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着,宋安川的脸颊贴着云逸辰没受伤的一侧肩窝,呼吸均匀得像春日里的风。云逸辰的手搭在他后颈,指尖轻轻陷进柔软的发丝里,病房里的阳光斜斜铺开,在两人交叠的衣料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淡了几分。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地振了一下,短促的震动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云逸辰动作一顿,先抬手顺了顺宋安川的头发,才慢慢松开环着他的手臂。“我看看。”他低声说,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亮着,是助理发来的消息,附带着一个加密文件——正是他前几天托人查的蒋旭阳的底细。
他点开文件,指尖快速滑动屏幕,目光扫过出入境记录那一栏时,眉头倏地拧了起来。三年前的入境章清晰可见,后续的活动轨迹更是在B市与H市之间反复跳转,像刻意绕着什么在打转,却又把痕迹藏得极深,若非动用特殊渠道,根本查不到这些蛛丝马迹。
“怎么了?”宋安川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降了下来,刚才还松弛的肩背又绷紧了,不由得凑近了些,轻声问道,“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云逸辰放下手机,指腹在冰凉的屏幕边缘蹭了蹭,声音沉了几分:“我让人查了蒋旭阳,他三年前就已经入境了,这几年一直在B市和H市待着,没离开过。”他抬眼看向宋安川,眼底带着探究,“这事透着古怪,不简单。”
宋安川愣了一下,蒋旭阳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模糊得像蒙了层雾。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慢慢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茫然:“这个人……我其实没什么印象了。”
“他出国早,好像我还没上高中的时候就走了,”宋安川回忆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隔了这么多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家里的远房亲戚,小时候见过几面,没什么往来。”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人,怎么会突然被云逸辰盯上,还藏在这两座城市里多年。宋安川看着云逸辰紧锁的眉头,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不安又悄悄冒了上来——这个蒋旭阳,和那场纵火案,会有关系吗?
云逸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抬眼对宋安川示意了一下,才划开通话键,语气沉敛而清晰:“喂,警察同志,我是云逸辰。想问问昨天公司那场纵火案,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动文件的轻响,随即响起警察略带疲惫却依旧严谨的声音:“是云先生啊。我们这边刚梳理完公司的监控录像,有个发现想跟您说一下——在起火前半小时左右,监控拍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您公司楼层附近。”
“那人做了乔装,戴了压得很低的棒球帽,还捂了口罩,看不清脸,但从身形判断,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穿着深色连帽衫,和起火时间线对得上。”警察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已经把截图发到您手机上了,您和身边的人帮忙看看,有没有见过或者对这个身形有印象的?”
云逸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视线扫过屏幕上刚弹出的消息预览,沉声应道:“好的,我们马上看。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警察的声音缓和了些,“我们这边还在扩大排查范围,调阅周边路段的监控,一有新情况会第一时间跟您联系。”
“麻烦了。”云逸辰语气郑重,“如果我们这边想起什么线索,或者认出了人,也会立刻告知你们。”
挂断电话,他立刻点开警察发来的照片。屏幕上的人影被拉得有些模糊,帽檐和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以及挺直的脊背——单看身形,确实透着一股刻意掩饰的警惕。
云逸辰把手机转向宋安川,指尖点了点屏幕:“你也看看,有印象吗?”
