
"没有那一天。"邱尚立刻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你离开。"
他的手紧紧抓住顾宇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底的光瞬间变得锐利,像被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
顾宇泽看着他瞬间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这个总是笑着说"没事"的人,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不安。毕竟,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这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柏林,他们的相遇和靠近,本身就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他想起上次在火车站,接到组织的密报,说有同志在巴黎被捕,需要有人去接应。顾宇泽自告奋勇,邱尚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我去。"
顾宇泽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的德语不如我流利,容易暴露。"
可顾宇泽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邱尚走的那三天,顾宇泽每天都失眠,担心他会像密报里说的那样,一去不回。直到邱尚平安归来,带着一身风尘和疲惫,却笑着说:"看,我回来了。"
那一刻,顾宇泽才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心完全交了出去。
"我是说如果。"顾宇泽的指尖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用哪种密码找我?"
邱尚沉默了很久,久到顾宇泽以为他不会回答。窗外的歌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雪扑打玻璃的声音,规律得像一组永不停歇的摩斯密码。
"用质数。"邱尚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沙哑,"每个偶数都是重逢的暗号,就像此刻......"
他的指尖在顾宇泽的胸口轻轻敲出"2 3=5"的节奏,然后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煤油灯的光,像盛着一整个星空。
"2是你,3是我,5是我们在一起。"邱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不管我们被拆分成多少个质数,最终都会重新组合成彼此。"
顾宇泽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想起黎曼猜想里的非平凡零点,想起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却隐藏着神秘规律的数字,想起邱尚说过的"互为质数的灵魂"。
原来所有的数学公式,所有的密码符号,最终都指向一个简单的真理——爱与救赎。
"好。"顾宇泽低下头,吻住邱尚的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那我们就用质数做暗号。"
他的指尖在邱尚的后背敲出"2 3=5"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像在刻下一个永恒的约定。
邱尚忽然翻身将他按在身下,动作快得像猎豹。雪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瞬间融化成水,带着刺骨的凉意,却让彼此的体温显得更加滚烫。
顾宇泽听见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释然,带着宠溺,带着不容错辨的爱意。
"顾宇泽,"邱尚的指尖在他腰间又敲了遍"我爱你"的摩斯密码,这次混着体温,像刻进骨髓的密报,"记住了,这是我们的永久密钥。"
顾宇泽没有回答,只是伸出腿,勾住了邱尚的腰。
窗外的雪还在下,像是要把整个柏林都掩埋在一片纯白里。教堂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是凌晨两点,悠远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回荡,像一首漫长的催眠曲。
房间里的煤油灯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晕,勾勒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顾宇泽的指尖划过邱尚后背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了,结痂的边缘有些发痒。邱尚的呼吸落在他的颈窝,带着安稳的节奏,像在诉说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在这个圣诞夜的柏林,在这个被雪和歌声包围的小房间里,所有的密码都已经被破译,所有的伪装都已经卸下。
顾宇泽闭上眼睛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邱尚眉骨那道旧疤在微弱灯光下投下的阴影。那道疤痕的形状,像一个未完成的摩斯密码,像一个等待被填满的空白,像他们未完待续的故事。
他忽然想起琴房里那首未弹完的《致爱丽丝》,想起钟楼上那枚刻着"Q&G"的金属盒,想起老槐树上那些用质数标注的刻痕。
原来所有密码的终点,都只是眼前人眼尾的那一点雪光。
顾宇泽的指尖在邱尚的后背轻轻敲出最后一串密码——七短,六短,五短,再加上一个长长的划。
"邱尚,顾宇泽,永远。"
邱尚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没有回应的密码,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传递了彼此的心意。
窗外的雪还在下,像一个不会结束的童话。教堂的钟声偶尔响起,悠扬的旋律里,似乎藏着对这对乱世恋人的祝福。
在这个被密码和谎言包裹的城市里,在这个随时可能响起枪声的圣诞夜,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密钥。
他们的密码并没有那么复杂,不需要黎曼函数,不需要质数表,不需要摩斯电码。
只需要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彼此在雪夜里许下的,那个关于永远的约定。
天快亮的时候,顾宇泽从混沌中醒来。窗外的雪已经停了,第一缕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带。
顾宇泽回过头,邱尚还在睡着,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的手臂还紧紧环着顾宇泽的腰,力道大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分量。
顾宇泽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那里的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昨夜邱尚说的质数,想起那些关于重逢的约定,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住的手,起身去桌边找纸和笔。指尖触到桌面时,才发现上面还放着昨晚带来的作业本,翻开的那页正好是关于黎曼ζ函数的推演题。
顾宇泽的目光落在那些复杂的公式上,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拿起钢笔,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用的是只有他们懂的质数密码:
"2 3=5,永远有效。"
写完后,他把纸撕下来,轻轻塞进邱尚的衣服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回到床上,被邱尚揽进怀里。这次邱尚没有皱眉头,反而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的猫。
顾宇泽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声,像是在聆听一组永恒的密码。
他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潜伏的任务,战争的阴云,随时可能到来的分离,这些都像未解的密码,横亘在他们面前。
但他不会害怕。
因为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他们需要破译多少复杂的密码,只要彼此还在,只要那个关于质数的约定还在,他们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晨曦渐渐洒满房间,将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清晨,被祝福的圣诞日,属于他们的密码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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