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元年,增设恩科,举子齐贞年二十七,礼部尚书杜立新门下学生,进京拜访老师之时,巧遇荣华公主。
现任皇帝胞妹赵宝贤,封号荣华,年十七,对他一见钟情。
上清太御宫,赵昭德在折子上批阅,赵宝贤跪下首请旨赐婚。
“臣妹对齐贞一见如故,求皇兄恩典,让他做我的驸马。”
皇长子早夭,赵昭德只有这一个嫡亲妹妹,对她也多有宠爱,问:“哪家人士,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他是新科举子,不算无名人士,人长得好,身材好,没有缺点。”
赵昭德笑道:“人不会没有缺点,你要小心。”
赵宝贤笑道:“就是成亲早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不嫌他脏,让他和其妻合离,我俩依旧是天生一对。”
次日,齐贞落脚处青云客栈,两排官兵拨开道路,清空人群,为首的晋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华公主,慧丽非常,知书达理,今仍未婚配,特招有德之才齐贞,进宫面圣,为荣华公主已定佳婿。”
齐贞不明所以道:“草民已婚。”
晋公公扶了扶拂尘:“齐公子定是记错了,你早已休妻另待,公主正是你的天选良人。”
齐贞只与公主见过一面,叫道:“你一定是找错人了。”
不出两日,皇帝下旨册封齐贞为驸马诰:帝女下嫁,命齐贞为驸马都尉,尔当坚守夫道,恪遵朕言,勿怠。
齐贞人不知所踪,他的朋友林丘生进礼部尚书杜立新府中申冤。
“杜大人,齐贞家中贫苦,有妻青梅竹马,决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公主自己有意,就不顾齐贞意愿,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去,您一定要为齐贞作主。”
杜立新适逢女儿刚至东鲁,捎来书信,信中写沅朝固若金汤,必要是一番持久战。见了林丘生后,更加郁结,皇帝刚登基,就做出如此招人非议之事,朝中定会不安。
杜立新道:“此事我已知晓,多谢你同窗一场替他奔走,快快请起。”
林丘生站起来:“多谢大人。”
杜立新问道:“齐贞何时与荣华公主相见,又是相识多久?”
“回大人,我和齐贞上月底来,月初与您会面报喜,又停留几日在京都玩耍。三日前游玩途中下雨,回到青云客栈换衣衫,齐贞穿上新衣下楼订饭,与微服私访的荣华公主在大厅相遇。公主见他颜色,借机让侍女和他借伞,齐贞心地善良,不曾拒绝。二人在门口相聊甚欢。”
杜立新道:“公主身边那么多人,又是年轻姑娘,他和人家聊什么?”
“这......草民就不知了。”林丘生道。
杜立新叹息道:“我知道了,我进宫走一趟,你就先在府中歇脚,听我消息。”
“是。”
给林丘生安排了地方,杜立新进宫面圣。
皇帝赵昭德接见杜立新,问道:“杜爱卿刚下朝又回来,肯定有什么大事。”
“回陛下,才刚授予的驸马齐贞,正是臣的一个学生,他家中有妻,并非公主驸马的合适人选,请陛下斟酌。”
“我知道,宝贤已经打听好了他的底细。不过依朕看,他家中困苦,学习费用都是由朋友支持,这般刻苦,朕心甚慰。天下英才百万,为齐贞着想,赘入皇家,富贵一世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杜立新皱眉道:“陛下,天下英才百万,却并不全是孱弱之人,他们有理想和抱负,为国为民。绝不是委身之人。”
“委身?杜爱卿,委身皇家子女难道也算一种耻辱?”
“臣不是那个意思,请陛下恕罪。”
赵昭德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朕强赘驸马,说出去不好听,可是宝贤也是公主,她也是君,君令臣受,有何不可?”
“齐贞家中有妻,陛下皇权至上,让普通百姓何处容身?”
赵昭德脸上泛出不明显的冷笑:“休书已送去慎阳,是驸马亲自写的,爱卿若不信,就去公主府见驸马一面吧。”
出了殿门,杜立新一头冷汗,晋公公追出来道:“杜大人,留步。”
杜立新道:“公公有何事?”
