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动手,可别忘了我们手上有人质,他是赵家子弟吧,舍得他丧命吗?”江则兰见势不对,立刻转动剑柄横于周立身前,威胁道。
不料围攻的黑衣人并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扬起剑朝他们落下,周立在晃动中醒来,睁眼便见一柄利刃朝他劈来,江则兰手疾眼快抓住他往后撤,这才避免血溅当场。
那将倾未倾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为这场有预谋的围剿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长老、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周立惊魂未定地望向老张头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
老张头微咪着眼,最后一丝良善也被淹没在倾盆的雷雨里,“为成大计,牺牲也是在所难免,你是赵家子弟合该为赵家付出一切,你若不幸殒身我会让他们给你一同陪葬,得此殊荣也该知足了。”
此话一出周立眼里的生气像灭了般,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停止了,他苦涩地闭上眼,认命般等候铡刀落下。
“迂腐!”洛书棠咬牙骂了一声,即便复仇,也不该用人命填补,否则这同视人命如草芥魔教有何区别。
苏怀瑾眼中也淬着火,提剑挡住面门一击后,从江则兰手中拽过周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真是没救了,一群疯子,为了报仇连自己人都要杀!”
眼见围攻人数越来越多,宛若牢笼一般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三人腹背受敌只好靠在一起抵挡攻势,加之他们要顾忌周立性命,一时间倒有些施展不开,而对面见他们露出破绽则乘胜追击,攻势越发猛烈。
洛书棠趁他们围上来时嘱咐两人闭上眼,随后捂住口鼻朝前洒出迷尘香,只是近身之人在药粉落下的一瞬间,便迅速撤离不再靠近他们。
“迷烟对他们没用的,与其挣扎,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为自己留一具全尸吧。”那人懒散地靠在栏杆上,瞧见洛书棠使的小手段,不屑地轻哼一声,她不将洛书棠放在眼里,也就没瞧见洛书棠低掩的笑。
趁他们撤离空隙苏怀瑾退至洛书棠身旁,有些焦急地开口,“棠儿姐,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孤立无援不能再跟他们耗下去了,不如我先掩护你们逃出去吧。”
“你想掩护我们逃走,他们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江则兰提剑挡住趁机钻空子的黑衣人,剑尖挽动着只刺穿了他的手,令他无法行动,并未伤他性命。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迷烟散去后,黑衣人再次围了上来,洛书棠摩挲着刀柄,施施然一笑,“我在迷尘香里加了一些其他东西,瞧,药效发作了。”
先前靠近他们的黑衣人即使撤离,也在雨幕中悄无声息地吸入了迷烟,越运功药效发作得越快,几招后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一大片,焦灼的战场得到缓解后,意外惊喜也随之到来,消失的团扇费力地扇动被打湿翅膀,从经幡下飞到江则兰肩头,它亲昵地粘着江则兰,脚上系的红绳随它的动作飘扬。
瞧见团扇归来,以及脚边那一抹红意,洛书棠紧绷的神色终于得到缓解,唇角勾起笑得狡黠,“他们有援兵我们也有,你瞧,我们的援兵这不就到了!”
早在他们装作被迷药药倒时,便吩咐团扇去寻即将到来的顾义辞,未系书信系的红绳就是顾义辞给的答复,他在告诉他们—他来了!
虚掩上的木门被凌厉剑气斩碎,霭霭尘风中露出那张清隽的脸,他身后是身姿矫捷的掠影堂暗卫,袖袍都以金线绣有百兽踏浪图,随他们出剑姿态舞动着仿若百兽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义庄里厮杀的黑衣人反包围住。
“将所有人拿下!”
廊前那人掌控全局的姿态终于露出破绽,她愤恨地捏紧了廊前围栏,双手掐得发白却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局面。顾义辞她化成灰都认识,虽不甘,却也自知双方差距本不欲同他纠缠,谁料顾义辞破门后竟似有目标般,径直朝她奔来!
速度极快恍若带着残影,她还未反应过来,老张头想护她却被赶来的秦安牵制住,令他无瑕顾忌那边。
“唔……”她在顾义辞手中未过几招,便被卸了右手,短时间内都无法再行动自如,趁她吃疼的功夫,暗卫立刻上前将她钳制住,带到洛书棠面前。
洛书棠本以为擒住幕后之人会很困难,不成想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招数都是徒劳,老张头虽有能力自保,不知为何在见到那人被抓了,也放弃抵抗,任由暗卫将他带走,几乎是压倒性般胜利,混战很快结束,场面得到控制。
“清苑!你可有碍?”顾义辞一改冷脸模样,步伐急切地朝洛书棠靠近。
洛书棠摇摇头,“多谢顾盟主,你来的很及时,倒是没受一点伤。”
那边江则兰见顾义辞来了,同顾义辞说了几句话,便拉着苏怀瑾到一旁处理伤口去了。
洛书棠同顾义辞寒暄了几句,便将重心放在被捕的幕后之人身上。
“原来你的底气是顾义辞,难怪有恃无恐。”那人沉闷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细听下还带着几分嘲弄。
洛书棠扬扬手,示意暗卫放开她。
义庄所有人都被擒住,村里其他人也被归雾山庄看管,准备带过来,大局已定,她一人翻不出什么风浪。
洛书棠俯下身望着她,语气平和地开口,“现在局势变了,我相信赵姑娘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了吗,赵姑娘还是该唤你……”
“温知雪—温姑娘?”
