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送走大夫,又重新坐回到床沿,满眼心疼地看着秦阙……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是我不好,非让你去追那杀千刀的彭禾。”
“不怪你……”秦阙的左手虚虚地覆在林熙的手上,用尽全力轻轻握了一握,安慰他道,“是那挨千刀的谢海州不讲武德……派了两个宗师级别的人来杀我,还好我跑得快,只受了点小伤。”
“你这还小伤?不过这谢家还真不愧是岭南第一武林世家,一出手就是两个宗师……”林珩景看着他,既心疼又心酸,“你足足昏了半日,便是前几个月上战场都不见你伤到了如此地步。你的剑呢?”
秦阙心里明白他对自己的担忧,一想到除了父亲母亲和陈岁桉,这个世上还多了一个人心疼他照顾他,他的心间就被暖意填满,
“真的是小伤,我可是军人,哪次上战场不会受点伤?胡人的弯刀可不比谢家的断江掌好对付。”
说着说着,他便抬眼看向了林珩景的眼睛,一双漆黑的瞳孔充满了无限爱意,接着说道:“你不是见过我背上那些刀疤吗?还有小腹这儿不也有一道,你还挺喜欢的……”
这些话越听越不对劲,林珩景没想到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有闲情打趣他,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没好气地抽出被秦阙握着的那只手,伸出食指轻轻往他额头一点,既有嗔怪之意,也有爱意。
“你个不正经的,都跟我学坏了!不对,你本来就是个坏坯子,我只教了你个形,你连意都会出来了,真是天赋异禀。”
他一边说话,手指一边沿着他的鼻子往下游走,直到心脏处停下,绕着秦阙这颗心转了好几圈,静静感受他那蓬勃的生命力。
秦阙由着他这样做,双目缱绻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总算是想起了正事,问道:“那箱子你打开了没?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聊到正事,林珩景也不再胡闹了,收回那只胡作非为的手,起身去把秦阙用性命护送回来的那个箱子拿了过来。
箱子上原来那把普通的锁早已被林熙打开,现在的这把锁是烟雨楼特制的,只见林熙两只手交错变换,顷刻间这锁就被打开了。
箱子内的东西也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把玉制长命锁和一页纸。
秦阙在林珩景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先拿出那长命锁在手上把玩,发现长命锁上只刻了个长命百岁还有一些司空见惯的花纹,仔细一看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想来是不小心磕到的,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又拿出那页纸仔细看了看,这张纸品质上乘却也已经泛黄,应该存放许多年了。上面只有一首情诗,是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整首诗字体娟秀,秦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彭禾的字体。
“这是个女子的字体?”
“嗯。”
秦阙将纸和长命锁放回箱子,脑子里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熙,问道:“一把长命锁和一首情诗,彭禾这是惹了桃花债还生了个孩子啊!”
“嗯。”
林珩景表情淡然,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继续问他:“那你觉得这个孩子会是谁?”
“呃……”这个问题对秦阙来说不算难,却有点难以启齿,“既然是谢家的人守着他,那与他有瓜葛的必定也是谢家的人。现在看来,要么是谢霜倾要么就是谢海州了,可……”
“可谢夫人与已故家主感情甚笃,怎么可能红杏出墙是吗?”林熙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对,而且江家是三十年前就被抄的家,但谢夫人是三十四年前嫁入的谢家,时间线对不上。”见他与自己心有灵犀,一抹笑意浮现在秦阙的脸上。
林珩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他只是谢海州的手下,专门替谢海州保管这些东西呢?不过可能性不大,我还是偏向于这些东西是他的,而他所谓的孩子,这得让谢霜倾去找了。”
“嗯。好困……”秦阙本就刚醒,又同林熙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脑力风暴,此时的他已经有些疲惫了,整个人向前倾,挂在林熙的身上,下巴摩挲着那人的肩颈,眼睛半睁半闭。
林熙也做出回应,一手环抱着那人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有些毛躁的头发上,像抚摸猫狗一般揉了揉他的头发。
“困了那就睡觉?”林熙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如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唇瓣,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就在屏风外看卷宗,你有事就喊我。”
秦阙及时拉住他准备抽离的手,不解道:“天色这么晚了,还要看卷宗吗?”
他回握住秦阙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说:“嗯。早点办完早点回家,我想羽儿了。院内还有姐姐种下的一树荼蘼,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应该也开花了。”
说罢,他抽回自己的手,替秦阙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嗯……”秦阙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安心与甜蜜,他也想羽儿了……
翌日清晨,生物钟迫使秦阙在阳光洒入房间的前一刻睁开双眼,可令他失落的是,偌大的床榻居然空了一侧,这也意味着林熙有可能一整晚都没有沾床睡觉。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已经可以正常运转了,再引动内力,查探了一下自己那差点受伤的丹田,里面蕴藏的真气少了一大半,但好歹保住了丹田,有烟雨楼给他提供各种名贵的药材,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在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户的那一刻,他起身下床,只披了件单衣就走出了屏风,正好看见伏在案上睡着了的林熙。
他同样只披了件单衣,就趴在一本书上睡得酣甜,仔细一看书上还有他写上去的密密麻麻的注解,他的右手边也是一大摞文书,也不知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
好在岭南夏季的夜晚也十分炎热,林熙哪怕只穿着单衣,寒毒也不会被诱发,反而因此免受了许多酷暑的炎热。
秦阙走到他身边,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驾轻就熟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不过今日的林熙感官十分灵敏,几乎是身体沾到床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过来,最先流露出的眼神异常警觉,在看到秦阙之后才柔和下来。
“吵醒你了?”秦阙温柔又歉意的声音传到另一人的耳边,耳鬓厮磨这一成语算是具象化了。
“没有,我本来就没打算睡的,谁知道看书看着看着还是睡着了。”他的头舒服地枕在秦阙的手掌上,几乎不想挪开。
秦阙看着他真的很想笑出来,当然他也这样做了,打趣他道:“羽儿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孩子,喜欢趴书上睡这一点简直一模一样。”
“嗯?你还见过羽儿读书的样子?你这便宜师父不才当了两天吗,就对你徒弟了如指掌了?”