“杜大人,荣华公主是陛下亲妹,和别的公主不同。陛下在这皇宫站住脚根,除了有您几位大臣托举之外,还有公主的玲珑心窍为陛下在宫外笼络。走到这一步,别说公主只是要个驸马,就是十个驸马,陛下也会心软的。”
“这不是一个两个的事。”杜立新道,“为君当体谅百姓艰苦不易,齐贞寒窗苦读二十多年,为的是苍山社稷,报效国家。他只是来京答谢我的教导,徒留几日遇上公主,和公主并无私情,陛下不是强人所难吗?”
尚主后苦读白费,留在京中当个摆件,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家里怎么办?
晋公公道:“杜大人是不是记错了,齐贞本人说了,他和公主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什么意思?”
“三年前令郎镇远将军在慎阳受伤,齐贞曾上前照顾几日,后和将军一同进京之时,也见过公主,两人互诉衷肠,私定终身。
可齐贞回家后就成亲,完全忘记了这份感情,公主百番打听他的消息,听他背信弃义,只好将此事作罢。
这次相遇两人依旧相见如故,齐贞本人更是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两厢情愿,齐贞刚开始拒绝只是忘了这件事,公主和他相处之后,他已经想起来了。”
杜立新道:“晋公公莫不是在说书?”
晋公公笑道:“老太监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杜大人,您还是把事情搞清楚再来吧。”
杜立新出宫后去公主府,赵宝贤挥着团扇边走边道:“杜大人原来是夫君的老师,怪不得上次见他和杜宇表哥在一起,不过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杜立新听她说话,道:“公主以前真和齐贞认识?”
“我为什么要骗你。”
齐贞见到杜立新,上前叩拜:“老师,您怎么来了?”
杜立新道:“你有家室在慎阳,怎么会接公主的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古有陈世美尚公主抛妻弃子,今有你齐贞厚颜无耻效仿古人。你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赵宝贤面色不虞:“尚书大人,孤还在这坐着呢。”
你说话小心着点。
齐贞扫衣跪倒在地:“老师,是我的错,枉费您一番苦心,不过您桃李遍布天下,有齐贞一个坏学生也不打紧。就请老师不再把齐贞当作您的学生,齐贞谢过老师恩诲。”
杜立新额头青筋直跳:“你在京都过好日子,你妻怎么办?”
“我已修书送至慎阳老家,会给柳氏一个交代。”
杜立新听着休书送至老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踹。
齐贞当胸一脚,委顿在地,迅速起身,低头道:“老师教训的是。”
赵宝贤站起来:“杜大人,他是我的驸马,你切莫忘记你的身份!”
赵家两个皇后嫡出,皇后逝后,继后也生了一个皇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他们小时候仰仗外祖家,和杜家交好,上位后兔死狗烹,没了威胁,便对以前的依仗不再讨好。
杜立新知道这一切是必然的,但新帝登基不过半年,皇帝广纳选秀进宫,公主强赘驸马,不顾人伦。
杜立新失望至极。
他看看齐贞,又看看公主,垂首行礼道:“臣越矩了,给驸马和公主道歉,望公主恕罪。”
齐贞连忙道:“不怪老师。”
赵宝贤哼了一声,笑道:“杜大人为国为民,孤不怪你。”
杜立新回到自己府中,将一切告知林丘生:“事就是这么个事,他说是自愿的,你就别管了,先回去吧。”
林丘生看出杜立新心情不佳,劝慰道:“大人息怒,是草民没弄清楚。”
“你也是今年考生,日后莫与他学,好好努力吧。”
“是。”林丘生道,“草民告退。”
等他走了,杜立新坐在原地,揉着太阳穴,焦虑不能言。
北冀还在失守,沅朝兴盛,杜宇深陷险阵,东鲁执兵世袭永康王林舟世子从敌军阵营中救回杜宇,两人本来互相看不上对方,经过一役后,也打破了隔阂。
杜宇手臂受伤,回到东鲁。
永康王府下人严阵以待,等医官帮杜宇包扎后出门,林舟上前问道:“将军如何了?”