那人低低笑了两声,伸手取下覆面的兜帽,露出那张他们见过属于温知雪的脸—纤细孱弱宛若一朵经受风雨摧折的花,随时都会陨落在天灾中,但那双眼又似淬火的铁石般—刚毅尖锐,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颜色,出现在她脸上却又意外和谐,仿佛她本该如此肆意。
温知雪的身份是假的,热情好客的村里人也是伪装的,或者说整个小石潭张家口村落都是假的,这里只是一个特意为温生儒所制的葬身之地。
即使成为阶下囚,她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没有什么能击破她的心防,“不如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洛书棠直起身,“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在密室里同张先生说的话,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吗?”
密室里那道熟悉声音就是老张头,洛书棠也是后面细想才发觉声音很熟悉。
她抬起头,说道:“你是崔先生的弟子,那点儿剂量的迷药自然不会对你起作用。”
只这一句,洛书棠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一定会在饭菜里发现迷药,继而装作被迷晕,所有的一切都是引他们去密道的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让他们听见自己的计划,引到义庄后一网打尽。
赵霜荼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继续说道:“你们命大凭那一丝善心救下我,所以我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命赵荆送你们出村,若你们当夜出村后不再回来,这后面的谋算也弄不到你们身上,可偏偏你们要回来自寻死路,反正手上已经粘了那么多血,我也不介意再多几条人命。”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们得知的所有消息皆来源我们,就算有什么误差和出入,也找不到其他人来核对吧,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我应该没露出破绽才对。”
整个小石潭都是赵家人,就算他们去查,也只会查到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东西,更何真正的温知雪从未出现在她们眼前,没有对比何来破绽?
洛书棠点点头,表示认同,“你演的很好,的确没露出什么破绽,但错就错在你们太急迫,费尽心思将消息送到我们眼前,桩桩件件的事凑在一起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凑巧的若事多了,那便不是无意,而是有人刻意引导,想要我们知道这些消息。”
“密道里的声音误导了我,令我一时不能确定,可我思来想去总觉有遗漏的地方,直到方才我想起师父对我说过,岭南赵家有一秘法即便口不能言,也能通过其他方法达到模拟声音的效果。”
她顿了顿,继续道:“温知雪这个身份和你不能同时出现在人前,所以你才会在我们离开后,演了一出抢走温知雪的戏,好让我们以为是幕后人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抢走她,引导我们去义庄。”
“最后,你身上的气息才是那个最大的破绽,服食过美人骨的人若想缓解,只能用九曲草压制药性,而九曲草的味道即使停止服用,也会让身体永久沾上药味,哪怕佩戴香囊也无法稀释,在客栈时我只从温知雪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这种种疑惑在你方才朝我靠近时得到解答,让我确定—你就是温知雪。”
“竟是这样……”赵霜荼轻呵一声,听不清是赞赏还是嘲讽,“崔先生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他们骗得团团转,可真是心思缜密。
“承认了。”洛书棠装作看不见她阴阳怪气的表情,当作褒赏自己的话应下了,玩笑过后又一本正经地问,“但我不清楚温生儒既死,你们报了仇大可一走了之,为何要留在这里?”
赵霜荼还未回答,暗卫已经将村里其他人都带过来,围在树下,见人都被困住这才过来复命,“姑娘人都带过来了。”
“嗯。”洛书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说是一村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佝偻着背的老人和咿呀学语的幼子稀稀落落地站在那株树下,即使被人拦着,担忧的目光也止不住地望向赵霜荼。
而赵霜荼的情绪在瞧见众人那刻也不平静,瞳孔剧烈收缩起来又很快恢复平静,她不再答话,目光也不再落于人群中。
但一霎那的情绪波动还被洛书棠捕捉到了,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人群一眼,笃定道,“所以温生儒果然没有死,对吧。”
他的罪行罄竹难书,即便死亡名声仍旧完好,依旧是众人眼中温和谦逊,待人有礼的好夫子,只有赵氏亡魂才知晓他曾经犯下的错,是下油锅滚铁渣都无法抵消的罪。
所以只是死亡不足以瓦解这凝结了七年的恨意,若洛书棠是赵氏其中一员,必然不会让他走得那么干脆。
赵霜荼仰头望着她,冷笑着,声音说不出来的凉薄,“死亡于他而言是解脱,我可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他犯下的罪就能一笔勾销吗,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仅要他死,我还要所有帮助过他的人陪葬,要他声名俱毁,永世不得超生!如此才能告慰我赵氏一脉无辜惨死的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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