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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要留下她

而此刻,魏国公府的侧门外,一盏孤灯在晚风里摇曳,将三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丫鬟素秋裹紧了身上的夹袄,不住地朝着巷子口张望,脚下已经跺得有些发麻。

小姐派来报信的人说她身子不适要提前回府,但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身后,临时被请来的张大夫也提着药箱,呵着白气,一脸的焦急。

终于,巷子尽头传来了马车粼粼的车轮声。

素秋精神一振,连忙提着灯笼迎了上去。

“小姐!”

马车停稳,车帘掀开,徐仪清冷的面容露了出来,却比这月光还要苍白几分。素秋刚要搀扶,徐仪却摆了摆手,自己先利落地跳下马车。

看着小姐不像是冰冷的样子,素秋心里刚有疑惑,就见一名王府侍卫卫亨躬身钻进了车厢,下一刻,抱着小姐今早穿出门的狐裘长袄退了出来。

被油光水滑的白狐毛包裹住的是一个孩子,穿着一件及不合身的单衣,露出的手脚和脸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污。

“啊!”素秋吓得惊呼出声,手里的灯笼都差点掉在地上。

旁边候着的两个健壮仆妇也是脸色一白,但得了徐仪的眼色,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接了过来。

“带她去碧桐书院。”徐仪的声音不大,却也难掩焦急,“张大夫,劳烦您跟过去,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是,小姐!”张大夫不敢怠慢,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提着药箱就跟着仆妇匆匆往院内跑去。

一时间,侧门口只剩下主仆三人。

素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扶住徐仪的手往里走,入手却是一片冰凉,“小姐,您没事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仪摇了摇头,眼中尽是疲惫,“我没事。”

疏绣很快将事情经过告知素秋,话音未落,已经到了碧桐书院,内苑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乱成了一团。

热水的呼喝声,翻找药材的碰撞声,压低了嗓子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徐仪刚踏进院门,就见母亲谢佩英身边最得力的胡嬷嬷,正铁青着脸站在廊下。

胡嬷嬷见了她,只是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有话,让您一回来,就立刻去正殿见她。”

素秋刚想上前,说好歹让小姐暖一暖身子,稍歇片刻,却被徐仪一把拉住,

“我知道了,嬷嬷先行掌灯吧。”

魏国公府的正院此刻明烛高烧,泻下柔和却足以照亮每一处角落的光晕;地火龙烧得金砖滚热,暖意融融,将窗外的寒夜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徐仪的母亲,魏国公夫人谢佩英,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捏着一串碧绿的翡翠念珠,神色淡然,语气清冷:

“陛下如今取消了科举,改用察举,倒是对胡相格外的信重。”

她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青色直裰的中年文士,捋了捋山羊须:“胡相圣眷正浓,只是这样一来,淮西一脉怕是要在朝廷扎根了。”此人是跟在魏国公徐达身边多年的幕僚,吴廷忠。

“夫人,近来另一件事更加要紧”吴廷忠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御史台那边的人递了消息出来,最近朝堂上风声鹤唳,陛下重手整治勋贵豪强,已经有好几位大人被弹劾下狱了。”

谢佩英眼眸微抬,“与我们何干?”

“有人上本,弹劾将军与南京城里几家巨富商贾往来过密,恐有勾结之嫌。”吴廷忠的眉头紧皱,“将军如今正率大军在漠北与元人周旋,这消息,是否要八百里加急,告知将军一声?”

“不必。”,谢佩英斩钉截铁,“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谗言。陛下要用人,便不会此时动我们。不过是某些人总见不得魏国公府好过,什么脏水都想往我们身上泼。”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攻讦?”

“再等等。”谢佩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若只是谗言,陛下不会放在心上,若是想要借题发挥,那必定还会有后招。”

“倒不妨等等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吴廷忠心头一凛,正要再开口,却有丫鬟在门外通传:“夫人,小姐到了。”

此处比徐仪的碧桐书院要更温暖如春,方才踏入,徐仪身上的寒意就被涤荡干净,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母亲。”

谢佩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开门见山道,“那个孩子,如何了?”

徐仪咽了咽唾沫,却毫不意外母亲已经知晓此事,“回母亲,张大夫已经用上了参汤,暂时稳住了。”

“她的身份,你可知晓?”

徐仪的心猛地一沉,知道瞒不过去,只能如实回答,“女儿猜,她可能就是于诸娥。”

这三个字一出口,吴廷忠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于德清的女儿?!”他失声叫道,“小姐!糊涂啊!如今正是风口浪尖!

