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偃不想吃丹药。
**裸的不喜欢。
甚至可以说得上排斥。
这一切,却正中宁怀恕下怀。
云偃不喜欢那又如何?
他偏偏想要他吃。
“咳,”宁怀恕清了清嗓子,依次为云偃介绍瓷盘上摆放有序的丹药,“这是果味的,这是肉味的,这是……”
忽地顿住,宁怀恕捏起角落里的丹药,送到云偃唇边:“酒味的,还有米香,尝尝。”
“嗯?”
云偃头微微一偏,在宁怀恕注视下终依言含住了那丹药。
湿软的触感扫过指尖,宁怀恕手一抖,强自镇定收回手,若无其事般观察着云偃的反应。
云偃果真眼睛亮了亮,几下吞下丹药,又要伸手去拿。
“等等,”宁怀恕拦下云偃动作,压下笑意,“就这么一颗,但还有其他的。”
随意挑了挑,宁怀恕又指着其中一颗:“吃这颗,葡萄味的。”
几次下来云偃很是听话,宁怀恕指哪颗他就吃哪颗。
得见云偃眼里的欣喜后宁怀恕更是喉头一紧,别过脸指着一颗颜色稍深的丹药,未再言语,云偃已经能够乖乖拿起含进嘴里。
只一瞬,云偃就皱紧了眉头,要将那丹药吐出来。
宁怀恕怎能让他如愿?
暗自咳了咳提醒云偃,云偃双眸轻眨看了他一眼,转眼仍是把那丹药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
宁怀恕竟生了些许愧疚感,指着盘子里的最后一枚丹药:“米香味的。”
这次,云偃却再没理会宁怀恕,只是被欺负狠了般望着他:“饿。”
“呵,好生娇气。”
宁怀恕也不再逗弄云偃,起身去后厨给他准备吃食。
想云偃也长得这般大了,竟像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一般,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每日只守着他、等他照顾,宁怀恕便是心下好笑。
怎么能呢?
料想云偃伤势应当好得差不多了,宁怀恕还没叫云偃,云偃已经跟在了他身后。
见此情景,宁怀恕带云偃来到厨房,指着一众用具,轻哼道:“日后若是饿了便学我一般,下面也好,煮米也罢,想吃就自己做,明白?”
回应宁怀恕的只是似懂非懂的“嗯”。
宁怀恕便知道云偃没懂了。
不过没关系,他总能教会云偃。
往后几日。
宁怀恕不再执着于即刻查清楚云偃的身份,却是在思考如何让云偃留在绝云宗。
是呵,哪有人伤好了还强留他在门派的道理。
某日,宁怀恕一点灵力加之纸鹤身上,目送纸鹤携着信件离去,回头,云偃恰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云偃,虽则失了灵力,难能自理,但一些习惯一旦形成便难以更改。
一时“心血来潮”,宁怀恕将云偃招来案前,开始“教”他习字。
雪白的宣纸置于案上,宁怀恕指尖轻点一旁笔砚:“拿起毛笔,写下你的名字。”
话音方落,云偃踌躇几许,才伸手提起笔来,蘸墨,直到柔软的笔尖悬停在纸面、晕开墨色,云偃求救似的看向宁怀恕。
这是……不会?
宁怀恕心下讶然,云偃方才的动作可谓流畅的。
但既然如此……
宁怀恕接过那毛笔,轻道:“看好了,我只写这一遍。云、偃。你叫云偃,这是你的名字,懂了么?”
宁怀恕以为云偃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便是应下了,可云偃仅仅是临摹那两个字也花费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再看那字迹,似藏锋纳锐,又透着洒脱。
称得上,赏心悦目。
再翻来几册书卷,宁怀恕指着卷上的文字,而云偃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但叫他一一读过,云偃却抿着唇不发一言。
宁怀恕愈加确定云偃绝非表面这般温和无害。
不过,不可心急。
良久,宁怀恕只得轻叹一声:“罢了。”
自决定不再插手云偃的衣食,虽云偃照旧饿了便来寻他,宁怀恕却至多伴在云偃身旁。
生火,揉面……诸事都交予云偃独自去做。
而他,有时便提醒一二。
至于读书习字之事,宁怀恕找来早年批注详细的书册,全留给云偃自己去学。
云偃学得时快时慢,倒是对一些阵法、符文兴致颇高的模样。
宁怀恕也随他去。
此来,宁怀恕忽觉,多一个云偃似乎也不是不行。
巡行路过一处成衣铺时,宁怀恕脚步一顿……
与此同时,霁月居。
宁怀恕不在,云偃等着等着便不知不觉靠在树下睡去。
凉风袭来,睡梦中的人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抱紧了自己。
几点枯叶落于广袍间,平添几分烟火色。
院外,李观妙还未看到门便放声喊道:
“大师兄?师兄!”
