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我们是不是好姐妹？！”林泉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悲愤开口，“为什么你从没说过你有这么个帅气的弟弟！”
这个事情不能怪顾斐，她原就比顾思遥高了一级，先一步读的高中，又加上原来的变态初中到了初三就强制住宿。放假实行月假制就算了，竟然还是不定期的那种。
不过，林泉每次去她家的时候，都完美地避开了顾思遥。也算得上是一毛钱的缘分都没有。
“他初三住校，”顾斐抬起头，嫌弃地看着林泉，“再况且，我家客厅摆着全家福呢，他房间也就在我隔壁，也从没见你问过我这个“帅气”的弟弟啊。”
“啊啊啊！”林泉恨不得抱头痛哭，她一向都是对帅哥最敏感的啊！
主要是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顾斐告诉她爸妈不在家，所以林泉肆无忌惮地倒退着跨进顾斐家门槛，手舞足蹈地挥舞着刚偷拍到的篮球队长训练照。
"我跟你说，拿下这种运动系帅哥的关键就是……"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马尾辫扫到了某个温热的物体。
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林泉机械地转身，看见顾妈妈端坐在沙发上，茶杯悬在半空，顾爸爸正站在她身后。
林泉脑子里立马有了认知，所以她刚才辫子扫到的是顾爸爸。
但她根本来不及关心这个。因为！她亲手制作的《攻略队长三十六计》小册子，此刻正大咧咧摊在茶几上，扉页还画着巨大的爱心箭靶。
"叔叔阿姨好！"林泉的嗓音陡然拔高三个八度，"我在和顾斐研究……研究篮球战术！"她尴尬地拿过小册子，却不小心带出了里面珍藏的队长签名照。
照片上的唇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泉只觉得签名照上印着的笑脸，那一刻都变得苦涩起来。
从此以后，林泉心里有了阴影。每次去她家，不管她父母在不在，林泉都是快速窜进她房间，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客厅的全家福，更别说去别的房间乱窜了。
林泉惨叫鸡一般的哀嚎成功让顾斐彻底清醒过来。"要不……"顾斐坏笑着用笔戳她，"你请我吃火锅，我帮你牵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笼罩下来的阴影。
"原来我的身价是一顿火锅？"
顾斐的脊椎瞬间僵直，机械地转过头："啊……你来啦。"说完就想咬舌头，她干嘛要心虚啊！
顾思遥朝林泉微微颔首，书包带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顾斐后座的空位上。
"翻到第58页。"看新同学已经落座，数学老师没有丝毫停顿，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响。
林泉贼兮兮地推来草稿本，上面一行狂草：「他跟我打招呼了！！！」后面跟着三个爆炸形状的感叹号。还没等顾斐看完，又急吼吼地扯回去补上：「他坐我们后面啊啊啊」，附赠一个两眼冒心的自画像。
“你能不能……”顾斐扶额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有点出息！”
这节数学课顾斐上得如坐针毡。老师的目光时不时冷飕飕地扫过这边，林泉却浑然未觉，完全沉浸在粉红泡泡里。顾斐一边顶着老师的死亡凝视，一边忍受同桌持续发散的花痴电波，简直心力交瘁。当下课铃终于欢快地炸响时，她几乎是松了口气。
教室里紧绷的空气瞬间被戳破，顿时响起一片拖拉椅子、收拾课本的嘈杂声。
但这轻松躁动的氛围并没持续多久。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悄悄拧紧了发条，随着期中考试日益临近，连走廊上追逐打闹的嬉笑声都比往日收敛了几分，空气里隐约漂浮着一种看不见的压力。
“小斐，”顾思遥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物理卷子随手折成方块塞进书包，校服袖口还蹭了道未干的墨痕，“今天有场友谊赛。”作为北高罕见的跳级生，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考试压力，似乎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作了篮球场上即将挥洒的汗水。
北高篮球队在全省称得上声名显赫，能入选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苗子。顾思遥被教练看中破格录取，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
因入队时间最晚，他的基本功比起早已磨合娴熟的老队员自然差了一截，加练便成了家常便饭。
无数个傍晚，顾斐总在暮色四合的空旷操场边找到他。路灯接连亮起，昏黄的光晕将少年独自运球的身影拉得很长。
正因如此，尽管眼前只是场友谊赛，但作为他入队整整两个月来的首场比赛，能够首发上场，意义远非寻常。
顾斐转过身，双手托住下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弟弟。“嗯，去吧……”她顿了顿，话里带上了一点迟疑，“不过别忘了，过两天可就是期中考试了。”
