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辰时,青秀山山腰的竹屋前飘着槐花香。
林子豪蹲在石桌旁翻《太初经》,书页被晨风吹得簌簌响。
他身后的慕容清影正用竹片削剑穗,红丝线绕在指尖,柳絮儿趴在她膝头数剑穗上的结,发梢沾着从药篓里漏出的紫苏叶。
“师尊,这经里写的'言灵'到底是啥?”柳絮儿突然伸手戳了戳书页上的朱砂批注,“昨日我用金银花炼丹,丹丸上的纹路和书里夹的银杏叶似的。”
林子豪低头看她指的位置,那行小字写着“言出法随,天地为媒”。
他挠了挠后颈,耳尖微微发红:“许是古人说的嘴皮子功夫?
就像...就像我前日说'山药快长',山药就长了。”
慕容清影的竹片“咔”地断成两截。她捡起断片,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晃了晃:“昨日赵乾坤说他举刘铁山时,听见您说'若他能再强一点'。
我练剑时总觉得有股风推着剑走——”她突然住了嘴,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青锋剑,剑刃上凝着层薄霜。
林子豪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剑经》上。那是慕容清影的师父留下的,书脊处有道浅浅的刀痕。
他伸手把《太初经》推过去:“你俩若想学,便跟着经里的批注练。
我...我也是头回见这等奇书。”
话音刚落,竹屋外传来“簌簌”的响动。柳絮儿蹦起来跑出去,发辫上的红绳晃成两团火:“是凌大哥送药种来了!”
凌霄抱着个粗陶瓮跨进门槛,瓮口蒙着蓝布,布角沾着泥点:“林兄弟,昨日清灵丹卖空了。
我去后山寻药种,在崖边挖着些灵草籽——”他掀开蓝布,瓮里滚出几十粒深紫色的种子,每粒都裹着层晶亮的膜,“药农说这叫'紫芝籽',种下去能长灵气。”
林子豪捏起粒籽,指腹触到层细密的绒毛。他想起《太初经》里夹的银杏叶,叶脉纹路竟和籽上的绒毛走向分毫不差。
“要不...种在山腰?”他抬头看向慕容清影,“你说过修仙要灵气,灵草多了,灵气该足些。”
慕容清影点头,青锋剑“嗡”地出鞘。她手腕轻抖,剑尖在地上划出个半人高的圆圈:“我用剑气翻土,絮儿撒籽,师尊...师尊说句吉利话?”
柳絮儿早把紫芝籽捧在手心,眼睛亮得像星子:“对呀对呀!
师尊说'灵草快长',肯定比我喊管用!”
林子豪被两人盯着,耳尖更红了。他低头看石桌上的《太初经》,书页正翻到“言灵者,心诚则应”那页。
“灵草若能长满全山便好。”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原本蔫头耷脑的野菊挺直了茎秆,石缝里钻出嫩绿的芽;紫芝籽“簌簌”落进翻松的土里,眨眼间冒出寸许高的苗,茎秆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紫斑。
慕容清影的剑尖还悬在半空,剑尖下的泥土里,几株玉露草正顶着露珠拔节,叶片上的水珠“叮咚”落进她的剑鞘。
“师...师尊!”柳絮儿的声音发颤。她蹲在地上,指尖几乎要碰到刚开的赤焰花——那花原本只在悬崖顶才有,此刻却开得漫山遍野,红得像要烧起来。
林子豪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上竹屋的木柱。
他看见慕容清影的剑穗在风中狂舞,红珊瑚珠子撞在剑鞘上,“嗒嗒”作响;凌霄的粗陶瓮倒在地上,几粒漏网的紫芝籽正往石缝里钻,转眼就长成半人高的植株,伞盖般的菌盖泛着幽光。
“这...这是灵草爆发?”凌霄蹲下来,指尖颤抖着去摸玉露草的叶片。
他做了十年药铺伙计,从未见过这么鲜活的药材——紫芝的菌盖还沾着晨露,赤焰花的花瓣上凝着细小的冰晶,连最普通的野菊,花蕊里都渗出半透明的灵液。
山腰的动静引来了镇民。王阿婆的孙子小柱子扒着竹屋的篱笆,手里攥着个破布包:“林先生,我娘说灵草能卖钱,我能来采药吗?”
挑水的张叔扛着竹篓跟在后面,竹篓里还插着把生锈的镰刀:“我力气大,背药草准行!”
慕容清影收了剑,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还在晃。
她走到林子豪身边,轻声说:“外门弟子...该立了。”
林子豪望着山脚下攒动的人头,喉咙发紧。他想起昨夜柳絮儿在药铺木牌上写的“宗门首丹”,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仿佛正随着灵草的香气飘上山来。
“清韵茶社的沈姑娘也来了!”柳絮儿突然喊。
沈清韵撑着绘兰油纸伞站在山路上,伞面沾着赤焰花的花粉,裙角扫过刚开的玉露草。
她怀里抱着个红漆食盒,盒盖上用金漆描着“清灵”二字:“林公子,我煮了桂花酒酿,给采草药的人垫垫肚子。”
人群里突然传来“让让”的吆喝。楚墨白抱着本书挤进来,月白锦袍的下摆沾着泥点,腰间的青玉笔挂撞在竹篓上,“叮”地响了声。
他抬头看向林子豪,目光扫过漫山遍野的灵草时,袖中手指微微蜷起:“林兄弟,《太初经》里的'言灵',你可看出些门道?”
林子豪摸了摸后颈,把《太初经》往身后藏了藏。
他看见楚墨白的书脊上印着“山海志”三个字——正是他七月十五夜捡到的那本。
山风卷着灵草的香气扑过来,赤焰花的花瓣落在《太初经》的书页上,正好盖住“言出法随”四个字。
山脚下又传来喧哗。赵乾坤扛着他妹妹小桃挤到最前面,小桃手里举着个布老虎,虎头沾着灵草的汁液:“师尊!
我和哥哥也来采药!”赵乾坤挠了挠头,粗布短打被灵草的茎秆勾出几道线头:“我力气大,背药草比挑水的张叔还快!”
林子豪望着满山疯长的灵草,又看了看围在脚下的镇民。
沈清韵的桂花酒酿香混着灵草的药香,在晨雾里飘得很远。
楚墨白的手指还蜷在袖中,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太初经》上,欲言又止。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把赤焰花的花瓣吹得漫天飞舞。
林子豪听见山脚下有人喊:“要入宗门得先报名!”
接着是柳絮儿脆生生的应和:“排好队!先写名字再领竹篓!”
他低头看怀里的《太初经》,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宗门初立,灵草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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