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先飞”这词从前是褒奖,如今却成了枷锁,我决定换副面具。
数学课讲到了函数的单调性,老王照例用粉笔敲着黑板:“这个性质初中肯定讲过,我就不细说了。”我低头转着笔,余光瞥见阿俊正冲墨涛挤眉弄眼,忽然清了清嗓子接话:“对啊,初中的时候老师还画过小狗爬坡图呢。”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老王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即躲闪他的眼神把头埋进课本里。
“小狗爬坡?”朱晓在后排憋着笑戳我后背,“学霸也会记这种幼稚玩意儿?”
晚自习前的黄昏成了最佳伪装时段,我混在走廊打闹的人群里,听朱晓吐槽食堂新来的打菜阿姨手抖得像帕金森,偶尔插一句“昨天我的糖醋排骨只有三块”。但当预备铃响起,我会第一个溜回座位,借着收拾文具的姿势快速扫一眼今晚要复习的知识点。
第一次月考那天早晨,我在食堂角落就着豆浆啃公式手册。吴期突然端着餐盘一屁股坐下,煎饺的油星差点溅到我的草稿纸上。“装得挺累吧?”他压低声音,我手一抖,豆浆在纸上洇出淡黄的涟漪。
我嗔怒地瞥了吴期一眼:“别拆我台!”。
第一门是数学考试。考场里翻卷子的沙沙声像千万只白蚁啃噬神经。交卷时朱晓凑过来对答案,我故意把填空题最后一题说成根号三,其实我清晰地记得正确答案是二分之根号五。
“完了完了我错得离谱。”我趴在走廊栏杆上哀叹。
做戏就要做全套。语文考试前我故作松弛蹲在花坛边喂流浪猫,晚自习准备英语考试时光明正大在课桌下翻《哈利波特》原版书,实则把生词本伪装成霍格沃茨地图。最绝妙的是物理课,当邹老师讲解加速度实验时,我撑着下巴朝窗外发呆——没人发现我的草稿本边缘,正在脑子里推算着上节课没搞懂的牛顿公式。
成绩公布那日,我盯着总分栏年级22的排名发呆。物理97的鲜红数字几乎要灼穿纸张,可数学栏里那个摇摇欲坠的75分,像老王粉笔槽里总也擦不干净的残痕。教室后面挤满了看榜的同学,我听见老王匪夷所思地惊呼:“林沐遥数学考成这样还能进前三十?”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的眼神与老王发生了一次碰撞,他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全是我走了狗屎运般的不解,然后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看不出来你成绩有这么好呀。”
我的笑容紧急退散,我恨老王在此大煞风景。
当然,我的伪装也并非毫无效果,晚自习前洒落的金粉般夕阳里,我听见后排两个女生压低声音说:“人家林沐遥玩着学都考这么好,果然智商碾压。”我假装整理错题本,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色漩涡。
原来被当作天赋型选手是这种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踩着云朵就能摘到星星。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穿着蓝色帽衫的吴期拽着我就往宿舍楼跑。秋夜的凉风灌进校服领口,他却像一团躁动的火,扒着走廊栏杆朝对面楼大吼:“我叫林沐遥——年级二十二——不服来打我呀!”声浪撞在墙壁上反弹出回音,整栋楼的窗户接连亮起,骂声和笑声像烟花一样炸开。
我扑上去捂他的嘴,手心蹭到他笑出褶子的脸:“你疯啦!明天又要被主任逮!”可胸腔里那股热流却压不住,嘴角拼命往上翘。
吴期挣开我的手,把易拉罐环套在我小拇指上:“庆祝礼物。”铝环被月光镀成银色,像一弯小小的王冠。他转身时嘟囔了一句:“装得再像,你眼底那团火也藏不住。”
那晚的梦境格外轻盈。我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白鸟,羽毛下却藏着火箭推进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冲云霄,而吴期在云层下举着喇叭喊:“飞高点!让他们连影子都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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