“回世子,杜将军右臂被军刀划了一刀,已经缝针包扎,休息一段时间就无恙了。”
林舟道:“好,用药都要最好的。”
“是。”
医官被领去开药,林舟进房间见到杜宇,杜宇马上拉下衣服:“这次谢谢你。”
林舟道:“应该的,要不是我和你置气,逼你去温榆河那边突袭,你也不会被擒。”
这次失败主要归结于林舟作战计划不足,导致失手,不过怎么说也把杜宇救回来了,杜宇决定不追究他。
她看林舟第一面,林舟就是一幅死人脸,讲究法不容情。
说好听点是刚直,说不好听就是没人味。
一直排斥杜宇,导致杜宇呕了好几天。
这次之后希望他能讲点道理,大家都是为了收复北冀这一个目标来的,又不是来比帅的。
不能因为自己长得比他好,就明里暗里的欺负人。
杜宇道:“没事,一点小伤。”
林舟看着她:“下次出战我带人去,你好好休息。”
“不行。”杜宇道,“我去。”
下次计划就是夺过沧州,大军已经和沧州对峙两个月,瓦解的差不多了,下次出战一定能够拿下夺回,这么好的任务杜宇绝不可能让给林舟。
这是她的功劳。
林舟很快了解她的意图,笑了一下道:“我去打,打完功劳还是你的,为什么不行?”
“我喜欢亲自上阵。”杜宇笑道,心道敢抢我的风头,你再过两年吧。
林舟今年二十五,比杜宇大两岁,家里世代为武,和杜宇这个世家文官出身还不一样。
早些天林舟看不上杜宇,就是因为她不算强壮,又是半道出身,只是运气好在对抗寮国时拿过对方头领人头,被封为将军。
但这个名头在林舟眼里不算真本事。
这两个月以来,杜宇用兵如神,身手讲究一个快字,林舟这才相信杜宇的能力。
杜宇说她要去出战,林舟道:“好吧,你好好养身体。”
等林舟出去,杜宇撩起袖子,衣服盖着也不舒服。
身边的参将陆凌道:“这个永康王世子不也是仗着家里的余荫,才年纪轻轻当上大官,还看不起将军您呢,这次要不是他指挥失误,您也受不了这伤。”
杜宇撇嘴道:“就是。不过他既然要和平,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以后好好合作就好,尽快把任务完成。”
“是。”陆凌道,“尚书大人来信说问您一事,三年多前你在慎阳,齐贞和您一起回京都,他可和荣华公主结识过?您是否知道此事?”
“什么意思?”
“荣华公主前些日子招了个驸马,可这个驸马是个有家室的,就是齐贞。尚书大人非常生气,替他进宫讨回公道,没想到齐贞说他是自愿的,他和公主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杜宇拧眉:“他什么时候和公主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您说这是假的?”
“赵宝贤三年多前不到十四岁,她俩相差十岁,要是相恋齐贞怎么不留下来,赵宝贤已经及笄了。”
陆凌道:“那时候朝里很乱,陛下公主处境艰难,要是先分开也说得过去。”
杜宇道:“胡扯。我从没见过公主来找齐贞。”
毕竟是护送杜宇回京,齐贞一路上很是尽责,到了京都也是在将军府住了几天,并没时间结识外人。
况且那时杜宇怜他辛苦,给他很多钱当作盘缠,也是有意让他回去把耽搁这么多年的亲事办了。
他和结发妻柳云鹤从小一起长大,柳云鹤为他守身多年,要不是齐贞家中败落,什么也没留下,两家应该早结秦晋之好。
现在又冒出个荣华公主。
“是不是齐贞长得太好了,被公主看上,编个这种理由显得没那么违背世俗?”
