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晨雾未散,青秀山竹屋前的木槿花还沾着露珠,赵乾坤正蹲在石磨前磨灵草,石磨“吱呀”转着,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师尊!不好了!”赵铁柱浑身是血冲进院子,左臂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往外渗血,粗布短打的前襟全被染红,“东麓巡山时遇见三头花斑豹!
阿福被叼走了!”
石磨“咔”地停住。赵乾坤霍然起身,石锤砸在地上溅起火星:“在哪?
带我去!”
李二牛正用短刀削竹片编药篓,刀背“当”地磕在竹片上:“花斑豹?
我前日在西坡见着爪印,比寻常豹子大两圈!”
小桃抱着布老虎从柴房跑出来,布老虎的耳朵蹭过赵铁柱的血手:“阿福才入外门三天...他娘今早还送了腌菜来。”
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顾长河正往瓦罐里装新晒的灵草,瓦罐“啪”地摔在地上,灵草撒了满地:“我去拿金疮药!”
柳絮儿跟着他跑向药柜,发辫上的红绳晃得人眼晕。
慕容清影正在篱笆边擦剑,青锋剑的寒光突然顿住。
她反手把剑插回鞘里,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撞在腰间:“都闭嘴。”
众人应声静下来。慕容清影弯腰捡起赵铁柱染血的布带,指腹压在他伤口上方:“止血。”
她抬头看向林子豪的竹屋,“师尊呢?”
林子豪正站在竹屋门口。他晨起见《太初经》翻到“护佑”那页,墨迹泛着微光,此刻见赵铁柱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喉咙突然发紧。
“先处理伤口。”林子豪走过去,蹲下身查看赵铁柱的伤势。
血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沾湿了林子豪的青布衫下摆,“顾大哥,拿紫芝膏。
柳絮儿,烧热水。”
顾长河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瓦罐里的紫芝膏还冒着热气。
林子豪接过棉签,轻轻抹在赵铁柱的伤口上。
药汁刚碰到血肉,赵铁柱就疼得抽了抽:“师尊,那豹子眼睛是红的...见人就扑。”
“我去把阿福抢回来!”赵乾坤抄起石锤就要冲下山,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条小蛇,“他们说我力大,我力大就能救人!”
慕容清影伸手拦住他。青锋剑的剑柄顶在赵乾坤胸口:“你去送命?”
她转头看向林子豪,“东麓是灵草主产区,若妖兽成群,外门二十个弟子都在那采药。”
林子豪的手指还沾着紫芝膏的黏腻。他望着山脚下晃动的树影,想起前日种下的紫芝籽刚冒芽,此刻却被妖兽践踏——就像柳絮儿第一次见灵草时发亮的眼睛,像小桃给布老虎缝的灵草香囊,像顾长河捧着茶碗喊“师尊”时的络腮胡。
“我去看看。”林子豪站起身,青布衫下摆的血渍被晨风吹得掀起来,“慕容,你带顾大哥和柳絮儿照顾伤员。
赵乾坤、李二牛,跟我来。”
四人往山下设的哨岗跑。李二牛的短刀在腰间晃,刀柄缠着他娘缝的蓝布;赵乾坤的石锤砸在地上,震得路边的野菊东倒西歪;林子豪走在最前,青布衫被山风吹得鼓起来,像片要飞的云。
刚转过山坳,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二十多个外门弟子正往哨岗方向跑,身后跟着三头花斑豹。
豹子足有小牛犊大,皮毛上的斑纹泛着暗紫,眼睛红得像浸了血,每跑一步都带起一阵腥风。
“都躲我身后!”赵乾坤吼了一嗓子,石锤抡得呼呼生风。
他挡在跑在最后的小丫头身前,石锤“咚”地砸在地上,震得泥土飞溅,“师尊在呢!
别怕!”
花斑豹却像没听见似的,其中一头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赵乾坤。
林子豪的心跳得厉害,他想起昨夜教慕容清影练剑时,她说“剑要护想护的人”;想起柳絮儿第一次炼丹时,手忙脚乱碰翻药罐的模样;想起顾长河跪在染坊青石板上,说“您是活神仙”。
“青秀山,当平安无虞。”林子豪脱口而出。
风突然停了。
三头花斑豹的动作猛地顿住。它们的爪子悬在半空,红眼睛里的凶光像被泼了冷水,渐渐熄灭。
为首的豹子突然发出一声哀鸣,转身往山林深处窜去,另外两头紧随其后,带起的风卷得路边的野菊东倒西歪。
“师尊!”小丫头扑进林子豪怀里,发辫上的野花蹭着他的下巴,“那豹子...那豹子跑了!”
赵乾坤的石锤“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身摸了摸豹子刚才扑过的地方,泥土里还留着深深的爪印:“它们...它们怕您?”
李二牛的短刀还举在半空。他用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昨儿还说,要是有妖兽得请镇里猎户...原来师尊一句话就够了。”
跑散的弟子们慢慢围过来。阿福捂着肩膀,衣服上的血已经凝成黑痂:“我被扑倒时,听见有人说'平安无虞'...那豹子突然松了口。”
林子豪摸了摸小丫头的发辫。她的发绳是柳絮儿编的,还带着灵草的清香。
他抬头看向山林,晨雾正慢慢散开,被妖兽践踏的紫芝芽上挂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银子。
“回竹屋。”林子豪说。他弯腰捡起赵乾坤的石锤,石锤上还沾着泥土,“顾大哥熬了姜汤,柳絮儿的清灵丹应该也好了。”
众人往回走时,山风突然又吹起来。赵乾坤走在最后,看着林子豪的背影突然笑了:“我就说,师尊是活神仙。”
“那当然。”小丫头拽了拽林子豪的袖子,“师尊还说要带我们看灵草开花呢。”
李二牛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咕噜”滚进草丛,惊起一只蓝蝴蝶:“刚才那豹子跑的时候,我看见林子里有光...像水波纹似的。”
林子豪没说话。他望着山脚下的竹屋,炊烟正从烟囱里冒出来,在晨雾里缠成一团。
顾长河的枣红马拴在槐树上,马蹄踏得青石板“哒哒”响;柳絮儿趴在药柜前数丹丸,发辫垂在柜台上像根红穗子;慕容清影站在篱笆边,青锋剑的寒光映着她的侧脸。
“师尊!”小桃从竹屋跑出来,怀里的布老虎沾着灵草汁,“顾大哥说姜汤熬好了,要趁热喝!”
林子豪加快脚步。青布衫的下摆被山风吹得翻起来,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
他听见身后弟子们的脚步声越来越齐,像春天的雨落在青石板上,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底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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