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珛坐在房间里等了很久，透过门窗镂花隐约可见房间外的人影。
他以为不会等太久，但直到三更响，也没有人推开鸳鸯房的门。
再过一刻钟，玥来了。
寒露重，玥披着浅紫色的披风，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声音里满是担忧:“珛?你还好吗？你听见了应我一声，这屋里好黑，怎么不点灯?”
他提着灯笼，借着灯笼微弱的光摸到床边，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珛有些疑惑，歪着脑袋轻声问道:“玥，你怎么来了?可是妈妈有事嘱托?”
玥道:“你还不知道，楼里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先前买下你初夜的那位恩客暴毙了，就死在楼里!”
“衙门里来了好些人，现今楼里乱着呢，我见妈妈那般忙，指定没工夫管你，又怕你乱走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才急慌慌地过来寻你。”
“还好你还在，不然我真是不知道上哪儿寻你去。”
“玥，你是说，买下我的人死了?”
玥重重一点头:“是呀!就死在大堂里，天可怜见的，七窍流血死得好惨呢!我都不敢去看，是听璃和婳他们说的，他们胆子大，还敢凑上去看。”
璃也是楼里的小倌，婳是妓，两人都已经挂牌了。楼里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姓，只有名。取名时男的便从王，女的则从女。
珛的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他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丝轻快，问:“那我能走了？”
“难不成你还想待在这儿吗？”
珛摇头:“不想。”
玥道:“那不就得了，跟我走吧，我把你送回去。这两天夜里冷，我给你带了件衣裳，你且去把你身上这身给换了。妈妈这几天估计是没心思找你的，你又可偷得好些天的清闲了。”
珛眉眼弯弯，微微笑了一笑，乖乖地去换了，又乖乖地跟着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玥把人送到院子里，看珛进去了，自己也就转身回去了。
珛回到自己屋子时，三更天过半了。
推开门，伴随着嘎吱的声响，珛瞧见一道白影掠过，他下意识唤了一声:“白玉。”
白影闪电般地缠到珛身上，顺着珛的腿就往上爬，蛇信子还嘶嘶地吐着，尾巴以极大的幅度摆动着。
“白玉，白玉。”
珛唤了好几声。
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想点个灯，但还不等他挪到烛灯旁，白玉便猛地咬了他一口，那一口咬在锁骨处，咬得又深又狠，霎时便出了血珠子。
“白玉!”
“嘶嘶!”
今晚的白玉格外暴躁，不论珛怎么安抚它，它都死死地缠着珛，一双眼睛盯着珛，像是猛兽捕食猎物前的死亡凝视。
自打养了白玉之后，一人一蛇便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今晚是白玉头一次和珛分开这么长时间，不止是白玉不适应，珛心里也多少不大习惯。
“白玉乖，别恼，我不是要丢下你，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珛只能先放弃点灯的打算，摸黑坐在榻上，一只手摸着白玉的脑袋，一只手任由白玉的蛇尾巴缠着。
“白玉，好白玉，别生我气了。”
哄了不知道多久，白玉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暴躁了，但尾巴还是死死缠着珛的手，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珛的锁骨，偶尔还舔一舔刚刚咬的伤。
闹了大半夜，珛身心疲倦。没有离开鸳鸯房之前他都提着心吊着胆，唯恐自己遇上一个以折腾人为乐的恩客，好不容易离开了，又被白玉咬了一口。
白玉虽然是一条无毒的小蛇，但它下嘴半点不嘴软，珛被它咬疼了，眉心紧蹙，还得先哄着蛇祖宗别闹脾气。
不可谓是不累的。
强撑着给自己上了药，珛连换身衣服都不换了，倒头就是睡。
他睡后，白玉盘在他肩窝处，脑袋伸长了贴在珛的心口处，听着那砰砰的心跳声，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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