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后,两人携手来到正厅,雁白和汤旭正在坐里面,边吃饭边讨论彭禾的事,看见他们二人过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林熙抬手示意不用,然后径直走到桌子的上座,拉着秦阙一同坐下,说:“竟然一觉睡到正午了,刚好跟你们一同吃个饭。”
一听这话,汤旭立马吩咐厨房赶紧再上几道新菜,还特意提到要他们上一盘岭南特色的叉烧肉。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不仅有叉烧肉和鱼脍,还有一道香气逼人的桂花扎,只是多少有些油腻了,林珩景只夹了几筷子便不再去吃它。
吃过午饭,桌子被迅速收拾干净,雁白和汤旭也将一个上午查到的东西摆上了桌。
第一,他们确定了彭禾的身份,乃是三十年前江家的余孽——江炳。
“这江家曾经也是岭南一带有名有姓的士族,做官做的极好奈何夺嫡之争站错了队,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江炳本来必死无疑,或许是被有心之人保下来了,从此改名换姓,隐匿乡野。”
汤旭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也受过些许江家的庇护,讲起往事来也多含惋惜之意。
不过这些往事对林熙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要知道的是江炳与谢家、贺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江家儒生我也是听说过的,但不知道这江炳与谢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谢家或者贺家弄得他家破人亡的吗?”
汤旭摇摇头,十分老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江家是士族,谢家是武林世家,两家关系和睦,从未听闻有过什么利益冲突。贺家就更不必说了,他十几年前才发达起来,哪里攀得上江家的高枝。”
“你确定?”林珩景双眼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汤旭。看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的气场震慑住。
不过他也是老油条了,哪怕对面那人的气场恐怖如斯,自己还能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连眼神都不曾胆怯。
“自然是真的,属下还可以把三十多年前飞鱼记录的手札给楼主过目。”
“不必了,我自然是相信汤舵主的,还查出来了什么事吗?”
雁白在一旁看得一脸疑惑,直到林熙问出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继续跟他说查到的线索。
“飞雀发现了彭禾的踪迹,他藏在在潮州城东北方向二十里处的一个名叫杏花村的地方,那村子不小,而且设了两处瞭望塔,飞雀不敢贸然进入。”
林熙听闻后却叹了口气,说:“继续盯着村子,伺机潜伏进去,不要动手,等我下一步命令。”
“是。”
“还有什么线索吗?”
雁白摇摇头说:“只查到这两条线索。”
林熙“嗯”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卧房了。他回去没多久,就让秦阙将雁白重新喊了过来,一脸严肃地问他:“真的没有查到更多的线索了?”
雁白“蹬”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回答道:“回主上,只有第二件事是真的,至于彭禾,汤舵主说在杏花村,但属下去看过了,哪里根本没有飞雀,上午还下了雨,如今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听到此处,林熙怒极,一手锤在身旁的方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呵斥道:“汤旭这个蠢货!”
把秦阙都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汤旭背叛烟雨楼了?”
林熙长呼一口浊气,等到怒气平息下来才开口说道:“我只在刚来岭南时对谢海州说过一句我喜欢‘叉烧’,汤旭是如何知道的?还有,这几天来,他可曾查到过一条线索?唯一一个还是假的!他都仿佛局外人一般,也就在藏书阁里做做样子,从前我以为他是怕抢攻,现在细细想来,怕是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他越说越气,眼神也越发阴翳,他都上任两年了,手下居然还有那么多蛀虫,先是北境后是岭南,可想而知这背后还有多少叛徒!
可岭南并非北境,不可能把汤旭杀了一了百了,岭南各族关系错综复杂,汤旭手下势力也不小,而他只有五个人,若此时与汤旭闹翻,他怕是没法活着回到蜀中……
“那怎么办,现在回蜀中?”秦阙深知其中的危险,所以他不想让林熙陷入到这种危险中。
可林熙却摇了摇头,说:“不,他既然要跟我斗,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又转向雁白,吩咐他道:“去联系谢霜倾,我要见她,今天下午申时,就在德清酒楼。还有,盯着汤旭,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
交代完雁白,他又对秦阙说:“遗松,你得帮我找到彭禾,他太重要了。你做过斥候,找人这块还是你更擅长。”
“嗯。”
事不宜迟,秦阙戴上面具提着剑就出了门,毕竟多等一刻,他们面对的局势就会复杂一分。
秦阙离开,雁白也紧随其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林珩景一人,他握着那杯茶香馥郁的凤凰单丛,眼底露出不屑的笑意。
申时,德清酒楼二楼包间,林珩景一边细细品茶,一边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直到看见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跃下马车,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回眼前的那桌菜上。
这是一桌丰盛的菜肴,但桌子中间还有一个盘子被蒙上了黑布,单从轮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咚咚咚”
林珩景随口应了句“请进”,而后门被从外打开,一名身姿绰约的女子走了进来对着他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林熙点头应答,随后余光瞥了一眼门外的小厮,那人得到指示,便将门紧紧关上。
谢霜倾这次只带了一个侍女,林熙也只带了雁白。
“谢小姐有魄力,只带一人便敢赴我这活阎罗的约。”
谢霜倾将帷帽摘下,露出那副惊为天人的容颜,淡淡一笑看着他回应道:“林楼主设的又不是鸿门宴,在下有何不敢赴约?”