“没有。”秦阙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额头上打趣般点了一下,接着说,“是苏翎寄给我的信里写的,我不在的日子里,羽儿的功课都是他在照看着。”
“苏翎!?”一提到他,林珩景头也不困了,身体也不酸了,揪着秦阙的衣领,一脸坏笑地拷问他:“怎么你跟他还有‘单独的’书信往来?都不告诉我!林秦氏,你莫不是想红杏出墙了吧!”
这人果然脑子一清醒就要忙着逗弄别人了,不过这种事可不是秦阙喜欢用来开玩笑的。
只见他翻身上榻,与林珩景鼻尖对着鼻尖,十指紧紧缠绕在一起,一脸正色地回答他的问题:“苏翎也就寄过那一封信,刚好又碰上你去找汤旭谈事,这封信我就忘了给你看了。还有,我这辈子只会钟情于你一人,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这番话正经得连林珩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绯云悄然跃上他的脸颊,说出的声音也同样坚定不移:“我也是,我要好好治病,我要陪你很久很久。”
□□一触即发,从吻一点点深入,若不是在紧要关头林珩景想起来了秦阙身上有伤,今日上午他怕是别想动弹了。
两人最终采用最原始的方法纾解**。等到日上三竿,一场酣战才堪堪结束。
换上崭新的衣服,林珩景便又继续埋头在案牍上,刻不容缓地翻阅着这些十分重要的资料。
过了正午,他又将那张纸的字迹拓印了一份交给雁白,让他去谢府找谢霜倾,让她找找看谢府中可有人的字迹是这样的,顺便再说一下秦阙昨日的经历。
他的人差点死在谢海州手里,同为一门之主,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找谢海州要个说法的。
雁白轻功了得,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回主上,谢小姐她收下了那张纸,说她会仔细留意的。还有关于陆公子的事,她说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待日后一定会给您二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句句有回应,事事没着落,听得林熙莫名的来了一股火。要不是秦阙拉着,他都想冲到谢府把谢海州揍一顿了。
但想是想,现实是现实,他如今人手不足,烟雨楼里还有汤旭这个随时可能反水的蠢货,哪怕他没有寒毒,也是不敢轻易与谢海州撕破脸的。
他心里暗骂一句,为了个破烟雨凭,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了,真的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就不该答应谢霜倾来岭南,要不然此时他还在烟雨楼里悠然地躺着呢!
纵使千般无奈,可他如今已然坐在了岭南,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与谢霜倾合作,早日扳倒谢海州。
结束自己的内心活动,雁白的事情也汇报完了,林珩景让他搬了个椅子坐在书桌旁,与他们二人一同探讨接下来的事情。
林珩景面色凝重,语气不善地说:“谢霜倾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先用贺风竹之死让谢海州拿出烟雨凭来找我,然后又通过各种手段让我不得不与她站到同一阵线。”
“她为什么非要弄死谢海州?还有谢海州为什么要杀了贺风竹?”秦阙接着他的话题继续说,“谢海州是她亲哥,贺风竹是她丈夫,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三个是怎么反目成仇的。”
“我也想不明白。”林珩景摊开双手,表示对谢家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十分不理解,“想要知道真相,或许只能从彭禾这边突破了,但他这儿就这么两样东西,天知道该从哪查起,烦死了。”
秦阙抬起双手,覆上林熙的太阳穴,如羽毛般轻柔地替他按压着,只希望他能获得片刻安宁。
“……”雁白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坐着,还是应该悄悄摸摸溜出去。
好在秦阙只替他按了一小会儿就挪开手了,继续讨论这些事情:“我在想,谢霜倾的目的会不会不只是杀死谢海州。”
“什么意思?”
林熙与雁白齐齐偏头去看他,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秦阙这个局外人真的能有其他思路。
“她会不会是想夺权?”秦阙见他们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她若只是想替夫报仇,凭她的能力要杀死谢海州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她设了这么大一个局,甚至不惜拉烟雨楼下水,不就是想让谢海州名正言顺地被世人唾骂,而她作为唯二的嫡系血亲,谢家家主之位自然就是她的了。”
林熙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他的想法,觉得这个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他又瞥向雁白,示意他简单说说自己想法。
“属下也认同陆公子的想法,毕竟谢小姐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复仇者,反而像是一个执棋者,而这一切都仿佛是她与谢家主的一盘棋,我们都是他们操纵的棋子。”
他每说一句话,林熙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他自诩算无遗策,往往都是他与别人下棋,如今却成了他人手中任人宰割的棋子,心中当然不爽。
“嗯,话虽如此,但我烟雨楼可不是什么任人操控棋子,我让谁赢,谁才能赢。”
他声的音带着无所畏惧的少年意气,也夹杂着总揽全局的桀骜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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