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南星市，傍晚总带着点黏腻的热。林薇下班回家时，刚出地铁口，就看见陈默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她——手里拎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面装着刚切好的西瓜，还冒着丝丝凉气。
“怎么过来了？”林薇快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西瓜盒，指尖碰到盒壁，凉得舒服。
“今天校对的稿子少，提前下班了，”陈默帮她把肩上的包拎过来，“路过水果店，看见这西瓜挺新鲜，就买了半个。”
两人并肩往家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正放着老歌，调子慢悠悠的，林薇咬了口西瓜，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陈默赶紧掏出纸巾，笨拙地帮她擦干净。“慢点吃，”他无奈地笑，“家里还有，不够再吃。”
回到家时，阳台的窗户开着，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林薇把剩下的西瓜放进冰箱，转身就看见陈默蹲在多肉架前，手里拿着小喷壶，正给“晚霞之舞”浇水——那盆多肉是春天种的，现在已经长出了层层叠叠的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粉紫，像傍晚的云霞。
“别浇太多水，夏天多肉容易烂根。”林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默点点头，把喷壶放下：“知道了，上次你说过的。对了，你看‘佛珠’，长出新的小珠子了。”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串“佛珠”的末端，冒出来几颗圆滚滚的小绿珠，像刚睡醒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探着。她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软乎乎的，心里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真好，”她轻声说，“咱们的多肉都长大了。”
晚饭是陈默做的，番茄炒蛋和清炒时蔬，都是林薇爱吃的。两人坐在餐桌前，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碗沿上，暖融融的。林薇扒着米饭，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对了，下周我们部门要团建，去郊区的民宿住一晚，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默夹菜的手顿了顿：“你们部门团建，我去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啊，好多同事都带家属了，”林薇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那边有个星空营地，晚上能看到好多星星，比咱们阳台看到的还多。”
陈默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没多想就点头：“好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团建那天，林薇起得格外早。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碎花裙，又帮陈默找了件浅灰色的短袖，两人收拾好行李，跟着部门同事一起坐大巴去郊区。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民宿——是栋白墙黑瓦的小楼，院子里种着满架的蔷薇，风吹过，香味能飘出老远。
林薇的同事们都很热情，看见陈默，纷纷笑着打招呼。“林薇，你男朋友真帅啊！”部门里的大姐拍了拍林薇的肩膀，“难怪你平时都不跟我们聊八卦，原来早就有主了。”
林薇脸一红，陈默倒是很大方，笑着跟大家问好，还主动帮同事拎行李，很快就跟大家熟络起来。
中午吃的是民宿老板做的农家菜，土鸡汤鲜得能掉眉毛，炒青菜带着刚摘下来的脆嫩。林薇吃得开心，陈默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夹块鸡肉，提醒她“慢点吃，别烫着”。饭后，同事们提议去附近的小溪边玩水，林薇拉着陈默，跟着大家一起往溪边走。
小溪的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林薇脱了鞋，把脚伸进水里，凉丝丝的，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热。陈默站在她旁边，怕她滑倒，一直扶着她的胳膊。同事们在溪边打闹，笑声传得很远，林薇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合拍的同事，有山有水有花香。
傍晚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星空营地。营地在山顶，铺着大片的草坪，放着很多露营的帐篷。林薇和陈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太阳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又渐渐变成深紫。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星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你看，那颗星星好亮。”林薇指着天空，兴奋地说。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笑着说：“那是织女星，旁边那颗暗一点的，是牛郎星。”
“你怎么知道？”林薇好奇地问。
“我小时候，我爷爷经常带我看星星，他给我讲过很多星座的故事。”陈默的声音放得很轻，“那时候我们住在老城区，夏天的晚上，爷爷会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我趴在他腿上，他就指着星星，跟我说牛郎织女的故事，说北斗七星像个勺子，能指路。”
林薇静静地听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晚风吹过，带着青草的香味，星星在头顶眨着眼睛，她突然觉得，陈默的声音，比任何故事都好听。“后来呢？”她轻声问，“你爷爷还在吗？”
陈默的肩膀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在了，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走了。”他顿了顿，又说，“我爷爷走之前，还跟我说，让我以后找个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一起过日子。现在，我找到了。”
林薇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星星好不好？”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陈默点点头，把她搂进怀里：“好，每年都来。”
那天晚上，大家在营地烤了串，还玩了成语接龙的游戏。林薇玩得很开心，输了好几次，每次都被同事们起哄着表演节目——她不会唱歌，就给大家讲了个自己采访时遇到的小故事，是关于那个修钢笔的张爷爷的。讲完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有人说“原来还有这样的手艺人”，有人说“下次我也要去老城区看看”。
陈默坐在旁边，看着林薇发光的样子，眼里满是温柔。他知道，林薇一直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喜欢去挖掘那些被忽略的小人物、小故事，而他，也一直为她骄傲。
