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浪舔舐着破庙残梁,热风卷着火星扑在脸上。
风屿快速反应过来,用身体死死护住江岸和阿箬,焦黑的木屑钻进他肩胛的伤口。“走西窗。”他嘶吼着撞开摇摇欲坠的窗棂,木刺扎进手背也浑然不觉。
江岸调整好状态后,背起昏迷的老医工陈伯,滚烫的瓦片砸在他后颈,立刻烫出一串水泡。“孩子给我。”他把哭哑的婴孩塞进阿箬怀里,染血的衣袖抹了把少女脸上的灰,“跟紧风屿哥哥。”
“房梁要塌了!”阿箬尖叫着指向头顶。燃烧的巨木带着千钧之力砸落,风屿猛地将江岸扑倒。热浪裹着火星从背上燎过,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你后背...”江岸在浓烟中咳嗽,手指摸到风屿衣服上黏腻的血肉。
“死不了!”风屿拽着他胳膊往外拖,“看路。”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火海。夜风卷着凉意扑面而来,风屿腿一软跪在泥地里。阿箬怀里的孩子突然伸出小手,摸了摸他淌血的下巴。
“疼吗?”小女孩声音细细的。
风屿愣住,染血的手胡乱抹了把脸:“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是英雄的勋章!”他故意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孩子竟咯咯笑起来。
江岸默默解开药箱。阿箬忽然抓住他手腕:“江大夫!您的手...”
火光映亮江岸的左手。虎口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混着黑灰不断滴落,是劈砍燃烧的梁木时被崩裂的木刺割伤的。
“无妨。”江岸扯段布条缠上,转头检查风屿后背。焦黑的布料黏在皮肉上,他轻轻掀开一角,风屿立刻倒抽冷气。
“轻点!这背还要背你走江湖呢。”
“现在知道疼了?”江岸从药瓶倒出褐色药粉,声音闷在烟雾里,“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英勇?”
药粉撒在伤口上,风屿痛得肌肉抽搐,嘴上却不饶人:“谁让某个神医跑得比老牛还慢?我要不挡那下,你现在都成烤...”
话没说完,江岸突然撕下自己里衣干净的布条,重重按在他伤口上。风屿“嗷”一声惨叫,眼泪差点飙出来。
“烤什么?”江岸面无表情地用力包扎。
“...烤红薯。”风屿龇牙咧嘴地认怂。
阿箬抱着孩子,看着两人斗嘴,突然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村里的张婶...李叔他们...都还在里面...”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怀里的孩子不明所以,用小手擦她的眼泪。
火场里传来木材坍塌的轰响。
风屿撑着膝盖站起来,望向那片吞噬生命的火光,侧脸绷得死紧。江岸将最后一截布条打结,手指无意识地按在风屿肩头,很用力。
“活着的人,”江岸的声音低而沉,像压着千斤重担,“得替他们讨个公道。”
村外乱葬岗,新月被乌云吞没。陈伯躺在临时铺的草席上,气息微弱。阿箬跪在一旁,用湿布小心擦拭老人脸上的污垢。
“陈爷爷会好起来吗?”她抬头问正在捣药的江岸。
江岸动作顿了顿,石杵在药臼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尽力而为。”他没有抬头。
风屿拖着伤腿抱来枯枝,在坟茔间升起一小堆火。火光跳跃着,映亮周围歪斜的墓碑。“这鬼地方,”他啐了一口,“死了都不得安生。”
“总比曝尸荒野强。”江岸将捣好的药泥敷在陈伯胸口。老人痛苦地呻吟一声,眼皮颤动。
“江大夫!”阿箬惊喜地轻呼。
江岸探了探陈伯脉搏,眉头紧锁:“尸毒入腑,寻常草药只能吊命。”他目光扫过风屿,“得找到下蛊的源头。”
风屿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炸开:“那群龟孙子肯定没跑远。老子这伤不能白挨!”他扯到后背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就你现在这样?”江岸瞥了眼他渗血的绷带,“再撞上匪徒,是去送死还是加菜?”
“嘿!瞧不起谁呢?”风屿不服气地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坐了回去,气得捶地。
阿箬看着两人,怯生生插话:“我...我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前天我去后山采药,听见他们说要躲去‘老鹰洞’...”
风屿眼睛一亮:“小丫头行啊!那破洞在哪儿?”
“翻过西边那座秃山...”阿箬指向黑暗中的山影,“可那里有好多毒蛇...”
“毒蛇怕什么!”风屿豪气地一拍大腿,又疼得直抽气,“老子专治长虫!”
江岸没理会他,仔细问阿箬:“洞里大概多少人?有没有看到特别的东西?”
阿箬努力回想:“有七八个?洞口堆着好多坛子,味道可冲了...对了!有个穿花裙子的婆子,头发上插着银簪子,说话声音尖尖的...”
“巫月娘。”江岸和风屿对视一眼,同时吐出这个名字。苗疆有名的蛊婆,心狠手辣。
“管她什么娘!”风屿扶着墓碑站起来,抄起靠在旁边的卷刃剑,“端了她的老窝!”
“端?”江岸冷笑,“你现在走路都打晃。”
风屿瞥了他一眼,不服气道:“等我好了,十个那什么娘都不成问题”
“那也等你好了再说。”
“行吧,今夜过后先赶路。”
是夜,月明星疏。
陈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江岸立刻俯身查看,风屿也顾不上吵了,紧张地凑过去。
“药...药...”陈伯枯瘦的手在空中乱抓。
阿箬慌忙把捣好的药递过去。江岸扶着老人喂药,动作难得地显出一丝笨拙。药汁从嘴角流下,风屿看不下去,一把夺过药碗:“笨手笨脚的!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陈伯嘴边:“老爷子,慢点喝。”那副认真的模样,与刚才斗嘴时判若两人。
后半夜起了风。
风屿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毫无睡意。后背的伤火烧火燎地疼,腿也阵阵发麻。他烦躁地换了个姿势,瞥见江岸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正用一块磨刀石打磨他的银针。清冷的月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喂。”风屿忍不住出声,“你以前...也这么不要命?救人跟喝水似的。”
磨针的手停住。江岸抬眼看他,火光在眸子里跳跃:“救该救之人,无所谓要不要命。”
“陈伯,阿箬,那些村民...都算该救之人?”
“人命无贵贱。”
“那你自己呢?”风屿追问,“你的命不算命?”
江岸沉默地拿起另一根针,在石头上打磨,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许久,才低低道:“我的命...早在三年前就该没了。”
阿箬不知何时睡着了,蜷在陈伯身边,像只受惊的小兽。江岸替她掖了掖盖着的破麻布,走回火堆旁坐下。
[加油][加油][加油]这块感情戏很顶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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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命无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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