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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寒夜微光

顾晚秋的高热来得迅猛而凶险,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瞬间吞噬了她仅存的那点硬撑的意志。傍晚时分,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摆子,牙齿咯咯作响,单薄的被褥下,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粗糙的病号服,紧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又迅速被高烧蒸腾出带着病气的白雾。那张苍白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甚至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到了深夜,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谵妄状态,意识在灼热的地狱里沉浮。

“冷…好冷…”破碎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她的身体时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打着寒颤,仿佛置身冰窟;时而又因体内肆虐的火焰而痛苦地伸展,胡乱地撕扯着领口,像是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别过来…别…枪…爹…娘…”断断续续的字眼混杂着无意义的呻吟,透露出深埋在心底的创伤和巨大的恐惧。汗水将她的头发黏在额角和脸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又扔进了火炉。

沈书仪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如同系着千斤重担。她刚刚做完一台紧急手术,手套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洗净,就被护士长焦急地叫了过来。帐篷里弥漫着高热病人特有的、甜腻又带着腐朽气息的病气。她伸出手,指尖在顾晚秋滚烫的额头停留片刻,又迅速掀开被子一角查看伤口——果然,左肩的伤口周围红肿发热,边缘渗出浑浊的黄绿色脓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臭味。

败血症。这个冷酷的医学名词在沈书仪脑中炸开。在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恶劣的前线野战医院,这几乎等同于死亡通知书。

“磺胺粉还有多少?”沈书仪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问向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护士长。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顾晚秋那张在谵妄中痛苦扭曲的脸。

“只剩……最后半瓶了,沈医官。”护士长的声音带着为难,“重伤员那边……”

沈书仪的心猛地一沉。磺胺,这在前线比黄金还珍贵的消炎药,是眼下唯一可能压制这场致命感染的希望。而它,正要被用在父亲眼中“重要”但本质上仍是“俘虏”的顾晚秋身上?用在几个小时前还被她强行灌粥、碾碎尊严的女人身上?

“冷…娘…娘…”顾晚秋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身体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景象。她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握着,像一个溺水者徒劳地寻找浮木。那手指纤细、因高热而微微颤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就在那只手即将无力垂落的瞬间,沈书仪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它! 入手依旧是滚烫的,甚至比白天更甚,带着病态的灼热和虚弱的颤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似乎让深陷谵妄的顾晚秋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依靠”。她混乱的呓语停顿了一瞬,那只滚烫的手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反握住了沈书仪的手指!力道之大,指甲几乎嵌进了沈书仪的皮肤!

沈书仪浑身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那惊人的热度,以及那濒死般的、不顾一切的紧握。这不是清醒时的抗拒和憎恨,这是在死亡边缘,一个脆弱灵魂对“生”的本能抓取!这滚烫的、绝望的触碰,像一道强电流,瞬间击穿了沈书仪那层由职责、立场、愤怒构筑的冰冷外壳!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只戴着冰冷医用手套,沾着血污和消毒水气息;一只滚烫、污浊、虚弱却死死抓牢。这画面荒谬而震撼。

“爹…别丢“爹…别丢下我…”顾晚秋的呓语又起,带着浓重的、令人心碎的哭腔,眼泪混着汗水,从紧闭的眼角不断滚落,在枕头上洇开深色的水迹。

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罗平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焦虑:“沈医官!将军命令,犯人情况一稳定,立刻移交审讯!那边催得很紧!我们没时间……”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病床上昏迷抽搐、状况极差的顾晚秋身上,又落在沈书仪紧握着顾晚秋的手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审视。

沈书仪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平。一夜的疲惫、连日来的压抑、此刻手心传来的滚烫触感和那哭声里透出的巨大悲恸,在她胸腔里发酵、最终轰然爆发!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决绝和对眼前这脆弱生命强烈保护欲的情绪,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

“没时间?!”沈书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孤勇,盖过了顾晚秋的呜咽,在小小的帐篷里炸响!她第一次如此正面地、毫无顾忌地顶撞父亲的命令代言人,“罗副官!你看清楚!她现在什么样子?!高烧四十度,伤口严重感染化脓,败血症!她现在这个样子送去审讯?你是要她死在审讯椅上吗?!”