陆凌道:“也有些道理。那尚书大人去公主府找齐贞,他在大人面前一句辩解没有。”
杜宇啧了一声:“他发什么疯?难不成真看上驸马的荣华富贵了。”
杜宇休息了一阵,带兵攻下了沧州,她本以为沧州百姓会感激她的军队,没想到沅朝军撤离之日,百姓顽强抵制大启的军。
杜宇没做过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沧州百姓并不认可她。
难道是脸不熟?这里一开始由洛傅的兵看管,洛傅投降,估计给百姓们留下了心理阴影,沅朝的军一定在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杜宇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下围着的百姓道:“各位乡亲父老,沅朝军自立为王,大启并没有承认,她们名不正言不顺。镇北将军洛傅投降,但大启不会放弃北冀,不会放弃沧州,陛下圣明决断,由我杜宇和东鲁林舟,一同收回沧州和北冀,给大家一个安稳的居所。”
百姓乱哄哄的吵嚷,但杜宇还是听到了几句话。
“沅朝军万岁。”
“滚出沧州。”
“东云陛下万寿无疆。”
陆凌顶着一头菜叶子回来:“将军,您猜怎么着?百姓说她们没有受苦,沅朝军对她们十分善待,比洛傅当将领时日子好过多了。”
“什么?洛傅难不成还搜刮民脂民膏了,百姓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
在杜宇印象里,洛傅一直很忠正,决不是苛待百姓的人。
陆凌拔下头上的叶子,整理好仪容:“也不干洛傅的事,是沅朝军对她们太好了,您知道怎么个好法吗?”
“说!”
“沅朝军不论男女,纪律严明,把众生平等当作真言,她们的人就是温柔,就是刚中有柔。”
杜宇给他一个听不懂的表情,温柔和刚中有柔跟守城有什么关系。
陆凌接着说:“百姓对沅朝的感怀政策很是对胃口。而且这一年内东云在城中大办学堂,招呼很多普通子民读书,还是免费教读书。”
读书这件事,是资源。
沅朝愿意把资源分配给百姓,还是免费。
杜宇沉默的看着城下,心中微微触动:“她们能做到,我们也能,传令下去,不许伤害百姓一根汗毛,对沧州的治理延续东云的做法。”
“将军,这不胡闹吗?我们才刚打下一城,若不能恢复原来的治理,就差明说以前的治理方法是错的。”
“不稳定沧州,别的城就更难以收复,东云是有真本事,她收买人心的能力我们赶不上。在这个关口再对沧州示威镇压,别的十一城会对大启心凉。”
“要我说这些放弃国家的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她们不就是叛国贼吗?”
“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当然谁对她们好,他就听谁的,你以为她们在意谁执政谁当皇帝吗?何况东云本来就是启朝的百姓。”
“您说揭竿起义?国家怎么对不起她们了。”
杜宇抬脚踹道:“我怎么知道。你快点去带人把沧州稳定了。”
陆凌哎了声:“我这就去。”
杜宇头痛,不过更头痛的还在后面,这次带的两万军里,杜宇亲自带过的就数千人,其她军队的士兵根本不太服从管理,她们有自己将领跟着。
而将领虽然知道杜宇有皇令虎符,但杜宇让她们持怀柔政策对待百姓,百姓对她们不支持,暴起反抗,伤了官兵,这不用武力镇压,就是士兵受伤。
几位将领道:“凭什么让着她们,我们拼死拼活赶走侵略者,她们不但不领情,还要赶走我们,东云那狗皇帝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汤。”
杜宇心道,你都喊她皇帝了,不是也认可她的沅朝了吗。
杜宇和林舟还是坚持己见,不认沅朝,但是对百姓不能用狠的。
林舟道:“大家消消气,这次只是开始,万事开头难。我们忍住这次百姓的挑衅,把救赎者的身份坐实,别的城才能相信我们。如果我们动手,百姓会不会想,大启果然不如沅朝,我们施行的是暴政,我们才是入侵者。”
一位将领道:“可我们才是正统,就这么低声下气?”
