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苗在春风和细雨的滋润下,一天天拔高、抽穗,渐渐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黄。风屿的腰伤也终于好利索了,他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鸟,整天泡在麦田里,除草、施肥,干劲十足。
看着日渐饱满的麦穗,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老江,你看这穗子,多沉。”风屿掐下一个麦穗,献宝似的递给正在田埂边晾晒草药的江岸。
江岸接过麦穗,指尖捻开几粒麦仁,饱满的青白色浆液沾在手上。“嗯,快熟了。”他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收了麦子,磨成面,让阿箬给我们蒸大馒头,管够。”风屿兴奋地搓着手,“再酿点麦酒!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阿箬提着水壶走过来,闻言笑道:“风大哥,你就会使唤我。”
“能者多劳嘛!”风屿哈哈笑着,接过水壶猛灌几口,“等安顿好了,哥给你找个好婆家!”
“风大哥!”阿箬羞得满脸通红,跺着脚跑开了。
江岸看着阿箬跑远的背影,又看看风屿灿烂的笑脸,眼底的暖意更深了些。他拿起一把新磨的小镰刀,递给风屿:“试试趁不趁手。”
风屿接过镰刀,随手挽了个刀花,寒光闪闪:“好家伙!够快!谢了老江!”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麦田,饱满的麦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温柔的絮语。风屿和江岸并肩坐在田埂上,看着这片承载了他们无数汗水和希望的金色海洋。
“真好啊…”风屿满足地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躺倒在松软的田埂上,“老江,你说,咱们这算不算…苦尽甘来了?”
晚风吹拂着江岸额前的碎发,他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等麦子收了,房子再修葺一下。”风屿望着自家那几间破旧但温馨的瓦房,畅想着,“给阿箬那丫头单独隔间小屋出来。后面坡地再开点,种点菜…哦对,还得养条狗,看家护院。”
江岸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风屿絮絮叨叨的畅想,像温暖的溪流,缓缓淌过心间。
“老江,”风屿忽然侧过身,用手肘支着脑袋,看着江岸在夕阳下格外柔和的侧脸,“等一切都安稳了,咱们…就真在这儿,过一辈子。哪儿也不去了。你说…好不好?”
江岸转过头,对上风屿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双眼里盛满了夕阳的金辉,盛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也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晚风带着麦穗的清香拂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阿箬清脆的喊声从屋门口传来:“风大哥,江大夫,吃饭啦!”
风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骨碌爬起来:“来了来了!饿死老子了。”他拍拍屁股上的草屑,顺手把江岸也拉了起来,“走走走,吃饭去。阿箬今天肯定炖了肉!”
江岸被他拉着站起身,看着风屿活力四射奔向小屋的背影,看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那句在舌尖滚了许久的话,终究还是随着晚风消散了。
他默默地跟了上去。
夜晚,暖黄的烛光点亮了简陋却温馨的小屋。阿箬收拾好碗筷,早早回自己隔出来的小间睡了。风屿和江岸坐在桌边。
桌上点着一盏粗陶油灯,灯芯结了朵小小的灯花,光线有些跳跃。风屿拿着一把小剪刀,笨拙地试图去剪那朵灯花。烛火跳跃,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我来吧。”江岸伸出手。
“不用!这点小事。”风屿躲开他的手,继续跟那朵顽皮的灯花较劲。咔嚓一声,灯花被剪掉了,烛火瞬间明亮了许多。
“看!这不就成了。”风屿得意地把剪刀放下,拿起桌上一个油纸包,“老江,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神秘兮兮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今天去镇上卖柴火,看到有卖的。想起你以前给我买过,就买了几串回来,尝尝。”
晶莹的糖衣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风屿拿起一串,递到江岸嘴边。
江岸看着眼前晃动的糖葫芦,又看看风屿期待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才微微低头,就着风屿的手,咬下最顶端那颗裹满糖衣的山楂。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带着熟悉的味道。风屿自己也咬了一颗,满足地眯起眼:“嗯,甜,还是那个味儿。”
两人静静地吃着糖葫芦,谁也没说话。烛火跳跃,在墙壁上投下两人靠得很近的影子。屋外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更显得屋内一片安宁。
“老江,”风屿吃完一颗山楂,用竹签戳着剩下的,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一家人了?”
江岸拿着糖葫芦的手微微一顿。
烛光下,他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山楂。
风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心里有点打鼓,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掩饰般地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下江岸的肩膀:“瞧我!瞎问啥,咱们当然是…呃…好兄弟。对,好兄弟。”
江岸被他拍得身体微微一晃。他抬起头,看向风屿。烛火在他深黑的眸子里跳跃,映着风屿有些局促的笑脸。
那笑容依旧灿烂,却带着一丝强装的轻松。
“嗯。”江岸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是家人。”
风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像被点燃的烟花般猛地绽放开来,眼睛亮得惊人:“你…你说真的?”
江岸看着他惊喜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深处最后一点冰封的堤防,似乎也被这灼热的笑容彻底融化了。他极轻、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
风屿猛地站起来,带倒了凳子也浑然不觉。他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在小小的屋子里激动地转了两圈,最后停在江岸面前,想说什么,却又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家人,咱们是家人阿箬也是,咱们仨。以后…以后…”他“以后”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咧着嘴傻笑,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红。
江岸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终于清晰地蔓延开来,如同冰雪初融的春水。他拿起桌上最后一串糖葫芦,递到风屿面前:“吃吧。”
风屿接过糖葫芦,却没有吃。他忽然俯下身,在江岸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笨拙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谢了,老江。”风屿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声音却响亮无比。他不敢看江岸的表情,抓着糖葫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转身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粗陶油灯的火苗因为他的动作剧烈地摇曳了几下,最终稳定下来,散发出温暖而明亮的光芒。江岸一个人留在桌边,手里还拿着那根光秃秃的竹签。额头上被亲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风屿嘴唇滚烫的触感。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位置,指尖微微颤抖。烛光映着他怔忡的脸,那双向来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而复杂的情绪。
惊讶,无措,一丝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冰封的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春潮。
他缓缓地、慢慢地坐回凳子上。桌上那盏油灯,灯芯又悄悄结起了一朵新的、小小的灯花。烛火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简陋的土墙上,久久未动。
希望于他们真的好难啊,后面会甜点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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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们算苦尽甘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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