蒋家刚刚倒台,于德清的案子陛下说要重审,为的就是敲山震虎,将来还要牵涉多少豪门望族?魏国公府此刻最该做的就是避嫌!离这些案子越远越好!”

吴廷忠急得站起身,“这孩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万万留不得!须得趁着无人知晓,赶紧送出去!”

“送去哪里?”徐仪猛地抬头,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动摇,“送她去再死一次吗?”

“吴先生,她父亲于德清是冤死的,如今蒋家伏法,陛下圣明,不日便会为于家平反!我救下忠良之后,何错之有?”

吴廷忠被她噎得愣了愣,“小姐,你父亲功勋赫赫,位极人臣,入朝以来,平边患、定国策、兴民生,其名如日中天,满朝文武莫不侧目。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危亦伏于显赫之中……”

“好了。”谢佩英淡淡地开口,止住了争执,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女儿身上,平静地问:

“道理你不是不懂,那现下你打算如何?”

徐仪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女儿想将她收在身边,做个贴身的丫鬟。只要给她更名换姓,从此世上再无于诸娥。”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吴先生曾教我,《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如今尚且救不了天下人,但眼前不过一个可怜的孩子,难道我都护不住吗?”

谢佩英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吴廷忠也只是叹了口气,他一向知道小姐的性情,认定了的事,便不会回头。

“吴先生。”良久,谢佩英终于开口。

“属下在。”

“去查查清楚,这孩子为何会被弃于秦淮河畔。”谢佩英的语气从容,“若是背后另有隐情,我们也好早做应对。”

徐仪心头一松,知道母亲这是允了。

吴廷忠见状也就行礼应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落在徐仪身上的目光复杂,充满担忧。

谢佩英她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照例问道:“近日功课,可曾懈怠?”

“回母亲,不敢懈怠。”徐仪敛衽垂眸,姿态恭谨。

“嗯。”谢佩英喉间逸出一声极淡的回应,目光却未移开,仿佛要穿透女儿的恭顺,审视其下是否藏有半分敷衍,“宫里传了话,皇后娘娘近来颇喜听女官们讲《道德经》,研习黄老清静之道。”

她略顿,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下回奉召入宫,若皇后垂询,须应对得当。不能丢了魏国公府的脸面。”

“女儿明白。”徐仪垂首应是,鸦羽般的眼睫盖住了所有心绪。

从小到大,母亲都是如此。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几位弟弟,永远是一副端严持重,严厉的目光里似乎只容得下规矩与筹谋。

让人无端觉得她不过是位顶着主母名分的管事,将偌大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子女前程规划得丝毫不差,却吝于施舍出半分寻常人家的温情暖意。

徐仪时常会想,母亲那双总是笼罩着淡淡愁绪的眼眸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可她不敢问,在这座规矩大过天的府邸里,下人们对主家的事讳莫如深,而父亲常年镇守在外,纵是偶尔归家,与母亲之间,亦是相敬如冰,疏离得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那无形的寒霜,弥漫在正院的每一个角落,久而久之,也就再也没人敢触及魏国公府夫人冰霜般的外表下,是否还有半分真情。

谢佩英又略问了问沐府庆生宴上的情形,徐仪拣着要紧处一一答了。不多时,谢佩英终是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怠,连端坐的肩背也似松了半分力道。

“去吧。”她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冷意,“明早还有先生来给你讲课,去之前记得先把新寻给你的字帖临一遍。”

徐仪依言行礼告退,转身时,裙裾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悄然无声地映照出她淡漠的神情,与白日里和朱橚说笑的那个少女,恍若两人。

夜色已深,院中只余几个值夜婆子提着灯笼,身影在廊柱间悄然移动。

正殿内灯火通明,将谢佩英端坐的身影拉得颀长,也照亮了侍立一旁的吴廷忠脸上那再也藏不住的忧色。

“吴先生,你有事要说?”谢佩英轻揉着额角,疲惫的说道。

吴廷忠上前一步,躬身道:“夫人,恕属下僭越。属下将小姐教导长大,清楚小姐看似恭顺,实则心性刚烈,将来若真与燕王殿下结为连理,只怕会起龃龉。”

他抬眼,飞快地觑了主母一眼,“将军寄回的信里说过,燕王殿下杀伐决断,亦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两人将来若是硬碰硬,这……”余下的话只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烛火在谢佩英沉静的眸子里跳动,为她平添了几分精神。她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你多虑了。”她的声音缓缓,“你瞧她行事,似是凭着一腔孤勇,莽撞直行,”

谢佩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院墙,落在碧桐书院的方向,“实则,她心中自有一把算盘,拨得比谁都快。”

“这孩子,是我亲手抚育长大。”,她语气笃定:“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她心中自有丘壑,比谁都更有分寸。”

翌日,天刚微微亮,徐仪就起身洗漱,站在书案前,提笔练字。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抬起头,已是天光晴好,澄澈如洗。她稍感手腕酸倦,正准备去用早饭,这乏意就被一阵喧闹的笑语冲散。

“姐姐!姐姐!你可算回来啦!”

