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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才沈北风

【刘小雨及其家人的证词】

是的,那天晚上李洁一直跟小雨在一起,差不多小雨寒假一开始就这样补习了。

不,是我主动找的李洁,这孩子学习好,离得也近,关键是费用...你也见到了,我是独自一人带着小雨,在家政中心工作,保姆、月嫂、护工、保洁什么都做,虽然离婚时分得了一套房子,但工资也只够生活,课外辅导班确实有心无力。

李洁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心眼好,踏实,文静。她考上名校那年,街坊邻里也都觉着脸上有光,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了,而且还是在那样的家庭...这么说多少有点难为情,我去找李洁,也是因为自己稍微有点经验,能帮着照看老太太。听说名校出来的大学生一节家教课可贵了,但李洁只字没提钱的事就答应了,这么好的年轻人,现在可不多见了。

裘老太太么?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李洁她爸之前也给找过几个护工,都被老太太骂走了,不是怀疑人家手脚不干净,就是说人家干活不麻利。老太太年轻时也是照顾病人的护士,自己老了却一点都不体恤别人,磨人得紧。

是的,一开始是李洁她爸负责照料她,毕竟大儿子已经不在了,老太太可是一直把小儿子带在身边养大呢。

我对这个人印象不好。我们这算是工厂家属小区,大家都是工友,知根知底,都知道李洁她爸爱好喝酒打架,都当爸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地痞似的。

他和李洁么?没听说过有什么冲突,有也应该不对外说,家丑不可外扬么。

是的,我见过他前妻,很多年前了,印象不深,偶尔碰见打个招呼,长得挺漂亮的,也算和气,但总觉着隔着一层,聊不到一起去。难以想象她是怎么跟李洁她爸生活的。

女友?不清楚。

带人回来?没见过。

我只是跟他住一个楼,也不真是他家的保姆,怎么可能天天盯着他家看。

这一家子,我也就跟裘老太太最熟识。

老太太对小儿子有点神经质,无论多晚都喜欢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有时候还让我过去敲门看看她儿子在没在家,也不知道是养儿子还是防贼呢。李洁她爸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次晚上回家都用钥匙转着锁把门合上,从来不发出关门的声,就是怕老太太听见。

对,他出事那天我就在老太太房里,没听见隔壁有动静。

我说了,我跟他没怎么接触过,但邻居们出来进去的,眼明心亮,多少都对他有点看法。

他这个人,离婚之后把女儿丢给老太太,自己出去花天酒地,天天不着家。后来老太太病倒,照看了几次就满肚怨言,更是让李洁一毕业回来就成了老太太的护工。

警官,不是我嚼舌根,裘老太太虽然难伺候,但照料了小儿子半生,卧病在床时要儿子反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不然怎么叫养儿防老呢?

但李洁她爸呢?让老太太惯坏了,家里的事一改不管,年轻的时候啃老的,年纪大了折腾小的,世界上的便宜事都让他给找着了。

李洁上学时勤工俭学出去实习,为得是一毕业就能准备法考,姑娘心高志远,要考检察官呢!谁知道刚回来就被她爸叫去给她奶做了护工了。本来是她爸的义务,可她爸却在推卸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后还到处宣扬说这孙女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如今孝顺甚是欣慰。还有比这更恬不知耻的事么?

我自己也有女儿,我不敢说自己竭尽所有,但我生下她,不是为了让她给我做老妈子的。

李洁她爸,不是个好爸,也不是个好儿子。

也许死了,反倒对所有人都好。

李文豪死后,沈北风去见过他一面。

区二院的太平间,李文豪躺在停尸床上,肌肉和血液已被十二月的天气凝成一块梆硬的铁,面容却恬静安详。不像他哥李文青。沈北风伸出手,摸了一下对方眼眶旁被碎裂的眼镜片扎坏的伤口。

两年前,李文青去世时,是沈北风帮忙把死者抬上了殡仪车。抬出前,工作人员说家属可以看最后一眼。李文青的妻女纷纷上前,唯有李文豪站在原地不动,说:“看不得,那是我亲哥。”

于是沈北风代替其上前,只见李文青紧闭双眼,下半张脸的括约肌却停留在一种用力的状态,致使唇部扭曲张开,展现出一副忍受痛苦的表情。

虽然医生说对方突发脑溢血昏迷时已没有疼痛意识,而唇部的姿态纯粹是因为其在生命最后一周插入呼吸管所致,但定格在那具躯体上的最后神情依旧向所有的活人们昭示着:死亡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李文豪的面容上没有那种昭示。

他僵直苍白的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舒适的弧度,仿佛他此刻沉进的只是又一个泛着美丽啤酒花的宿醉之夜,而不是永恒的安眠。

他总说,喝醉了之后能起飞,能一直飞到月亮上去。

躺在这里的本该是我的。沈北风想。

他想说一句对不起,但回想起李洁知会他,她已报案,沈北风便又将那句歉意咽回了腹中。

“如果你真的对他感到抱歉,那你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告诉他。”

来到警局,入座到会议室,两杯热茶上桌,白勇就开门见山:“交警刑警是一家,既是一家人,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李文豪的案件有新发现,还得找沈队长了解一下情况。”

沈北风点头:“应该的。”

“上次问起那晚你们吃饭的事,你说你俩是朋友。”

“是。”

“什么朋友关系这么好,还帮着照顾老太太?你俩看上去似乎不太会有交集,除了交通罚款。”李文豪在零七年到一零年之间有过五次醉驾记录,其中有三次都是沈北风去交的罚款。

“我们是发小。”沈北风说。

“什么时候的发小?”沈北风的父亲是电力局的副局长,母亲是市自来水公司的经理,家住在市区中心的文景花苑,距离李文豪所在的工人小区三十余公里。

三十公里,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几乎是难以跨越的。

“地震前的发小。”沈北风说:“地震前我家和李文豪一家都住在桥城板栗乡,两家是邻居。”

白勇思忖片刻。“你是七几的?”