这是顾思遥跳级之后的第一次大考，成绩万一不理想，必定会招来不少议论。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参加训练，回到家常常连作业都只能勉强写完，真正能用来复习的时间寥寥无几。想到这儿，顾斐心里不由得掠过一丝担忧。
“知道啦。”顾思遥却突然笑起来，伸手揉乱了她的刘海，书包带顺势从她肩头滑过，“记得给我留块巧克力啊。”
林泉早就对这两姐弟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文具扫进书包，大喊着“等等我！”就追了出去，差点一头撞上门框，又慌忙折返，冲顾斐挤眉弄眼：“你弟弟现在可比学生会主席还抢手呢！”
自打顾思遥通过校队选拔，林泉后脚就火速递交了篮球队经理助理的申请。“我这是为了团队凝聚力！”她义正辞严地拍着顾斐的课桌，震得铅笔盒哐当一跳，“你想想，你弟弟刚进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那些老油条欺负……”
被人欺负？顾斐脑子里立刻闪过顾思遥那张惯常摆出的、十足“人畜无害”的脸。
天知道这小子在散打班里悄无声息地拿回了多少块奖牌。
更何况！上次她偷吃他藏起来的那盒限量版巧克力，结果这人愣是用三句不带脏字的话，把她噎得整整三天没缓过神来。
就这，文的武的，谁能从他那儿讨到便宜？！
“得了吧你，”顾斐伸手，精准地捏住林泉谄媚凑近的脸蛋，无情拆穿，“少来这套，你分明就是馋他身子！”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下，耳根莫名发烫。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林泉奋力挣脱她的魔爪，掰着手指头振振有词：“第一，他只比我小三个月，四舍五入就是同龄！第二，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年下恋，懂不懂？第三……”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昨天高三那个啦啦队长，可是带着亲手做的爱心便当来看训练的！”
“亲爱的~”林泉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猛晃，睫毛眨得像是要飞出小星星，“你忍心看我孤独终老吗？只要帮我追到他，未来三年的奶茶我都包了！”
顾斐被她晃得头晕，只好举起双手投降：“但要我当红娘？”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敬谢不敏，“那小子看着好说话，骨子里倔得像头驴。你要追他，还是各凭本事吧。”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上几分认真：“不过……他心脏不太好，你帮我多盯着点。”
“啊？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林泉顿时收了嬉笑，惊诧地追问。
顾斐眼前浮现出初中运动会那天的场景。
烈日当空，临近终点线时，顾思遥校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他却猛地向前一倾，重重倒在滚烫的跑道上。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大伙着急忙慌地把他抬起来送往医院。
经过一番全面检查，才发现问题根源。
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问题。
虽然情况不算严重，但就像一颗悄悄埋在身体里的雷，不知何时会带来麻烦。医生当时建议尽早手术根除，全家轮番上阵劝说，可这小子倔得很，死活不肯点头。最后只好选择了保守治疗，定期复查，好在这些年效果不错，没再出什么状况。
“死要面子活受罪呗。”顾斐无意识地转着笔，笔帽在桌面上敲出轻轻的嗒嗒声。其实他的体检报告一直很漂亮，要不是这次他非要进篮球队，她几乎都快忘了这回事。
“嗯，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林泉看她神色怔忡，以为她是担心弟弟，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郑重，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十一月的城市正在一天天降温，傍晚的风已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前方三五成群结伴回家的学生叽叽喳喳，聊着八卦，吐槽着老师，嬉笑声随风隐约传来。
顾斐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觉得这段熟悉的路，竟有些说不出的冷清。
“顾斐！”
她正聚精会神地对付脚下的一颗石子，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住她，她回过头去，看见是隔壁班的关颂宇骑着自行车赶上来。
顾斐转头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别人，于是她疑惑地抬手指着自己，眼神询问来人是否叫的是她。