两个半大的少年郎,像两只撒欢的小马驹,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徐仪的书房,一人一边就缠了上来。

正是她的两个弟弟,七岁的徐辉祖和五岁的徐添福。

大概是刚准备去府中特设的学堂读书,两人身上的湖绸直裰都没穿戴齐整,便跑了过来。

“昨日的功课做完了?先生布置的策论写好了?”徐仪板起脸,故作威严,其实不过是学着母亲,做出一副长姐该有的样子。

两个弟弟却不吃她这一套,徐辉祖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般递到姐姐眼前:“姐姐快看!聚宝斋新出炉的栗子糕!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尝尝!”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徐添福则献宝似的捧上一个木匣子,“姐姐,这是我做的机巧鸟,你看,一上弦就能飞好远呢!” 他张开手臂比划着,小脸上满是得意。

除了尚在襁褓中,由乳母照料着的幼弟徐增寿,姐弟几人嬉闹一处,融融暖意将徐仪心中积郁的阴霾也冲淡了几分,她唇边的笑意真切地漾开。

这份安宁,却被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打破。

是疏绣,她脸色微变,疾步走到徐仪身边,等着她的同意才敢开口报信。

徐仪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淡去,她挥了挥手,对两个弟弟温声道:“好了,一会儿夫子该等急了。”

“哦……”两个弟弟显然不舍,徐仪于是笑道,“等你们今日下学了,姐姐带你们做风筝好不好?”

两个小孩这才听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仪的声音这才恢复了平静,看向疏绣,“什么消息?”

满院的仆妇丫鬟在素秋摆了摆手后,自觉鱼贯而出,只留下主仆三人。

疏绣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地开口,“小姐,那孩子醒了,确是于诸娥无疑。”

徐仪心中的石头还来不及落下,就听疏绣声音发抖,“诸娥说,她是偷逃出来的,她滚过钉板后,伤势太重,她的舅舅张七不愿花钱为她救治,就把她关在他们落脚处的柴房里,想把她活活饿死。”

疏绣说到这里,已经湿了眼眶,徐仪也一脸悲痛,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是用怎样的意志逃了出来。

“吩咐大夫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既然如此努力求一条生路,便不能让她再出什么差池。”

“是。”疏绣又道,“夫人也来吩咐过,让奴婢们都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有闪失。”

徐仪点头。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可怜这个孩子的。

素秋见徐仪的心情平复,于是开口,“回小姐,周王殿下的人刚刚来的口信,说燕王已于半月前,从北平启程。”

“算算脚程,再有十日或许就要抵京了。”这也意味着,徐仪或许不久,就要进宫了,到那时,这桩婚事才是板上钉钉,没有挽回的余地。

徐仪却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是脑海里不禁划过那个人的名字,

朱棣。

既熟悉,又陌生。她与朱橚自小一同长大,玩闹嬉戏,更像是知己。朱棣大了她两岁,在她记忆里,更像是太子那样一个需要仰望的兄长。

可不想,两年前,一道突如其来的口头婚约,便将两人的命运绑在了一起。那时她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对这门亲事既不排斥也不期待。

可如今,她的心里从萦绕着不甘,难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徐仪捏紧了袖中的手指,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朱棣已经跟着父亲秘赴北平,镇守边疆整整两年,音讯渺然。不知再见之时,这位燕王会是何等模样?

“回来便回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徐仪转身坐下,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有丝毫动摇,

疏绣和素秋对视一眼,小姐平日里明明常说不想嫁人,但还是顺着主子的话将此事揭过,

徐仪站起身,走到书桌前的窗边,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发出了新叶。她忽然想到,等朱棣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花都开了。

“小姐,您是不是在想燕王殿下?”素秋凑过来,眼中带着担忧。

“有什么可想的。”徐仪被她碰巧说中,脸上一顿,“我只是不知道,两年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奴婢觉得,不管变成什么样,殿下与小姐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会变的。”疏绣在一旁道。

徐仪沉默了。从小一起长大,这话说起来容易,她和朱棣相处的时间的确长,但从未想过会和此人共度余生。况且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和朱橚,沐春在一起,朱棣总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偶尔说几句话。

徐仪不愿再为其烦恼,重新坐回桌前,提笔继续抄录要献给皇后的《金刚经》。渐渐的,心思才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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