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与女孩告别后，符云盯着手中的司南，司南却突然调转方向，又往北边指去。
就在这时，姜慢稔也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袖口的生死簿飞到空中，疯狂地翻动，停到了那一页，上面写着梅婉容的名字。
“不好。”
“我们得赶紧……”符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姜慢稔轻盈地跳上那屋檐，直接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符云一脸不可思议。
“姜姑娘她，已经有了神的资格。”十一对他说道，“我们也赶紧追上去吧。”
夜色中，姜慢稔的眼眸格外明亮。
“白自牧，我这就来取你的命！”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结界中，甘霖几人捂着自己的胸口。
白自牧已然成为了一个紫色的怪物，面相更加丑陋。
不如之前其他怪物的强壮，他佝偻着瘦小的身子，全身的皮肤像泥水一般落在地上，他的嘴角愣是上扬在颧骨处，诡异的可怕。
他的手死死掐着梅婉容的脖子，抬眼看见姜慢稔落在他的面前，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说：“来得很快啊。”
姜慢稔呵呵一声，“来取你的命，可不是要快点？”
“你可真是自信啊，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掐死她？”
“可是我的剑也在你的脖子旁边诶。”姜慢稔眯起眼睛。
白自牧突然浑身一冷，他向下瞥了一眼，便看见一把蓝色的心剑，倒吸一口气。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白自牧猛地瞪大眼睛，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枚铃铛，“你应该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白自牧的眼里满是疯狂，“是你替我收集的那些亡魂啊，她们成了我练阴毒的工具，其他人不会恨你，你觉得她们会不会？你也有罪，你也得跟着我一起下这地狱！”
他看着姜慢稔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内心激动起来，欢悦无比。
对，就这样，就这样动摇吧，然后他就能控制她了。
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可身体一怔，笑声传入他的耳朵。
眼前的人在笑，是因为笑才身体不停地颤。
“明明都是你们，你们这群恶人造成的苦难，却成了我们的过错？”
她越发笑得开心，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真是不要脸。”
白自牧的脸上流下一滴汗，他往后退去，“怎么可能……”连手都不禁一松，等回过神来，梅婉容已经落到了姜慢稔的怀中。
“不，不……”他神色慌张至极，眼瞳不安地左右晃着，他突然朝她大吼一声，把自己缩成一颗黑球，飞快地滚走了。
姜慢稔果断追了上去，心想，离师父她们远点也好。
白自牧滚进了一片森林里，她伸出手设了一个结界，防止白自牧跑出去。
白自牧很明显躲了起来，但是姜慢稔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气息。
因为他连掩盖自己气息的能力都没有了，所以刚刚才会放手一搏，还是用他那招最卑劣的手段。
她走到一个草丛边，就看见白自牧捂着自己的脑袋，心里不停地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姜慢稔轻哼了一声。
“呃。”他看见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姜慢稔皱起眉头，说实话她现在有些看不起他了。
姜慢稔伸出手控制住他的灵魂，白自牧感受到一阵巨痛。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他朝她求饶道，“就让我当你的白无常怎么样？”
他甚至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姜慢稔此刻觉得好笑至极，她也起了玩心，她蹲在他的面前，表情带着戏谑，“不如你帮我做点事？”
“什，什么事？”他的眼睛亮了亮。
姜慢稔看着他贪婪的笑容，心里厌恶万分，开口：“自己把那铃铛从身体里掏出来，我嫌恶心。”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他突然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眼中一点光亮都没了，“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明明我那么爱你。”
白自牧突然站起来将姜慢稔抱住，他的身子诡异地像绳子般扭曲，将她紧紧捆在怀里，还封住了她的嘴巴，他的脸直对着她的脸，眼瞳凸出得快要掉在她的脸上。
姜慢稔想控制他，却发现脑袋有些晕。
“除了身上的阴毒，我还弄了点别的毒在身上，让你能听我说话。”
“你帮我掏出阴铃铛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两个人的心挨得那般近。”
“我是多么爱你……你怎么不懂呢？明明我有那么多次直接能杀你的机会，可是我都没有杀，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才是同类人，我们都被最亲的人背叛了，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从来没有，我一直想要你做我的黑无常，这难道不好吗？连你的那位姐姐一开始都想同意呢，你难道不理解她吗？”
姜慢稔蹙起眉，她真的要吐了。
她用力握紧拳头，白自牧突然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身子也痛苦万分，忍不住嚎叫起来，下一秒就整个人被掀飞。
他爬了起来，觉得自己更加委屈，眼里的眼泪不停地落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这时，场景蓦然变幻，姜慢稔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白自牧躺在床上，背着身子，眼泪不停地流着。
姜慢稔很快猜到了这是什么时候，是他得知他母亲的事然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白自牧用手擦了好几次眼泪，可是泪还是无法停止。
他气地坐起身子来，拿起枕头底下的书，仔细读了起来，原本黯淡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
此刻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师兄！你好几天没吃饭了，饿不饿？师父让我来给你送吃的，开开门，我们都很担心你。”
白自牧很快皱起眉，朝门外喊了句滚。
“师兄！你就开开门吧！你上个月还答应带我去打那钱庄的魔头，你忘了吗？”