“现在不管什么正不正统。”杜宇道,“这就是心理战术,东云最喜欢玩这个了,我跟她交过手,那时候她们各种地方还不完善,我带两千能打她们一万。
但是现在不行了,我们没有进步,沅朝却大势增长,别人跟着她必有所图,图的就是她付出的。就像沧州百姓,难道沧州百姓要的我们给不了吗,我们能给的更多,所以就更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施行就是这么施行,几位将领下去吩咐了。
杜宇和林舟这次的想法一致,也算联手了,她道:“东云手下列隗,楚筠,还有她两个男儿,都是大将。作战手法千奇百怪,我们还是要小心。”
林舟道:“寮国都打跑了,难不成会输在自己家子民上。”
“但愿吧。”杜宇摸了摸鼻子,她现在有点想见见东云了。
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宝典吗?这么能收买人心。
幽州,沅朝都城。
“杜宇,我上次和他交手,的确是个将才,但他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不算完备。林舟更是自大,他父亲若再上场,肯定不是现在的局面。”
”就算他父亲上场,也已经老了。“大皇子东宁道:“母皇,若要夺回沧州,也不算太难。但是要再往前一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东云思索道:“现在是洛傅说投降,但是不肯交出实底。他认可我的管理,但是又怀疑我害了她的小女儿。洛娷那个丫头,是我害了她吗?他们一家一辈子不能相见,不是老皇帝的锅吗。”
“洛娷很久没有消息了。”
“她这是既无法完全背弃大启,也无法完全相信我。优柔寡断,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看在她帮了忙的份上,我就先放过她。也不要放弃找她,毕竟让洛傅把底牌交出来全靠她了。”
“是。”
洛傅一家被关在沅朝皇城,幽州的一处别院里。
外面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过东云并不苛待他,反而礼遇有加。
洛傅妻整日绣花,不发一言。
洛秋与洛傅看着她的背影,两人都心酸无比。
“母亲天天这样,也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洛秋道。
当初力有不逮,整个北冀被东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恰逢列隗归顺东云,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进城百天无一人识别怀疑,竟让她进了镇北将军府。
她用洛娷的容貌骗取一家信任,哭诉皇城煎熬,可洛家一脉守北冀,京都必须有人,说的不好听就是人质,免得城变将反。
可正因如此,洛娷从京都跑到北冀,把一家人吓一跳,以为犯了死罪不得不反。
东云对她们怀柔,用对百姓无恙的条件,顺势投靠了东云的沅朝。
可等列隗真实身份一出,一家人才知被骗。
洛傅自知对不住启朝,暗中留了一手,这一手竟也救了她们一家,留到现在。
洛傅道:“你妹妹还在京都,若陛下知道我们投敌,她该有何种下场。”
“东宁说,妹妹自己跑了。”
“她身后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什么也不会,能从哪里跑。”不过京都也一直没人提洛娷的事,也有这种可能。洛傅看着满园花卉清香,“但愿是跑了。杜宇和小娷是朋友,问问他就好了。”
洛秋道:“我会和东宁再确认一下。”
“嗯。”
成全武馆收了个四五岁的小豆丁,这可不是普通人,林员外的大儿子林斐。
“林丘生?听说他今年考中举人了,瞅瞅人家,既不耽误成家,也不耽误立业。年纪轻轻两三个儿子,真令人羡慕。”
“也不小吧,三十了。”
“你三十考个举人回来?”
“......”洛娷嘁了一声,“我要是个男的早考了。”
成全亲传大徒弟罗小壶道:“看来洛老师很有信心,我师傅女扮男装去当兵,你也可以女扮男装去考试啊。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我要考就正大光明的考。”洛娷冷笑,总有一天这破规矩要改掉。
林丘生刚从京都回来,让大儿子来武馆上课,只是因为成全武馆传出了一点名声,罗小壶看着林丘生谦逊的样子,不由得羡慕。
“人生赢家。”
“怎么个赢法?”
“妻妾和睦,男儿环绕,不缺钱财,还不是赢家?现在中了举人,搞不好哪一天就当官去了。”
洛娷道:“外面是这样,里面呢。”
“什么里面?”
“没什么。”
洛娷每日三个时辰的课,学生也没什么特别调皮的,她很喜欢褚引致这个女娃,她的刻苦程度让她欣慰。
有一日洛娷找褚引致说话:“你和四妹上课都很认真,看来你两个姐姐管的很严。”
褚引致笑笑:“没有的老师,我大姐说能学到东西就行,不强求。就是我觉得上课钱挺贵的,不学就很吃亏。”
“原来是这样~”洛娷笑道,“我还以为我教的好,原来不是。”
“您教的也好。”褚引致生怕洛娷误会,表明态度道,“就是您教的好我学的好,相辅相成。”
“不错。”洛娷道,“又学的好又会说话,你肯定会成功的。”
褚引致当天就把老师的夸夸告诉了褚姀和褚连城,褚连城在宣澜的药店里学了一个月,还没得到宣澜一句夸,没想到先让褚引致胜利了。
她摇头道:“我应该是没什么天赋,要不然我换一个吧。”
褚姀道:“随你。”
褚引致道:“二姐,你要坚持,为了四妹。”
褚含黛:“......?”