她猛地指向顾晚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在阎王殿里问吗?!我是医生!在我的手术台上,在我负责的病人面前,只有生死!把她现在交给你们,就是谋杀!你们担得起耽误军情的责任,我沈书仪担不起草菅人命的骂名!”

罗平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愠怒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沈书仪此刻的眼神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那不仅仅是医生的职责,更像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守护。

“沈医官,请注意你的身份!”罗平色厉内荏地喝道,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沈书仪毕竟是沈钧儒的女儿,她若真豁出去以医生职责为名硬抗,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

“我的身份是战地医生!”沈书仪斩钉截铁,一步不让,握着顾晚秋滚烫的手反而更紧了些,仿佛在汲取对抗的力量,“我的立场就是尽全力保住每一个送到我面前的、还有一线生机的伤患!现在,立刻,把最后半瓶磺胺粉给我拿来!还有酒精、冰袋!人,在我这里,谁也别想动!”她的目光扫过护士长和旁边噤若寒蝉的医护兵,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执行!出了任何问题,我沈书仪一人承担!”

护士长被沈书仪眼中的决绝震慑,连忙应声去取药。罗平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在沈书仪那毫不退缩、如同护崽母兽般的目光逼视下,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帐篷帘子被他甩得哗啦作响。

帐篷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顾晚秋痛苦的喘息和谵语。沈书仪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紧绷的身体却依旧没有放松。她低头,看向自己依旧被紧紧抓住的手,顾晚秋的掌心滚烫,力道却因为高烧和虚弱而时紧时松。那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医用手套,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不再仅仅是生理的高热,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绝望的呼救。

沈书仪没有挣脱。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只滚烫的手能握得更舒服些。她伸出另一只没有戴手套的手(刚才情急之下,她直接用手按住了对方),动作生疏却无比轻柔地,用指尖拂开顾晚秋被汗水和泪水粘在脸颊上的湿发。

“别怕…别怕…”她低声喃喃,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笨拙的安抚意味。这句话,不知是对昏迷中的人说的,还是对自己那颗在巨大冲击下剧烈跳动的心说的。

她拿起护士长送来的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顾晚秋滚烫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顾晚秋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喟叹,紧皱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瞬。沈书仪拿起沾了酒精的纱布,开始一遍遍擦拭顾晚秋滚烫的颈侧、腋窝、手心脚心,试图物理降温。她的动作不再有之前的冷漠和生硬,而是带着一种专注的、近乎虔诚的细致。

灯光昏暗,帐篷外是深沉的、弥漫着硝烟味的寒夜。帐篷内,只有酒精挥发的刺鼻气味、冰袋融化的水滴声,和沈书仪轻柔擦拭的沙沙声。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只被紧紧抓着的手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持续着降温的工作。

顾晚秋的谵语渐渐低了下去,身体也不再剧烈抽搐,只是偶尔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她依旧紧握着沈书仪的手,仿佛那是她在这痛苦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沈书仪低头看着那张在昏睡中依旧痛苦、却因物理降温而不再那么烧得通红的脸。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顾晚秋的长相——英气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紧抿时显得倔强不屈、此刻却因虚弱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没有了清醒时那冰锥般的目光,没有了那刻骨的恨意,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个迷途的孩子。

沈书仪的心,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填满。有医生面对危重病人的沉重责任,有对抗父亲命令的巨大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悸动和……怜惜?是因为这脆弱吗?是因为这紧握不放的手吗?还是因为那句破碎的“别丢下我”?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夜晚,她必须握紧这只手。不是为了父亲的任务,不是为了医生的职责,而是因为……这只手,此刻需要她。而她,无法再松开。

寒夜漫长,帐篷内微弱的灯光,映照着两个在命运洪流中意外纠缠的身影。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紧握着唯一的微光;一个在身份与本能间迷失,却因掌心那滚烫的羁绊,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不同于任何命令与立场的、真实而汹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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