顾斐平时并不太留意别班的事情，之所以知道“关颂宇”这个名字，无非是因为他常年稳居年级前三，更得益于林泉见缝插针的念叨——她不止一次两眼放光地拽着顾斐，压低声音遥指走廊另一端：“快看！那就是七班的关颂宇！班草！家里条件好、成绩顶尖、长得还无可挑剔！” 如此反复洗脑，顾斐自然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尽管她对男生相貌向来不怎么敏感。
关颂宇在她面前站定，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语气温和：“你好，我是7班的关颂宇。”
他的声线偏低，笑起来眼梢微弯。不知怎的，顾斐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自家弟弟。
同样一双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长，眼尾天然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像含了三分朦胧情意。她以前没少笑话顾思遥，说他像只修炼成精的男狐狸。
“你好，”顾斐偏了偏头，迅速在脑中检索了一遍，却实在找不出自己跟这位学霸有什么交集，“请问……有什么事吗？”
“教你们物理的关老师，是我二伯。家里聚会时，他偶尔会提起你。”
顾斐一听，脸都快黑了，心里顿时冒出不太妙的预感，闷闷地问：“……只是‘提到’而已吗？”
其实她的总体成绩并不差，在千余人的年级里总能稳居前百，偶尔超常发挥甚至能冲进前三十。当然，那得是在“物理之神”偶然降临的情况下。
关老师找她谈过不止一次，甚至委婉地问她是不是对自己这个物理老师有意见，不然怎么解释其他科目分数稳定，唯独物理时不时亮起红灯、甚至不及格？
她自己也很无奈。正因为是短板，她在物理上投入的时间只多不少，可成绩就是不见起色。越是着急就越焦虑，越焦虑就越想逃避，到后来简直形成条件反射，老远看见关老师就想绕道。
关颂宇看着她嘴角微抽、眼神飘忽，一副“物理PTSD”即将发作、连带着想从他面前消失的模样，忽然开口，及时截住了她试图后撤的脚步：“你家往哪个方向？”
“啊？”顾斐的脚尖还维持着预备转向逃跑的姿势，下意识地回答：“十、十里街……”
“正好顺路。”关颂宇长腿一跨，利落地从单车上落地，链条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走吧，再晚天要黑了。”他推着车自然地走到她身边，那架势显然是要和她同行。
顾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走近。
“关老师……就是我二伯，”关颂宇忽然轻笑出声，校服的袖口被风吹得微微鼓动，“他说你现在看见他，就跟兔子见了鹰似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梧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但他其实一直觉得，你特别聪明。”
“真的？”顾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可能就是……物理课上老挨他老人家批评，形成条件反射了……”
“老人家？”关颂宇闻言突然挑眉，语气里带着调侃，“他上周还因为被学生叫了声‘大叔’，在办公室郁闷了好半天呢。”
“严肃的关老师居然……”顾斐赶紧把溜到嘴边的“闷骚”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耳根都红了，换了个词，“……还挺、挺可爱的？”
“就是闷骚。”关颂宇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还不忘爆料，“他还会偷偷用我小姨的面膜。”
顾斐一个没忍住，笑得肩膀直颤，差点一头撞上路边的路灯杆。关颂宇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虚虚地护了她一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单车的铃铛随着步伐发出轻快的叮当声。少女飞扬的发梢划过温暖的空气，那抹生动的弧度，恰好落进身旁少年含笑的眼底。
他们聊得太过投入，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校车正从他们身边快速驶过。
林泉突然整个人扒在车窗上，压低声音兴奋地低呼：“诶诶诶！快看！是关颂宇诶！”她看着车外那个正开怀大笑的少女和身旁温柔注视着她的俊朗男生，激动得坐回座位，用手肘猛撞身边的顾思遥，脸上写满了“有情况”的暧昧笑容，“我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居然都不知道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对隔壁班草下手的！明天我一定要严刑拷问！”
顾思遥眯起眼睛，目光掠过车窗，落在那个相谈甚欢的画面上。才一天没盯着，就出了幺蛾子。
“你觉得他们俩配吗？”林泉又一次撞过来，不依不饶地追问。
车身恰好一个颠簸，顾思遥顺势侧身避开，声音听不出情绪：“到了。”
瞥见他似乎不愿接话，林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识趣地不再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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