“二姐为了你的嗓子才学医的,四妹,你可要争气,争取不靠她就自己说话。”
褚含黛撇撇嘴。
褚引致道:“不是嫌弃你,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怎么,给你压力太大了。”褚姀给褚含黛夹取一块肉放她碗里,“怎么就没人信呢,我真听到四妹喊我妈了。”
褚连城笑道:“无痛当妈。”
褚姀摇了摇头:“四妹一定能说话,我保证。”
褚承要让褚姀嫁给周曦的事不是空穴来风,周曦愿意出五十两的聘礼,娶褚姀。
周曦把褚承请到了街上的一家酒馆,两人好似忘年交,称兄道弟。
“你......”褚承喝的大舌头,说话断断续续,“你有,五十两?你小子,哪,来的钱?”
周曦上前给褚承倒酒:“林家管事周钜,大管家!我三叔,呵呵,嗝!钱少不了您的,放心吧。”
“林家管家?我认识!”褚承努力的睁开眼,“我认识......”他没一会儿就晕倒了。
“就喝这么点,就睡?”周曦看着他,哈哈大笑,“酒量不行。”
周曦抬着褚承去找褚姀,他扶着褚承,一手拍门,喊:“褚姀,你给我出来。”
褚姀这时一人在家,听到声音开门,一脚阻住了周曦要往里进的步伐:“你干什么?”
“你爹!”周曦拍拍肩上的褚承,“你爹在我这。”
“那又怎么样?”
周曦放下褚承,两手拍着胸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得嫁给我!”
褚姀想起杨清给她说的话:“就凭你?”
“褚姀,我觉得你没什么好的。”周永绕过她,向里走去,“但是男人,我要征服,征服你!你——”
周曦打量着褚姀,用一副并不满意的语气道:“干巴的身材,稀烂的脾气,还要自命不凡。你有什么呀?哈哈,我承认你是有点力气,但是你爹就是你爹,他说了让你嫁给我,你就得嫁。”
“喝酒不是你来我这里找茬的理由。”
周曦在院中间的小饭桌旁一坐,那是她们几个姐妹一起吃饭的地方。
褚姀踢了坐在地上的褚承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又走向周曦:“出去。”
周曦对她有一点怕,但只有一点,酒精早就把他的脑子麻痹了,他一动不动:“不。”
褚姀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居高临下的把他的身体向后带,猛地惯在地上:“是不是给你的教训不够,你就以为我好欺负?”
周曦好似清醒了些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想脱离你家?怎么可能。”
“用不着你管,你敢给我使绊子,就有你好下场。”
褚姀把两人一同扔出去。
这一扔,两人都睡着了。
到了下午,有人路过,褚承和周曦两人醒了,一起在门口吆喝。
“大姐你评评理,我家这个女儿忤逆不孝。离家数月,家中老奶病重,母亲怀孕,她就带着几个妹妹对家里不闻不问。你都是她的邻居,帮我劝劝她,让她回去吧。谢谢你,谢谢你了。”
“这是我未婚妻,我们两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对我非打即骂,你看看我脸上的伤,这都是她打的。旁边是我岳父,对。您说报官?”
一妇人道:“对啊,不孝顺父母可是大罪,你们去找县官,或者你们村村长,都会帮你们料理的。”
褚承道:“我们也没想让她坐牢,就是让她安安分分,后半生有个好的归宿。”
“你这做爹的为孩子真好,要我说,把爹从家里踢出门的,已经够立案吃点苦头了。”
周曦看着褚承,喊道:“岳父。”
褚承拿了周曦的五十两银子,这声不应也得应。
妇人帮忙敲门,褚姀打开门,门外妇人眼睛盯着她一看,道:“就是你啊姑娘,你爹可是为你好,你长这么大了,不早早嫁出去替家里减少点负担,我看你爹过这么辛苦,养育你们姐妹几个也不容易。”
“他们喝的烂醉发酒疯你看不出来?”褚姀道。
酒疯,两个男人身上确实有很大的酒味,妇人道:“那这是不是你爹?是不是你未婚夫?”