白自牧站起身来，他朝门外伸出手，但他突然动弹不得，怎么回事？
姜慢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被吓了一跳，问：“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姜慢稔挑了挑眉，开口：“阎王。”
白自牧明显不相信，还想挣扎，她轻微抬手，白自牧的身体就被弹在了墙上，迟迟不能动弹，他满脸惊恐，心里想的是这人比他强的太多。
姜慢稔盘腿坐到他的床上，用手撑着下巴，将他一上一下地摆动。
“你？！”他怒火中烧，想反抗，可自己被死死按住完全不能动弹，“你有本事放我下来！”
“好啊。”她手一松，他掉在地上，他向她一拳挥来，姜慢稔侧身一躲，反将他压在地上，朝他的脸和胸口连续打了几拳。
白自牧被打的鼻青脸肿，吐出几口血来，“你到底是谁？”
“都说了我是阎王了，你怎么不信呢？”姜慢稔拍了拍身上的灰，“跟门外的人说让她把饭放在门口。”
白自牧心里尽是不服，可是嘴巴却被迫开口，“把饭放在门口吧。”
“所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白自牧眼里满是怨恨。
“带你走的。”姜慢稔呵呵笑道。
“走去哪？”
“我既是阎王，当然是带你去下地狱了。”
“下地狱？我做错了什么事？”
“你说啊！地府的人也这般不公正吗？”白自牧突然爆发，朝她吼道。
他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母亲的认可，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既然母亲不认可我，那我就把她杀了，如果我能称霸天下，没有人不会再瞧不起我了……”
姜慢稔此刻豁然明白，原来是这般。
眼前的人是骄傲至极，但同时，他也自卑到了顶点。
“没有人瞧不起你，瞧不起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姜慢稔对他说道。
“你什么意思？”白自牧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太渴望他人的认可了。”
“你在说什么啊？”白自牧突然站了起来，“没有他人的认可，我怎么能活下去？你很幸运吧，你天生就是阎王，所以，所以你就这样嘲笑我？你们这些天生就好命的人，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他浑身气得不停颤抖，似乎压抑了很久。
“这就对了。”姜慢稔开口道。
“什，什么？”白自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要这样愤怒的眼神。”姜慢稔逼近他说道，“这就是所有孤身一人的人最需要的东西。”
“那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而不是拼命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
“人心瞬息万变，你永远也看不透一个人的心，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控制灵魂之术，靠的真的是猜测人心吗？”
白自牧猛地睁大眼睛，呼吸一滞，他身子晃了晃。
这一刻，他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崩塌，又有什么在急剧地燃烧。
“要不要吃饭？”姜慢稔问道。
白自牧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有什么邪术，让他那么听话，他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菜，很是丰盛，传来诱人的香味。
他来到床边一口一口吃着，姜慢稔问他：“好吃吗？跟白家酿鱼比怎么样？”
这一刻，他真的相信眼前的人便是阎王了，他垂下眸说：“我那么饿，肯定是觉得眼前的菜更好吃了。”
“那不就好了。”姜慢稔轻声说，“你的师父还有师姐师妹，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刚刚那个女孩你对她的承诺还没做到，不是吗？”
“可是，你不是来带我去地狱吗？”
“我不会带你去地狱的。”
“为什么？”白自牧似乎平静了下来。
“因为我相信你的未来不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了。”
“你就那么确信？”
“当然，因为我就是因为一个承诺，一句话才好好活到了现在。”
白自牧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了，他只能注视着姜慢稔消失在他的面前。
整个幻境不停地震动着，终于破灭了。
“所以，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姜慢稔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自牧问道。
“你们好人不就喜欢做这种事吗？”
白自牧笑了笑，“姜慢稔，你很过分。”
“什么？”
“为什么刚刚要那样做呢……”
“你后悔了？”姜慢稔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你的母亲真的给你下毒了吗？”
“当然了，亲爱的阎王大人，你说她可不可恶？”
“小时候跟她一起从周家逃出来，她生着重病一路颠簸，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把我送入了师门，自己不翼而飞，我以为她已经死了……我宁愿她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令我恶心……”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做的，你不都看见了吗？”姜慢稔说。
“……”白自牧沉默了一会，道：“呵呵，我果然还是想让你当我的黑无常啊，这样的你还是适合失去一切堕落后心甘情愿地待在我的身边，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躲远点。”
白自牧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撕开的胸膛，黑水四溅，他把手掏进心里面，将铃铛取了出来。
他向她递去，铃铛发着光，在他眼里，就像那一抹短暂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萤火。
姜慢稔接过开口：“白自牧，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姜秋南的尸体在哪里？”
白自牧闭上眼睛，说：“我不知道，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
姜慢稔没再说话，她手一挥，鬼门关出现在面前。
“大人。”路同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送这家伙去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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