“七零。”

“七六年地震,那年你六岁,李文豪五岁。震后第二年李文豪一家搬到工人小区,你俩幼年的友谊维系了四十年,真让人羡慕。”白勇笑笑:“本打算过几天再造访你的,恰巧今天我们童警官造访了你的邻居。高档小区的邻居都是好人啊,他们说有个酒鬼经常半夜敲你的门,还找你借钱,是真的吗?”

“是。”沈北风没有迟疑。

“借了多少?”

“前后加起来...十四五万吧。”

“你知道李文豪欠债不还吗?”白勇拿出一本名册,里面是警察走访调查时记录的李文豪借款单,借款人大多是李文豪工友,借款时间自两年前六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李文豪死前半个月,金额超过三十万。

如果沈北风借过李文豪十四万,那他无疑是李文豪最大的债主。

沈北风点点头。“我知道他还不了。这两年老太太接连做了三次支架手术,大病小病不断,几乎都是在医院过的,李文豪在厂子办理了熄工,每个月就拿最低工资,连老太太医药费都付不起,别提还钱了。”

“那为什么还借给他?”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是裘老太太的干儿子,也是李文豪的干哥。”沈北风说:“我六岁时桥城大地震,爸妈都被砸死了。我被人挖出来,胳膊断了,躺在一群伤员中间哭。裘老太太是救援护士,一直照顾我,把我接到她家的避难篷住,我管她叫了一年的妈,直到被现在的父母收养。白队长觉得,这样的情谊值十五万吗?”

白勇点了点头,饮了口茶水。“你们经常聚会吗?”

“不,一年也就两三次,我这职业,不好天天喝酒。从市里过来,大都是来看老太太。”

“看来干兄弟关系一般啊!”

沈北风笑笑:“如果前几年他别总酒驾,我俩还能亲近点。”

“还有个问题,那天的饭桌上,李文豪有没有说他一会儿要去哪儿?”

“没有。”沈北风说。

白勇颔首:“好,麻烦沈队长了。今天的茶水简陋了点,等这阵忙过去,咱哥俩去海鲜城搓一顿。”说罢便要送客。

沈北风坐在椅子上没动。“我也想问白队长一个问题。之前童警官已经问过我当晚的代驾司机,也看了行车记录仪,证实李文豪出事时我已经回去了,为什么还要调查我和李文豪的关系?”

“实在抱歉,沈队长,职责所在,不便透露。”

“李文豪的死,不是意外,对吧?”

白勇站起身:“谢谢你的配合,沈队长,往后有情况,还得找你帮忙。”

沈北风顺势站起:“一定全力配合。”

走出警局时日已西沉,所有事物都被笼罩在一种昏黄的阴影里,很像李文豪生前的家。沈北风朝十字路口走去,半片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种酷似雕像的轮廓。

“你的眼睛很像尊龙。”很久之前,有个姑娘曾这样称赞他。

也是在这样一个昏黄的傍晚,对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长发披肩,目光中蕴含着一种绽放的期待。

沈北风见过很多双那样的眼睛,在他中学长到一米八五的时候,在他考上知名大学的时候,在他成为一名交警的时候。他们不吝赞美,因为他相貌俊朗,成绩优异,前途无量,他们将这归咎于教育和天分的完美结合。可只有沈北风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成为如今的自己,都是因为他过目不忘的记忆。

人一生记忆的伊始各不相同,而沈北风的记忆开始于他四岁半那年。

他记得地震前生活的村庄,记得幼年时的玩伴,记得邻居夫妻的长相,也记得地震当天是他六岁的生日,记得凌晨地震时大地开裂、尘土飞扬,明明没有太阳,天空却泛着红色。他的胳膊被天花板上的砖块砸坏了,由纱布裹住,吊在脖子上。

那是裘护士为他包扎的。她那时年轻、干练,肩头上躺着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个性泼辣,嗓门洪亮,手脚麻利,是震后医疗救援队的分队长。

她将遇难邻居家的孩子接到自己的避难篷,让他管她叫妈。

他们在那个简陋的避难篷里共同生活了一年。

后来有一天,市里来了一对夫妻,说要来看孩子。

他们给孩子们带了裹着彩色包装纸的巧克力糖和一箱子儿童图书。两个孩子剥了一地的巧克力纸,正为书中的连环画着迷时,那个面容端庄、穿着驼色长外套的女人来到他面前蹲下,对他说:“你愿意跟我去新家生活吗?”

他嚼着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乳牙间蔓延,听见女人的话,他抬起头,惊奇地望着她,又回头看着裘护士。

裘护士抿着嘴微笑。

“孩子怕生,过段时间就好了。”裘护士说:“他很聪明的,地震前,街坊邻里都说,他是这一片最聪明的小孩。”

那女人牵起了他的手。

他看着那孩子被留下,看着巧克力糖和图书被留下。

“妈!”他大叫了一声。

“他已经管你叫妈了啊!”市里的女人感叹。

裘护士说:“年纪小,很容易改的。”

她没有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她牵着那个孩子的手,亲切的,紧密的。

而他则被市里的女人抱上了车,车子离开了逼仄的小镇,驶向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只能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看着裘护士乌黑油亮的头发变得花白,看着那苍白的孩子长成李文豪,最后躺在太平间。而他,已是沈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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