宋安川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壳上顿了顿,伸手接过来时指腹不经意蹭过屏幕边缘。照片的光线有些暗,画面里的人裹得严实,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额头,黑色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
他指尖在屏幕上放大,目光落在那人微微侧着的背影上——身形清瘦,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外套,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街边,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在挡风。
“这个背影……”宋安川眉头微蹙,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滑动,“我肯定在哪儿见过,特别眼熟。”他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又翻回聊天界面往上划,试图从记忆里捞起一点模糊的碎片,“是上次公司楼下那个?还是……”
话没说完又自己摇摇头,“不对,感觉不太像。”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云逸辰,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懊恼,“你这儿有正脸照吗?光看背影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人站姿有点特别,我肯定有印象。”
云逸辰正端着咖啡杯,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划了几下,递过去:“巧了,我刚想说呢,你往后翻,我后来又拍了两张。”他靠回椅背,指尖敲了敲桌面,“说真的,我刚才看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这人……我好像也在哪儿见过,尤其是他转身那一下,那个侧脸轮廓,有点眼熟。”
宋安川赶紧接过手机往后翻,屏幕上果然跳出新的照片,虽然还是隔着段距离,角度也有些歪斜,但能看到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正微微侧过脸,鸭舌帽的帽檐转了个方向,口罩依旧没摘,可露出的那只眼睛和眼角的弧度,突然让宋安川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他呼吸顿了半秒,把照片放大到极致,“这个眼睛……”
宋安川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目光一寸寸扫过照片里的人影。那人裹得严实,黑色棒球帽压得极低,边缘几乎蹭到深蓝色口罩上沿,整张脸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截线条绷紧的下颌。可那清瘦的身量、微微含着肩的站姿,还有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的姿态,总让他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太熟悉了。
“云哥,你看这背影。”他把手机往病床那边递了递,眉头拧成个疙瘩,“我肯定在哪儿见过,这感觉特别强烈。是上周来送合同的法务部专员?还是楼下保安亭那个总穿同款夹克的师傅?”他喃喃自语着,又自己摇头,“不对,都不对……”
他抬眼看向半靠在病床上的云逸辰,对方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脸色带着点病后的苍白,却依旧眼神清明。“我这脑子像是被糊了层雾,明明就在嘴边,怎么就抓不住那点影子?有正脸照吗?光看背影实在猜不出来。”
云逸辰靠着床头,伸长手臂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他眯起眼端详片刻,指尖在照片边缘敲了敲:“往后翻,李警官发了张侧影,是他转身时拍的。”说着,自己也皱起眉,“说真的,我看这身形也觉得怪熟的,尤其是他抬手按帽檐那一下,手腕转的弧度……好像在哪儿见过。”
宋安川赶紧接过手机滑动屏幕,下一张照片里,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侧过脸,帽檐跟着转了半圈,口罩依旧没摘,却露出了一只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密又长,眼白泛着冷光,眼下那颗极淡的小痣像颗碎星,在模糊的像素里若隐若现。
“!”宋安川的呼吸骤然停了半秒,他猛地抬头看向云逸辰,声音都带了点颤:“这……这不是小江吗?金融部的江滨啊!你看这眼尾的痣,还有这眉骨的形状,绝对是他!前阵子他帮老张送报表到我办公室,摘了眼镜我见过这双眼睛!”
云逸辰撑起上半身,凑近了些,宋安川把手机举到他眼前。他盯着那只眼睛看了半晌,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尾的弧度确实像,那颗痣也对得上……但不对啊。”他抬眼看向宋安川,语气里满是疑虑,“江滨在我这儿干了五年了,一直是老张手底下的人。老张你知道的,最是老实本分,带出来的人向来谨小慎微。而且时间对不上——我们怀疑的蒋旭阳三年前入境时,江滨还在跟着老张做基础台账,连核心系统的权限都没有,怎么会是他,但是也不一定就是蒋旭阳?”
宋安川脸上的笃定淡了些,却还是犟着:“可这眉眼太像了,总不能是巧合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像的人。”
“如果真不是巧合……”云逸辰的眼神忽然沉了下来,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那事情就麻烦了。”他靠回床头,输液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在公司待了五年,又是老张的得力助手,想拿到各楼层的监控布局图、消防设施分布图,简直易如反掌——老张手里的那些基建资料,他没少帮忙整理。”
“你的意思是……”宋安川后背一凉,“他是内应?”