“哈哈哈哈”他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接着问她,“谢小姐想知道中间这道菜是什么吗?”
“请。”谢霜倾敛了笑意,看了看那盘“菜”,又看了看林珩景,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这林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时间在此刻沉默,安静的环境里,火花一触即发。
林熙讽刺地笑了一声,随后示意雁白将那黑布揭开……
“哗”的一声,盘中之物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并不是精美的菜肴,而是五根血淋淋的手指……
谢霜倾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不住地向后倾。她身后的小丫鬟甚至还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就被谢霜倾瞪了一眼,而后平复下来。
“林楼主这是何意?专门来恐吓我这般弱女子吗?”她眉宇间萦绕着怒气,双眸间满是愤懑。
林熙双手交叉放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的动作,说:“谢小姐不熟悉吗?这可都是你派出去的刺客的手指。”
“林楼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谢霜倾怒极反笑,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颤抖。
“呵……都退下吧。”林熙大手一挥,雁白就押着那个侍女一起出去了。
门再次被关上,房间内紧张的氛围愈演愈烈,谢霜倾的指甲紧紧扣住掌心的软肉,想要依靠疼痛来支撑自己的气势。
林熙比她要放松许多,还体贴的将黑布重新蒙上,又给谢霜倾倒了一杯茶,慢慢的说:“谢小姐何必再装下去?不如将你的目的说出来,免得我们俩斗个两败俱伤。”
听到这番话,谢霜倾也不必再装下去“林楼主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到的?”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心急。”林熙捡了一筷子叉烧肠粉,吃完后才细细说道:“汤旭与你兄长关系匪浅,而你却从未告诉过我。还有昨天晚上的几个刺客,身手太差了,根本不像是谢海州派来的。不是他那就只能是你了。”
“为什么不能是贺风柏呢?”谢霜倾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与方才胆怯的模样完全不同。
“因为那几个刺客压根不会龙虎拳。”林熙看着她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多多少少有些许瘆人,“起初我以为是谢海州想嫁祸给贺风柏,可汤旭的立场让我明白了,这些事只有可能是你做的。”
“哦?为什么?”
“谢海州若真想杀彭禾,完全可以让汤旭从中作梗,可他没有动手,甚至还帮彭禾隐匿行踪。而除了谢海州和贺风柏,与彭禾有关系的就只有你了。”
他眼睛一挑,不屑的目光如倾盆大雨般笼罩在谢霜倾的身上,语气不善地说:“你不该出手的,你如果不出手,说不定我还真就顺着谢海州汤旭那条线查下去了。所以现在,你告诉我,贺风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面对那人的质问,谢霜倾依旧稳如泰山,面上不起一丝波澜,看着他回答道:“不是。如果真是我杀的,我没必要找你来。”
“那你知道谁是凶手?”林熙又抛出一个问题。
……
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
“是谁?”
平静的湖面终于泛起一丝涟漪,她阖上双眼,落下一滴泪,用颤抖的嗓音回答他:“断山掌有一招,可将自身的内力打入他人体内,一旦那人运气发功,顷刻间便会气血逆流,暴毙而亡……”
原来是谢海州……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在岭南手眼通天,你如果一开始就往他的身上查,他会杀了你的。只有把一切往贺风柏的身上引,你才能在远离他的同时,找到真正的证据。”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林熙差点就信了,但他也不愿深究谢霜倾的真实用意,懒得搅和进他们兄妹俩的战争中。
“所以你喊我来岭南,就是为了揭发谢海州?”
“是……”
谢霜倾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葱葱玉手轻轻揩去眼角的一滴清泪,当真是沉鱼落雁之姿。
林熙摇摇头,接着说道:“正如你所言,谢海州在岭南手眼通天,连汤旭都归他所有,哪怕证据摆在知州的面前,他都不敢动谢海州一分一毫,何况是我呢?”
“这就要看楼主您的实力了。”她提起茶壶,斟满林熙面前的茶杯,端起来奉给他说,“您只管找到证据,剩下的事都是我一人筹谋,与楼主您无关。”
林熙没有着急去接她那杯茶,而是反问道:“我的证据就是彭禾,可你派的刺客把他吓跑了,如今找不到人了,我上哪给你再找一个证据?”
“楼主误会了。”她放下那杯茶,将她的谋算娓娓道来,“我此举并非为了打乱楼主的计划,而是为了离间他与我兄长。只有让他们互相猜忌,您才更有把握将信息从他嘴里问出来,不是吗?”
“彭禾与谢海州到底有什么关系?都到这一步了,谢小姐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吧。”
谢霜倾重新端起茶杯,双手奉到林熙的手边,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在儿时听他提起过这个名字,而且我也在小锣村附近发现了好几个谢家的暗卫,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无从得知。”
这次林熙没有再推脱,从她手中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算是真正应下了这门差事。
“那你知道彭禾会逃到什么地方吗?”
“不好说。但我会在府内替楼主多多打听。”
如此重要的问题被她三两下就揭过去了,而林熙也没办法对她要求更高,谁叫人家是给钱的“祖宗”呢!
“我也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了,谢小姐就在谢府内静候佳音罢,在下先告退了。”
说罢,林熙拂拂袖子,起身离开,只留下谢霜倾一人面对整桌没动几口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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