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漪夜访留下的那句话，像一道无法破解的符咒，整夜盘旋在单疏澜的脑海里。
“我只希望夫人能平安顺遂。”
一个妾室对正室说这样的话，荒谬得近乎可笑。可当时祝明漪的眼神，却没有半分虚假或谄媚，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单疏澜辗转反侧，将入府后与祝明漪相关的点点滴滴，如同拼图般细细回想。从最初的雪中邂逅、不合规矩的请安、恰到好处的药材、暖阁中的诗集、祭灶时的梨膏糖，到前日的风波和昨夜的冒险来访……每一件事都透着反常，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难道祝明漪所做的一切，目标从来都不是争宠，而是……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脊背发凉。这太离经叛道，太不可思议。可除此之外，又该如何解释她那超乎寻常的关注和那句石破天惊的祝愿？
接下来的几日，单疏澜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任何可能与祝明漪碰面的场合。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这巨大的冲击，理清混乱的思绪。年关的琐事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将自己埋在各种账册和礼单里，试图用忙碌麻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变了，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发现自己会格外留意府中关于“漱石斋”的议论。听说祝明漪病好后，又开始安静地打理她那些草药，仿佛前几日的风波从未发生。听说她甚至托人从外面买了几本新的医书，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这种平静，反而让单疏澜更加不安。她就像站在一片看似结冰的湖面上，明知底下暗流汹涌，却不知冰层何时会突然破裂。
腊月二十八，府中上下已是一派繁忙喜庆景象。扫尘、挂灯、备宴，空气里都飘着油炸点心和腊肉的香气。连“棠梨苑”也被仔细打扫过，窗明几净，只是这份热闹仿佛与单疏澜隔着一层透明的墙。
午后，她正核对明日祭祖的最后流程，芸香领着一个小丫鬟进来，那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夫人，”芸香神色有些古怪，“这是……‘漱石斋’那边送来的，说是祝姨娘亲手做的‘胶牙饧’（麦芽糖），给夫人尝个新鲜，应应节景。”
又来了。单疏澜的心漏跳了一拍。在那夜之后，这份看似寻常的节礼，背后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她看着那食盒，没有立刻去接。送糖的丫鬟低眉顺眼地站着，大气不敢出。
良久，单疏澜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放下吧。替我……谢谢你们姨娘。”
小丫鬟如蒙大赦，放下食盒，行礼退下了。
芸香担忧地看着主子：“夫人，这……”
“无妨。”单疏澜打断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食盒。她最终伸出手，打开了盒盖。里面是切得整齐的、琥珀色的麦芽糖，散发着质朴的甜香。与往年厨房送来的并无不同，却又处处不同。
她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缓缓化开，黏软缠绵，一如她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
这一次，她没有感到被冒犯，也没有急于猜测对方的意图。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接纳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或许，她不该再一味地逃避和抗拒。或许，她应该试着去读懂这本“天书”，哪怕书中的内容惊世骇俗。
她将食盒盖上，对芸香吩咐道：“去把我妆匣里那对闲置的、镶南珠的银簪找出来。”
芸香依言取来。那对簪子做工精巧，南珠虽不算顶贵重，但光泽温润。
单疏澜将簪子放入一个空的首饰盒里，递给芸香：“把这个送去‘漱石斋’，就说是……给祝姨娘的年礼，谢她的糖。”
芸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夫人……竟然主动给祝姨娘回礼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夫人，这……合适吗？”芸香迟疑道。
“去吧。”单疏澜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年节下，礼尚往来而已。”
她需要一个回应，一个试探。这对银簪，便是她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她想知道，祝明漪收到这份回礼后，会作何反应。是惊喜？是疑惑？还是……印证她那个可怕的猜想？
芸香捧着首饰盒，满腹狐疑地去了。
单疏澜重新坐回窗前，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心中却异常平静。湖面的冰层已经被她主动敲开了一道缝隙，无论底下是深渊还是暖流，她都决定去看一看了。
涟漪已起，再难平息。而这波澜，最终会将她们带向何方？
发现这一周在学校写了好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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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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