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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凉亭里的少年

“去看看。”徐仪当机立断,吩咐两名府兵留下看车,自己则带着疏绣和吴廷忠,沿着崎岖的山路向那凉亭走去。

山路湿滑,青苔遍布,愈往上走,雾气愈发浓重。

待走到亭前,才发现亭中早已有人。

一个看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墨染布衣,面容却极为俊朗,肤色是常年日晒下的小麦色,与江南人的白皙截然不同,大概不是本地人。

徐仪当即有些失望,但还是步入凉亭,来都来了,休息一会儿也好。

这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板挺直,神情戒备,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在看到他们一行人时,立刻充满了警惕,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

那动作,是常年佩刀的习惯。

吴廷忠心头一凛,上前一步,将徐仪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对着那少年拱了拱手,语气客气,

“这位小哥,在下携我家小姐入山敬香,不想在此迷了路。敢问小哥,可知这附近的林觉寺怎么走?”

那少年闻言,抬起头,目光越过吴廷忠,落在了他身后的徐仪身上,眼神却亮了几分。徐仪顿感不妙,心想不然还是原路返回算了,好在她还带了两个府兵,吴先生也是会武的,若这少年真心存歹心,她们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林觉寺?”那少年收回来打量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找那地方作甚?”

吴廷忠用眼神向徐仪询问,是否要信这少年一次。

徐仪垂眸片刻,从吴廷忠身后走了出来,声音柔婉:

“是小女家中长辈近来身体违和,听说这林觉寺祈福最为灵验,故而特来为家人求一道平安符。”

少年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透。半晌,他才懒洋洋地开了口。

“原来是求神拜佛。”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算你们运气好,这山我熟。我带你们去。”

吴廷忠顿时警觉起来:“不敢劳烦公子。公子只需为我等指明方向即可。”

“指路?”

少年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又指了指山的另一侧。

“你们已经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了。林觉寺的入口在山阴那面,你们从山阳上来,就算把这山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山门。”

他语气笃定,脸上笑容不减,“跟我走,省些力气。”

吴廷忠心中愈发不安。此人来历不明,言行古怪,怎能轻易相信?

可看他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而自己这边连他在内,足有五个护卫,个个都是魏国公府里挑出来的好手,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他回头看了徐仪一眼,见其轻轻颔首,也就放下心来。

“那便……有劳公子了。”

一行人于是跟着那少年,沿着另一条小径下山。

路上,吴廷忠试探着开了腔:“看公子的样子,不似本地人士。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来这荒山又有何事?”

少年走在最前,头也不回,“过路人,随便走走,看看山水罢了。”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徐仪。

“倒是这位姑娘你,看这阵仗,定是哪家的贵人。这林觉寺破败多年,香火早就断了,莫说灵验,便是在苏州本地都鲜有人知。小姐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徐仪心中警觉,面上却依旧是从容的微笑。

“家师乃是苏州人士,早年时常与我提及。”

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专心带路。一行人绕出深林,重回山脚,天色却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

“噼啪。”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在吴廷忠的额头上。

紧接着,雨点变得密集,化作千万条银线,从灰蒙蒙的天幕上斜斜织下。

“下雨了!”疏绣惊呼一声。

“快!那边有个茶棚!”那个年长些的随从眼尖,指着不远处一个简陋的茅草棚子喊道。

众人连忙奔了过去,茶棚不大不小,五根木桩撑起一个茅草顶,勉强能遮风避雨。

为了避免惹人耳目,吴廷忠将几名府兵留在茶棚之外,自己带着两个护卫跟徐仪走进茶棚。

雨声淅沥,山风渐起。

棚内几张已经有裂痕的旧桌凳,坐了两三桌客人,大多是行脚的贩夫走卒,也有几个本地闲汉。

伙计提着个铜壶,有气无力地给一个刚落座的客人续上水,粗瓷碗里茶叶末子翻腾。

“听说咱们苏州府的魏大人,被抓了!”一个头戴草帽,黝黑精瘦的汉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桌说道。

他这一嗓子,虽是刻意放低,在这小小的茶棚里却也激起了不小的涟漪。邻桌一个穿着短打,露着半截胳膊的壮汉立刻凑过来:“当真?哪个魏大人?”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去年上任的知府魏观魏大人!”草帽汉子呷了口劣茶,咂咂嘴。

壮汉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面人的脸上,“吴江县那档子事,闹得那么大,他能脱得了干系?”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卖货郎模样的中年人也插嘴,“听说那吴江县的百姓,硬是被逼得活不下去,才动了刀子。这魏大人,怕是弹压不力,惹恼了上头。”

“弹压不力?”草帽汉子冷笑,“我可是听说了,他是想为民请命,结果……嘿!”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茶棚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噤声!噤声!”伙计连忙过来打圆场,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满是惊惶,“几位爷,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喝茶,喝茶。”

那壮汉却是个胆大的,大约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猛地一拍桌子:“魏大人怎么也比他之前那个陈烙铁好!”