回到民宿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林薇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她看着窗外的星星，想起陈默讲的关于他爷爷的故事，想起他们在出租屋的日子，想起搬进新家的那天，想起阳台上的多肉……这些片段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带着温暖的光。
陈默洗漱完出来，看见她睁着眼睛发呆，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我们以后的日子。”林薇转过身，看着他，“我想把我们的故事，也写下来。”
“写下来？”陈默有点惊讶。
“嗯，”林薇点点头，“写我们在出租屋的日子，写我们一起看房子，写我们种多肉，写我们今天看星星……我想把这些都记下来，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看，肯定会觉得很幸福。”
陈默笑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啊，我帮你一起写。你负责讲故事，我负责整理文字，就像以前一样。”
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去爬山。山不高，路却有点陡。林薇体力不好，爬了一半就气喘吁吁的，陈默一直走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时不时停下来等她，给她递水。快到山顶的时候，林薇实在走不动了，蹲在路边不想起来。
“加油，马上就到了。”陈默蹲下来，看着她，“山顶的风景很好，能看到整个民宿和小溪，还有很远的山。”
林薇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山顶，咬了咬牙，站起来：“好，我再坚持一下。”
终于爬到山顶的时候，林薇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可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风景时，瞬间就忘了累——远处的山层层叠叠，被薄雾笼罩着，像一幅水墨画；山脚下的民宿和小溪清晰可见，蔷薇花在阳光下开得正艳；天空是淡淡的蓝，飘着几朵白云，干净得让人想伸手摸一摸。
“真好看。”林薇轻声说，眼睛里满是惊艳。
陈默坐在她旁边，从包里掏出相机——是他上个月刚买的，为了记录下他们的生活。他举起相机，对着眼前的风景拍了几张，又转过头，拍下了林薇笑着的样子。
“等回去了，把照片洗出来，贴在客厅的墙上。”他说。
林薇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风景，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不管是现在看到的山顶风景，还是平时阳台上的多肉，或是夏夜里的星星，只要有陈默在身边，都是最好的风景。
团建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林薇把行李放下，第一时间就跑去阳台看多肉——几天没浇水，“桃蛋”的叶片有点蔫，她赶紧拿起喷壶，小心翼翼地给每一盆多肉浇水。陈默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别太累了，歇会儿吧。”
“没事，我得好好照顾它们，”林薇说，“它们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得好好养着。”
晚上，两人一起做了晚饭。林薇炒了个番茄炒蛋，陈默做了个酸菜鱼——是跟着民宿老板学的，味道竟然还不错。两人坐在餐桌前，吃着饭，聊着团建时的趣事，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阳台上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多肉上，显得格外温柔。
“对了，”林薇突然想起什么，“下周张爷爷生日，我们去看看他吧，顺便给他带个蛋糕。”
陈默点点头：“好啊，我明天去订个蛋糕，再买点水果。”
张爷爷生日那天，林薇和陈默特意提前下班，拎着蛋糕和水果去了老城区。张爷爷的修钢笔摊子还在老槐树下，只是今天没摆摊，他坐在小马扎上，跟旁边的邻居聊天。看见林薇和陈默，他赶紧站起来，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张爷爷，祝您生日快乐！”林薇把蛋糕递过去，“我们特意来给您过生日的。”
张爷爷愣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旁边的邻居也笑着说：“老张，你可真有福气，这么多人惦记着你。”
张爷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把他们往家里领。张爷爷的家就在老巷子里，是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种着一棵石榴树，结满了小小的石榴。院子里摆着一张小桌子，张爷爷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又去屋里拿出几个杯子，给他们倒了水。
“我这辈子，没儿没女，老伴走得早，平时就一个人过，”张爷爷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蛋糕，声音有点哽咽，“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还给我买蛋糕。”
林薇看着张爷爷的样子，心里有点酸，她握住张爷爷的手：“张爷爷，以后我们就是您的孩子，每年都来给您过生日。”
陈默也点点头：“是啊，张爷爷，以后有什么事，您就跟我们说。”
张爷爷抹了抹眼睛，笑着说：“好，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张爷爷家待了很久。张爷爷给他们讲了很多以前的事，讲他年轻的时候在钢笔厂上班的日子，讲他和老伴认识的故事，讲老城区以前的样子。林薇和陈默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张爷爷夹块蛋糕，倒杯水。
离开的时候，张爷爷一直送到巷口，看着他们走远，才慢慢回去。林薇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张爷爷还站在那里，心里突然觉得，老城区的日子虽然慢，却满是人情味。
回到家，林薇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着窗外的星星。陈默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在想什么呢？”
“在想张爷爷的事，”林薇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觉得他一个人挺孤单的。”
“以后我们多去看看他，”陈默坐在她旁边，“有空带他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公园逛逛。”
林薇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阳台的风很轻，多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爱，星星在头顶眨着眼睛。她突然觉得，幸福不是拥有多少东西，而是能被人惦记，也能惦记着别人；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着平凡却温暖的日子；是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陈默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薇点点头，和他一起起身，往卧室走。走到卧室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阳台——多肉架上的“晚霞之舞”在灯光下泛着粉紫的光，“桃蛋”的叶片又恢复了饱满，“佛珠”的小珠子亮晶晶的。她知道，这些多肉会陪着他们，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一起见证他们的故事，一起把这个家，装满更多的温暖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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