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那个小小的渗水坑撑过两天,三人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了那片死亡盐碱滩。眼前出现稀疏的树林和低矮的丘陵,空气也湿润了些许。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
他们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找到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庙很小,神像早已残破不堪,落满灰尘,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江岸在庙后找到一眼小小的山泉,泉水清冽甘甜。
阿箬欢呼着跑去打水,风屿则靠着庙墙坐下,长长舒了口气,腰背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江岸放下药箱,仔细检查了风屿的伤处,重新上药包扎。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但风屿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老江,你也歇会儿。”风屿看着江岸眼下的青黑,忍不住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江岸没说话,只是打好最后一个结,走到泉边,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冰冷的水让他精神一振。他甩甩头,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
阿箬用破瓦罐煮了些稀薄的野菜粥,三人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沉默地喝着。温暖的粥水滑过喉咙,驱散了连日来的饥寒和疲惫。土地庙里弥漫着难得的安宁气息。
“过了前面那座山,应该就有人烟了。”江岸看着跳跃的火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太好了!”阿箬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找个村子,买点米面,再给风大哥抓点好药。”
风屿也咧嘴笑了:“对。再买只鸡,炖汤,馋死老子了!”
江岸看着两人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嘴角也微微牵动了一下。他拿起一根柴火,丢进火堆,火苗噼啪一声窜高了些。
夜色渐深。阿箬蜷缩在火堆旁铺着干草的地方睡着了。风屿也靠着墙,昏昏欲睡。江岸坐在火堆边守夜,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灰烬。
后半夜,风停了,万籁俱寂。
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阿箬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叮铃…叮铃…”声,从庙外漆黑的树林里飘了过来。声音清脆,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风屿猛地惊醒,睡意全无。
他看向江岸,只见江岸也早已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住了几枚银针,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庙门外无边的黑暗。“叮铃…叮铃…”铃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什么鬼声音?”风屿压低声音,抄起靠在墙边的木棍,忍着腰背的疼痛站到江岸身侧。
江岸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依旧锁定在门外。阿箬也被铃声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又害怕地看着两人。
“叮铃…”铃声在庙门口停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三人紧张的心跳声在小小的庙宇里回响。
“吱呀”一声轻响。那扇本就腐朽的庙门,竟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穿着色彩斑斓、样式古怪的百褶裙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昏黄的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和头上插着的几根银簪。
正是苗疆蛊婆,巫月娘。她手里拿着一个黄铜小铃铛,轻轻摇晃着,发出那诡异的“叮铃”声。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又见面了,小情郎。”巫月娘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琉璃,“上次的痴情蛊,滋味可好?”
风屿脸色一变,怒火腾地升起:“妖婆!你还有脸出现。”
巫月娘咯咯笑了起来,目光却越过风屿,直勾勾地钉在江岸身上:“江大神医,别来无恙?你那小情郎的寒毒…解了吗?”她的眼神带着恶意的探究。
江岸面沉如水,手中的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冷芒:“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巫月娘晃着铃铛,慢悠悠地踱进庙里,“老婆子只是想问问,上次坏我好事,害我丢了金铃阵…这笔账,该怎么算?”她阴冷的目光扫过惊恐的阿箬,“这小丫头看着水灵,正好炼个‘引路童子’赔我…”
“你敢。”风屿怒吼一声,举棍就要上前,却被江岸一把按住。
“退后。”江岸低喝,眼神死死盯着巫月娘摇晃铃铛的手。
“啧啧,还是这么护着。”巫月娘笑得更加诡异,铃铛忽然摇动得急促起来,“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骤然变得尖锐高亢。风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无数扭曲的光影和怪异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他仿佛看到江岸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又看到阿箬被毒虫吞噬…幻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啊。”阿箬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尖叫,在地上翻滚。
“闭眼!堵住耳朵。”江岸的厉喝如同惊雷,在风屿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风屿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瞬。
他看见江岸身形如电,竟不是冲向巫月娘,而是扑向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阿箬。同时,江岸手中的银针,不是射向敌人,而是猛地刺向自己的头顶百会穴。
“江岸!”风屿肝胆俱裂,失声惊呼。
银针没入江岸头顶。他身体剧震,闷哼一声,但眼中瞬间恢复清明!就在巫月娘因他自刺穴道而微微错愕的刹那,江岸手中的另一根银针已化作一道寒光,疾射而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那枚银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巫月娘拿着铃铛的那只手的腕骨!黄铜铃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铃声戛然而止!
风屿和阿箬脑海中的幻象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剧烈的头痛和耳鸣。
巫月娘捂着手腕,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涌出,怨毒地盯着江岸:“你…你竟敢…”
江岸脸色苍白如纸,头顶还插着那根银针,一缕鲜血顺着额角蜿蜒流下。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再敢用幻术害人,下一针,就是你的眼睛!”
巫月娘被他的眼神震慑,怨毒地剜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铃铛,似乎心有不甘。但看着江岸手中再次捏起的银针,她最终还是捂着流血的手腕,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退入庙外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铃声带来的眩晕感彻底散去,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阿箬瘫软在地,小声啜泣着。风屿拄着棍子,踉跄着冲到江岸身边。
“老江!你怎么样?”他看着江岸头顶那根颤巍巍的银针和额角的鲜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岸的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站稳。他抬手,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头顶的银针拔了出来。针尖带出一小滴血珠。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喘息,“幻术已破。”他看了一眼地上染血的铃铛,走过去,用脚将它踢进火堆里。黄铜铃铛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扭曲变形。
阿箬爬过来,撕下自己衣襟还算干净的里衬,颤抖着递给江岸:“江大夫…血…”
江岸接过布条,随意擦了擦额角的血迹,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风屿和阿箬,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天亮就走。”
风屿看着江岸苍白的脸和眉宇间强撑的镇定,又看看火堆里扭曲的铃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巫月娘怨毒的眼神,江岸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头顶的银针…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又一次用最决绝的方式护住了他们。
“老江…”风屿的声音有些发哽,“刚才…多谢。”
江岸正弯腰收拾药箱,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火光照亮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在破庙的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沉默的山峦。
小岸其实…真的很煎熬,感觉这一本的人物都挺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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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巫月娘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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