“陈宁?”草帽汉子打了个哆嗦,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可是个活阎王!”

“可不是嘛!”蜡黄脸汉子带着几分悲愤,“我隔壁邻居的张五,就因为交不上税,被他手下那帮狗腿子活活打断了腿!”

壮汉咬牙切齿:“那等酷吏,简直猪狗不如!”

“可你们猜怎么着?”蜡黄脸汉子环视一圈,刻意拖长了音调,“人家陈宁,如今可高升了!调到京城,当了个什么……什么大官!不日就要上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啊!”卖货郎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一脸的悲凉。

伙计急得满头大汗,连连作揖:“各位爷,各位爷!求求你们了,小老儿这茶棚还想开下去呢!这话要是传到官老爷耳朵里,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虽然义愤填膺,但也知道这伙计说的是实话。在这皇权如山的年代,百姓的议论,轻则招来一顿板子,重则便是杀身之祸。一时间,茶棚内方才还喧嚣的气氛,骤然冷却下来。

他们的话早已清晰地传到了徐仪的耳中。

她面色不变,但这沉默却引得那少年侧目,“姑娘可知道他们说的是何事?”

“不曾听说过。” 徐仪黛眉微蹙,并不愿多说。

“陈宁是个能吏,”少年的话让茶棚里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目光。

徐仪正心想这人也太不会看眼色,就听他缓缓开口:“陈知府到任之后,清查田亩,于苏州的税赋征缴上,确实颇有建树,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只是,”他话锋一转,“其手段过于酷烈,赋税条目之繁细,催缴之严峻,远胜以往。更有甚者,听闻他曾以烧红的铁锥烙人肌肤,以惩抗税欠税之人。”

徐仪手不自觉地握紧,“竟有此事?”

“是以苏州官民,畏其能,惧其威,私下里都称他为‘陈烙铁’。”少年竟然轻笑一声,好像这个外号讽刺滑稽。

徐仪没有作声,百姓流离,酷吏横行,这有什么好笑的?

少年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快,拎起桌上那把磕了口的粗陶茶壶,为她面前的空碗斟满浑浊的茶汤。

“姑娘别误会。”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棚外的雨声。

“我笑的,是这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下的朝堂。一个酷吏,惹得民怨滔天,却还能平步青云,直入天听。姑娘不觉得,这比他那几根烧红的铁锥,更让人胆寒,也更可笑吗?”

少年将茶壶轻轻放下,目光直视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徐仪端起茶碗,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碗壁粗糙的纹路。她无意跟一个底细不明的江湖人谈论朝政。

一旁的吴廷忠对着少年沉声:“小兄弟,妄言朝局,乃取祸之道。小哥年纪尚轻,切莫因一时口舌之快,招来无妄之灾。”

少年闻言,却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棚外那些任凭雨水冲刷的府兵,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意敛去了,换上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沉肃。

“务观曾言‘位卑未敢忘忧国’。怎的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取祸之道’?若人人噤声,那这天下百姓的苦,又有何人能知?”

他一番话,说得茶棚里那几个噤若寒蝉的汉子,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吴廷忠一时语塞。

好在就在此时,雨停了。

天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撕开一道口子,金色的光柱投射下来,照得湿漉漉的泥土路照得一片明亮,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腥甜味。

“走吧。”徐仪适时出声,率先走出了茶棚。

那少年看着她溅满泥水的裙角,也没再多说,抬步跟上。

马蹄踩在积水的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路,徐仪却始终无法将刚才那番话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催吴廷忠打马上前几步,与他并行。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苏州本地人。”

“不是。”他答得干脆。

“看公子年岁不大,为何孤身在外闯荡?你家里人,就不担心么?”

少年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在雨后的阳光下,黑得像两口深井,望不见底。

“我向家中长辈,求了一件心头之物。”他快走上前,背对着众人,声音悠悠地传来,“于是他们说,要我出来走走,看看这天下,长长本事。待我学有所成,能独当一面之时,便将此物予我。”

徐仪还想再问。

可那少年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指着前方。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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