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混合着人参和苦根的草药味成了林初一最熟悉的味道。
蓝溟一直在他身边陪着。
后背敷着的药膏持续散发着热度，他侧着脸趴在医疗室的床上，看着旁边蓝溟正努力地跟一张彩色糖纸较劲——老玄头给的彩虹云朵糖的糖纸。
小家伙这两天似乎对折纸产生了兴趣，它圆滚滚的身体努力前倾，淡蓝色的光晕随着专注的动作微微起伏。
那张皱巴巴的糖纸被它的小爪子又捏又推，最终……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三角形的玩意儿。
“哥哥……看！”蓝溟终于完成了它的“杰作”，献宝似的把那个丑萌的三角举到林初一脸前，大眼睛亮亮的，“亮亮！”
“嗯，好看。”林初一笑笑，声音还有点哑，他伸出没怎么受伤的左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小三角，“蓝溟很棒哦。”
蓝溟立刻开心地在原地弹了弹，小爪爪珍惜地捧着它的糖纸。
老玄头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把碗往柜子上一放：“行啊，精神头不错。来，今天的‘暖阳散’，趁热喝了。”
林初一撑着坐起来，后背的肌肉牵扯着伤处，一阵熟悉的酸胀麻痒传来，他皱了皱眉，动作慢了点。老玄头顺手扶了他一把，在他后背垫好软枕。
“谢了，玄叔。”林初一接过碗。
深褐色的药汁冒着热气，那股熟悉的苦涩味直冲脑门。
他屏住呼吸，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苦得舌根发麻，赶紧拿过老玄头放在旁边的蜜饯塞进嘴里。
蓝溟好奇地凑到碗边，大眼睛盯着碗底残留的一点深褐色药渣，在灯光下，那药渣边缘似乎有点反光。
“亮亮……”它伸出小爪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碗壁，又迅速缩回去。
“苦的，蓝溟。”林初一想伸手把碗拿开。
蓝溟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圆滚滚的身体突然散发出比平时明亮一些的蓝光，瞬间包裹住了那个空药碗和它爪子里的小三角糖纸。
光芒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林初一都没反应过来。
药碗不见了。
小三角也没了。
林初一：“……？”
老玄头：“……”
“蓝溟？”林初一看着空空如也的矮柜，又看看一脸“干了好事求表扬”表情的蓝溟，“碗呢？三角呢？”
“给……陆哥哥！”蓝溟兴奋地在他腿上弹跳，“亮亮！好看！给！”
林初一：“……”他怎么忘了，这小祖宗对“亮亮”的执着。
上次蓝溟说完亮亮以后，第一个遭殃的，是他的手机。
“……蓝溟，”林初一的声音有点干，“碗和三角……你都送过去了？”
“嗯嗯！”蓝溟用力点头，开心地在诊疗台上滚了一圈，“陆哥哥……糖糖……碗碗……三角……亮亮！”
老玄头捋了捋胡子，啧了一声：“得，这小祖宗又开始了。那碗……算了，一个碗而已。不过初一啊，”他看向林初一，眼神有点同情。剩下的话老玄头没说，但是林初一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懂，玄叔。”然后穿上拖鞋，小心地挪动身体下床。
临出门，他看了一眼还在我独自开心的蓝溟：“蓝溟，乖乖待着，哥哥去去就回。”
“嗯嗯！”蓝溟用力点头，继续玩其它的糖纸。
后背的伤经过几天休养，下地走路没问题，就是动作大了还是扯得慌。
林初一步履缓慢地走出医务室。
走到一楼前台，桃夭正对着她常用的册子写写画画，橘色的尾巴日常甩来甩去。
听到声音，她抬头：“能走路了？”
林初一嗯了一声。
桃夭看林初一准备去的方向：“你干嘛去？”
林初一实话实说：“去二楼。”
桃夭：“？”
“你疯了？”她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
林初一把蓝溟往二楼送东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最后，问：“那要不，你帮我拿一下？你上去老板应该不会说你啥吧？”
谁知道这话说完桃夭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不去！蓝溟又不是我照顾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去我不去。”要不是前台有东西挡着，林初一感觉桃夭能边说边退到电梯口。
正好电梯门开了，周森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前台的林初一和一脸避之不及的桃夭，走过来，问：“你们？”
林初一打招呼：“森哥。”
周森点头：“身体怎么样了？”
“还可以，谢谢关心。”
“那你们这是？”周森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吵架？”
桃夭把刚才林初一跟她说的蓝溟干了什么跟周森又说了一遍。
然后道：“你要帮他去二楼？”
谁知道周森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他本身就不会像桃夭一样一惊一乍，只是道：“这个我帮不了你，你可能要自己去。”
本来林初一说让桃夭去也是逗逗她，没想让她真去，听到周森这么说并不意外，于是点点头：“那我去了。”说完头也不回朝二楼楼梯走了过去。
桃夭看着林初一背影，有点纳闷地跟周森说：“他怎么感觉一点都不怕呢？”
周森摇摇头，他也想知道。
林初一自然听到桃夭刚才的问题了。
一回生二回熟。
他这都第三回了。
无奈摇摇头。
走到二楼，走廊里很安静。
门口果然放着那个碗，里面那个歪歪扭扭的小三角糖纸在光线反射下确实有那么点“亮亮”的意思。
林初一走过去，弯腰拿起碗，这回拿的时候，他特意停了一下，侧耳听了听——门内没声音。
即使这样他也没耽搁，拿了碗转身就想走。
刚转过身——
一楼方向突然传来桃夭拔高了八度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响亮：“老板！”
林初一身形猛地一顿！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
怪不得里面没声音。
桃夭又大喊一声，声音更大了，简直是在吼：“老板！你怎么在楼下啊！”
那声音大到林初一再听不出来桃夭是在提醒他就有鬼了。
他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有点慌。
走廊空荡荡，根本没地方藏。
他眼睛飞快扫视，好像只有走廊尽头拐角那里，光线最暗，或许能挡一下。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忍着后背的牵扯痛，用最快的速度挪到拐角，把自己紧紧贴在墙壁上，一动不敢动。
桃夭在楼下看着人走上二楼，心想自求多福吧林初一，老娘已经帮你够多了。
藏好了，林初一感觉到已经有人朝二楼走来了。
他看不见人走到哪了，只能感觉到脚步声很稳，不疾不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初一的心跳上，砰砰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
好像有推门的声音，很轻。
他不敢探头看，只能竖着耳朵听。
大约安静了几秒。
他刚想松口气——
一个清冷平缓的声音，就在他藏身的拐角外侧，光线明暗交界的地方响了起来，他看不到人，但距离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老玄头的暖阳散，按时喝。”
林初一直接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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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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