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余悸、令牌与馆前偶遇
回来后第二天,是个雾沉沉的日子,冷风顺着窗户缝隙抖进来,虽然还惦记着昨天的事情,但该干活还是得干活,我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起床,慢悠悠地点灯开门。
日子越晚,天亮得越晚。占星馆平日里都是早上四点四十四分开门,起初我还很好奇,一间为人占星卜卦的屋子怎么还开门那么早,现在,不用牧玄说,有了稀奇古怪经历后,心里模模糊糊地大致有了个声音,虽然不是那么透彻。
拉开门,寒风扑面,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前,我吓了一跳,难不成那些东西已经有如此功力了吗?牧玄的实力毋庸置疑,这般想着,细细看去。是阿亮,他拎着个简单的行李包,可怜巴巴地。
“初七……我……我能先在你这儿待几天吗?我保证不添乱!我睡沙发就行!实在不行打地铺!我就是……就是一个人心里发毛……”他声音里还带着没缓过来的颤音。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说到底,他会卷进这件事,多少也和我有点关系。
“你不会在外面站了一晚吧?”我问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个地方,即时在外面,心里那种寒寒的感觉就没了。”
我让他不要多想,准备把这个事情告诉牧玄的时候,竟然发现对方就靠在柜台边上,手里是一只剥了一半的橘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多了个大活人跟他没关系。直到把橘子瓣塞进嘴里,他才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阿亮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挤了进来,牢牢霸占住角落里那张看起来最安全的单人沙发,仿佛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于是,占星馆里又多了一个常住人口。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擦拭星盘,清扫灰尘,偶尔应付零星的客人。阿亮一开始还惊弓之鸟般,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激灵,几天下来,见占星馆确实平静无事,牧玄虽然冷淡但也没赶他走,这才慢慢放松下来,甚至会帮我打打下手,只是坚决不肯在天黑后出门。
晚上,我和阿亮挤在楼上我那间小屋里。唯一的单人床睡不下两个半大小子,只好打了地铺。黑暗中,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初七,”阿亮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闷,“你之前……遇到那些事的时候,害怕吗?”
我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想了想:“怕。怎么不怕。差点尿裤子的时候都有。”
阿亮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刘帆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灵馆的人后来也没个消息。”
提到刘帆,我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又浮了上来。那个寻找“井”的冰冷执念,那个被牧玄轻易道破却不愿深究的“根源”,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某个地方,时不时就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总觉得,我不该就这么放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或者说,在通过那个残存的意念碎片,向我传递着某种未被倾听的讯息。这种感觉很模糊,却异常顽固,以至于我这几天干活时都有些心神不宁,有次差点把牧玄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黄铜星象仪摔了。
“喂!发什么呆呢!”牧玄冷飕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慌忙扶稳星象仪,回头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目光。
“对不起,老板,我……”
他看着我,那双深色的眼睛像是能洞穿我所有的心思。他没追问,只是沉默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叹气声轻得像窗外拂过的风。
“心里放不下?”他问。
我抿了抿嘴,老实地点头:“嗯。总觉得……不该是这样。那个东西,它好像……很痛苦,不单单是害人。”
牧玄走到柜台后,打开那个带锁的抽屉,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东西,扔给我。
我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沉甸,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非金非木,触手生寒,上面只刻着一个复杂的、类似星辰环绕的徽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纹饰。
“拿着这个,去城西‘忘川书屋’。找一个叫秦峰的人。”牧玄语气平淡,“他最近在跟进刘家后续的清理工作。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
我愣住了,握着那枚冰冷的令牌,心脏却猛地热了起来。他……他看出来了,而且……他给了我方向?
“牧玄,我……”
“要去就趁早。”牧玄打断我,重新拿起他那本厚书,下了逐客令,“别耽误干活。”
“哎!好!谢谢老板!”我攥紧令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拉上还在懵懂的阿亮,“亮子,走!带你去个地方!”
有牧玄的令牌和指引,或许真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阿亮虽然不明所以,但看我一脸兴奋,也被感染了几分,赶紧穿上鞋跟我出了门。
打车直奔城西。按照牧玄说的,我们在一片老居民区巷子里找到了那家名叫“忘川书屋”的店。店面很小,招牌旧得褪了色,玻璃窗里堆满了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快要倒闭的旧书店。
但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我就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占星馆但却更加冷肃的能量波动。店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书架的干瘦老头,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那枚黑色令牌,递了过去:“您好,我们找秦峰先生。”
老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令牌上扫过,又在我和阿亮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沙哑地开口:“后面院子,左转第二间。”
说完,就又低头整理他的书去了。
我和阿亮道了谢,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的书店后门,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晒着些草药的天井。左边果然有几间平房。
我们走到第二间门口,门虚掩着。我正要敲门,里面却传出一个有点耳熟的、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声音。
“哟,这不是牧大占星师家的小朋友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
只见房间里陈设简单,像是办公室又像是会客室。一个穿着灵馆那种标志性黑色作战服、神色冷峻、肩膀上带着一道新鲜擦伤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看着文件,这就是秦峰?我顿了顿看向另一边,果然就是许臻,对方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笑嘻嘻看着我们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心下不解,只是默默记下。
许臻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令牌上,笑容更深了,带着点揶揄:“可以啊老牧,连‘黑曜令’都舍得给你了?这是放你出来撒欢了?”
我没理他的调侃,看向那位面色冷峻的秦峰,恭敬地把令牌递过去:“秦先生您好,是牧玄先生让我来找您的。我想了解一下关于刘帆那件事的后续情况。”
秦峰接过令牌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这才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在我和阿亮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刘家的案子已经入档。涉及灵馆内部事务,无关人员无权过问。”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得不近人情。
我心里一急:“可是……”
“哎呀,老秦,别这么死板嘛。”许臻懒洋洋地开口打断,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手臂极其自然地想搭我的肩膀。
我这次有了防备,猛地往旁边一躲。
许臻的手落了个空,也不尴尬,反而就势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我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小朋友,有些浑水,能不蹚就别蹚。你家那位老板把你支到这儿来,是真想让你问出点什么呢,还是……只是不想你自己瞎琢磨,惹出更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秦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玩味的冷笑:
“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反而让你拿着令牌来找灵馆的人?他就那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接触这些?”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许臻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搅乱了我刚刚升起的满腔希冀。
他是什么意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