“不是。”褚姀摇头,“你要是好心,就把他们领走。”
褚承道:“小姀,你不认识爹了?”
“不好意思,我真不认识你。”
褚承的心又寒了一半。
周曦道:“褚姀,你想干什么,和你爹断绝关系?”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除非你们拿出证据。”
证据?褚承恨恨道:“血脉亲情还需要什么证据?小姀,你是想和俺断绝关系,但是你想清楚,你们几个女娃,在外面住着可不安全。你妈还在家里,你总要回家看她。”
褚姀背负双手,向后退了两步从门后取出一柄短刀,正是她进山打猎扎猎物的利器,她在手里流畅的转了两圈:“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
褚承往后退了一步,失望道:“小姀,不管你怎么对爹,爹都是为你好。”
褚承拉着周曦走了。
周永挣着不愿意走:“岳父,你怎么回事,她几句话就把你吓跑了,人家不是说了可以报官,她不孝就是个大罪名。”
“你别叫我岳父了,我当不起。”褚承破罐子破摔道。
“你拿钱的时候好好的,这会又不让叫了,怎么,你要反悔?”
褚承道:“小姀都拿刀了,你不怕她砍你,我害怕。”
周曦仿佛听到了笑话:“承叔,你也是在山里进出几千次的人了,哪一次不是提着动物尸体回来,你害怕褚姀那把小刀?”
“那可不是小刀。”
那是扎过野猪的刀。褚姀无情,他算是看清楚了。
褚承把银票还给周曦:“我要再逼她,她就跟我鱼死网破了,这钱我不收了,你拿回去吧。”
褚承回家了,周曦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
褚连城在宣安堂当打杂的跑了一个月,宣澜嘴很严,一句闲话没说过。
褚连城本来以为今天上工也是帮忙看着病人,端茶递水,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宣澜关了店门,要带她去进货。
药的作用取决于药材的好坏。
药材批发的地方,不出意外的姓林,褚连城十分羡慕,这林家真是百里首富。
黄芪,当归,决明子之类的。
把药材一包一包的检查好,背在竹篓里,宣澜边走边说:“这种成品就是方便,但是对我来说是不挣钱的,药价越来越贵,我的病人都是老街坊熟人,也不敢涨价。”
褚连城道:“那这批发的也不厚道,为什么涨价这么快......小心。”
她低头走路,没料到撞到了人,对方二十多岁,长得美丽,一身打扮不是她们这些村里的人见过的。
金钗银钗环环相扣。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她道歉。
对方并不看她,走进店里,批发老板噌一下跑来:“夫人,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鹿茸是前天刚送来的,给您好好放着。”
夫人?
“这就是林丘生的正妻,许攸。”宣澜道,“走吧,这种身份咱入不了人家的眼。”
褚连城想:咱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吗。
回到宣安堂,把药材一包包倒进相应的药柜,宣澜问:“这么多柜子,你可都记清楚位置了。”
“记位置做什么?”褚连城道。
“除了记位置还得记药材模样,你没这悟性,来学什么医。”
“嗷嗷,我记着呢。”褚连城笑道,“师娘你愿意教我东西了。”
“你先别忙着叫师娘,我可没收你为徒。我这人虚荣心大,庸才不在我的择徒范围之内,你要想和我学,就要拿出满分的精神,好好学。”
学好才能拜师。
省的丢人。
褚连城抓住机会表态度:“我一定好好学你放心吧。”
晚上褚连城还没到家,就听隔壁一阵哭声,她转脚进了隔壁,门开着,“刘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刘芝一把抱住褚连城:“你帮我,帮我把他拽下来。”
房顶上,吊着刘兰芝的丈夫,许永。
两个人把许永弄下来,三人都白着张脸。
褚连城小心道:“刘大姐,你丈夫为什么要自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自尽,怎么会死呢,许永,你醒醒,你醒醒啊!”刘芝痛苦失声,“这是不可能的,报官,一定要报官。”
刘芝不愿相信,坚持有人害了许永,她只是出门打个牌的功夫,正打算回来做饭,午睡的许永就抛下一切去上吊,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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