“十有**。”云逸辰的声音冷了几分,“纵火犯能精准避开所有监控死角,还知道我办公室附近的布局不禁让任何人锁门放火——这些信息,只有内部人能递出去。如果他真是江滨,那他就是那个帮凶,专门给外面的人传递消息的。”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照片上那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而且你看他站在楼梯口的样子,不急不躁,倒像是故意等着被监控拍到。他出现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动手,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我们以为凶手是内部人,把调查方向死死钉在他身上,好给真正的幕后黑手争取时间,把尾巴藏得更严实。”
宋安川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脑海里浮现出江滨平时的样子——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戴着黑框眼镜,说话细声细气,每次汇报工作都会先给老张打个招呼,打印错了报表还会红着脸道歉。那样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人,真的会藏着这么深的心思吗?
“那……要不要现在联系老张问问?”
云逸辰摇摇头,指尖在被单上轻轻敲着:“先别打草惊蛇。我问问助理,看看江滨今天在不在岗。”
云逸辰靠在病床的软垫上,指尖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行政部-小李”的名字,停顿两秒后按下了通话键。听筒里传来几声单调的忙音,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在被单上投下一块暖黄的光斑,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郁。
“喂,云总?”小李的声音带着点惊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关切,“您身体好些了吗?上午张经理还说想组队去医院看您呢。”
“我没事,不用了。”云逸辰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问你个事,这几天……金融部的江滨在岗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回忆:“江滨啊……他一直挺全勤的,平时很少请假,就算有事也会提前跟老张报备。不过说起来,这两天他没在岗。”小李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您也知道,公司你办公室附近那边着火后,公司好几处线路都烧坏了,这两天一直在全面检修,除了我们几个行政和安保的值班人员,其他员工都暂时居家办公呢。”
云逸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没去公司处理过什么事?”
“没有呢。”小李说得肯定,“昨天下午我去巡查的时候,正好碰到老张,还问起江滨是不是来过,老张说给他打电话了,小江说在家整理之前的报表,等公司恢复供电了再送过来。”
“知道了。”云逸辰应了一声,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了敲,“小李,你记一下。”
“哎,您说。”
“最近留意着点江滨。”他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管是他去公司,还是跟其他同事有什么异常的接触,都留意一下,不用惊动他,有情况直接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小李愣了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应道:“好的云总,我明白了,一定留意。”
挂了电话,云逸辰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监控截图。照片里的人依旧裹得严实,但他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口罩后面江滨那双总是藏在眼镜片后的眼睛——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此刻想来,倒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东西。
“居家办公……”他低声重复了一句,指尖在眉骨上按了按,“倒真是个好借口。”
云逸辰刚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宋安川站在病床边,指尖攥得发白,眼尾还泛着红,像是被刚才的对话勾得又慌了神。他动了动没扎针的左手,轻轻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指,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宝贝,别怕。”
宋安川的指尖颤了颤,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云逸辰看得心头发紧,稍稍用力把人往床边带了带,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揽住他的腰,让他半靠在床沿:“这几天你就待在我身边,医院里人多眼杂,他们不敢乱来的。”他刻意加重了“不敢”两个字,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熨帖着对方发僵的身体,“有我在,别怕。”
宋安川把脸埋在他肩头蹭了蹭,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才慢慢松了攥紧的手,闷闷地应了声:“好的,云哥。”他抬起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云逸辰缠着纱布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别想太多了,医生说你这伤得好好养着,不能劳神。”
云逸辰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真没事,刚才护士换过药,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话虽这么说,他握住宋安川的手却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惶惑,“就是……总心慌。”
像是有什么东西悬在头顶,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坐立难安。他怕江滨这条线断了,怕幕后的人再耍什么手段,更怕……怕护不住身边这个人。
宋安川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指腹抵着他的掌心轻轻按了按,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哥,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他凑近了些,额头抵着对方的下巴,声音又轻又坚定,“你好好养伤,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云逸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像个小小的港湾,瞬间抚平了他心头大半的慌。他低头在宋安川发顶印下一个轻吻,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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