几里之外归远村忽然发现魔族踪迹,事态紧急,掌门令他们亲自下山查看一番,若是有魔族危害百姓,那一并除了也是……
等等。
李观妙跨出去的一脚默默收了回来,揉了揉眼睛,李观妙确认无误,那柳树下确实躺着一个红衣的他从未见过的,美人。
以往他只是唤上几声,大师兄定早早就应了他,可今日,院中空余寂静。
宁怀恕不在。
可他的院子里却凭空多了一个人。
难怪。
李观妙暗自咋舌,难怪他前几日来了几次大师兄都不让他进来。
大师兄竟是藏着……
算来,大师兄应当也快回来了。李观妙便试探着走向树下的人。
话本里常有囚禁、豢养之情景,如今看来……
李观妙愈想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想不错,对着意识不清的人道:“你是大师兄养的,雀儿吗?”
见人不应,李观妙索性蹲在云偃身侧,又问了一道:“你们是道侣么?”
昏沉间,云偃只觉耳边有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下意识“唔…”了一句。
“?!”
得证的欣喜还没释放出来,李观妙陡然听得身后凉凉的声音:“观妙,你怎么来了?”
霎时一股寒凉从脊背上窜上来,李观妙努力压着上扬的唇角,起身应道:“大、师兄,掌门令你带三十弟子前往归远村,查证魔族踪迹。”
“知道了,”宁怀恕沉吟片刻,又见李观妙磨磨蹭蹭的步子,出声催促,“还有何事?”
李观妙闻言再不掩饰,眼中燃起火苗:“大师兄,树下那人……”
宁怀恕冷眼扫去:“怎么?”
“没,没什么,”李观妙险些咬了舌头,撒开腿跑了,远远还留下一句,“大师兄,我先走了!”
“呵。”
收回视线,宁怀恕缓缓走向熟睡的人:“云偃?云偃?”
云偃怎么就着落叶便睡了呢?
他不是早告诉过他应该去榻上睡的么?
为何总是不听他的话?
思绪难平,宁怀恕又唤了一句:“云偃?”
“唔……嗯?”
梦中的人快要恢复意识,宁怀恕听得云偃轻哼了一声,而后眨巴着眼缓缓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而后,那双眼眸里似是闪过一丝亮光。
恍若有几分欢喜在身上。
不过瞬息,宁怀恕就见云偃希冀地看向他:“饿。”
宁怀恕:“……”
宁怀恕到底没管云偃,只留下了几瓶果味的丹药给他。
霁月居有他设下的禁制,护云偃无虞应不是什么难事。
念及此,宁怀恕倏地脸上一僵。
他又何必对云偃如此上心?
心中无来由烦躁着,身后又被几道难以忽视的视线黏着,宁怀恕回头一看。
几个弟子忙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齐齐低下头,假装在讨论着修习之事。
联想到白日里李观妙和云偃的异常,宁怀恕目光转向李观妙。
果然,李观妙逃也似的错开视线,就是不敢看他。
心虚至极、怪异至极。
宁怀恕如是想。
除魔卫道本是宗门应做之事,直至宁怀恕一掌打散魔气却平白惹了几声欢呼后,宁怀恕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返程路上,宁怀恕故意走在最后,暗自催动灵力,却隐约听见“笼中雀”“依附”“红衣美人”“不堪忍受”等字眼。
甚至是,走在前的弟子不乏有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笑意更甚的。
心潮几经起伏,宁怀恕气笑了。
合着他们以为是他将云偃当做了笼中雀?以为是他囚了云偃?
好,很好。
甫一回到宗门,宁怀恕将结果禀告给掌门后,并未立刻回霁月居,而是召来今日同行的所有弟子。
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忐忑众人,最后落在李观妙身上:“李师弟,今日归途,我见你与身旁之人交谈甚欢,是在讨论方才除魔的得失?有何心得?不若说出来,与师兄弟们分享一二。”
如他所料,李观妙支支吾吾,最后竟闹得个面红耳赤:“大、大师兄,我……我们……”
宁怀恕也不逼他,淡淡“哦?”了声,视线掠过他,挪向其他人:“你们呢?可有人有所得?”
如此问下,仅三两弟子勉强算得上有所收获,其余人皆鸦雀无声,低下头去。
“这样啊,”宁怀恕声音骤冷,“所以一次宗门任务,来回数个时辰,尔等除却斩杀了些许低阶魔物,于自身修行、于除魔要领……竟无分、毫的体会与进益?
反倒是,对些毫无根据的坊间闲谈、捕风捉影的荒谬臆想,格外、有兴致?心思浮躁,玩忽职守,这便是你们对待宗门任务的态度?”
适时一叹,宁怀恕扔下一句:“既然此行无所获,那便回去好好沉淀。将《静心咒》与此次除魔的反思心得,抄写百遍,明日日落前交予我。”
就在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宁怀恕看向面如土色的源头:“李观妙,你身为内门弟子,非但不引导师弟师妹潜心修行,反而带头闲谈,你的反思,需格外深刻,三百遍。”
宁怀恕憋笑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观妙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