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周子峰穿过堆满杂物的维修区，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尿骚味混合的味道，旁边的空地改造成了临时住所，几张办公桌拼在一起当床铺，墙上钉着几张手绘的地图。
“小周，又带新人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正在擦拭一把扳手，江尽注意到他的右腿缠着渗血的绷带。
“李叔，这两个人要用药品换汽油。”周子峰把抗生素递给老人。“您看看是不是真的。”
李叔接过药片，在灯光下仔细检查，又凑近闻了闻。“是真的。”他抬头打量两人。“你们从哪弄来的？医院可不好进。”
“超市药房。”江尽回答。“我们运气好，去的时候还没人发现。”
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走过来，端着餐盘递给两人两杯水。“喝点水吧，现在自来水已经不能喝了。”她的声音很轻，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周子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女孩怯懦的低下头。
“谢谢。”江尽接过一饮而尽，走了这么久，他确实很渴。
方阵道谢接过，目光放在水杯上。“你们一直在这里没出去过？”
周子峰嗤笑一声。“出去？你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他拉开窗帘一角，只见停车场上那些被他们解决掉的丧尸周围，已经又游荡了不少。
“这些鬼东西见什么咬什么。”一个满脸油污的修理工啐了一口。“前天老刘出去撒尿，一转眼就被拖走了，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方阵走到窗边，似乎是给他们警示。“它们对声音有反应。”
这也是二人昨天讨论得知的，这些丧尸，好像对声音特别敏感。
“不止。”李叔撑着站起来。“对气味、震动都有反应，跟活的一样。”他指了指天花板。“所以我们把二楼所有通风口都堵死了，就怕这些玩意从管道里钻进来。”
江尽想起在办公楼遇到的丧尸，这些东西确实会钻管道。
“你们打算去哪？”周子峰突然问。
“出城。”方阵简短回答。
众人愣了愣，尤其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听到这个回答拿盘子的手抖了下。
“怎么了？”江尽看众人的反应，未免有些过头了。
老周坐在对面的工作台上，扳手横放在膝头。“我们收听到广播，说为了防止病毒扩散，要检测之后才能出城。现在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去。”
“城被封锁了？”江尽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子峰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台老式收音机，调了几下旋钮，刺耳的电流声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广播。“..重复...G市已全面封锁...所有市民请待在家中...军方在各大出城路口设立了检测站...出现易怒，发热症状者请立即...”.
方阵按住江尽颤抖的肩膀。“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三天前吧。”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开口，自称是这里的汽修师傅。“最开始我们还以为就是普通传染病，打死了几个发疯的人就躲进来了，后来收音机里说...”
“说重点。”方阵打断他。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东、南、西三个主要出城口都有军队把守，北面是悬崖。要出去得先通过48小时隔离检测，确认没感染才会放行。”
江尽和方阵交换了一个眼神，48小时，这意味着他们要在检测站暴露两天，且不说期间可能遭遇的袭击，光是方阵胸口的黑色纹路就足够引起军方注意了。
“检测站具体在什么位置？”方阵追问。
周子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铺在桌上。“西面这个最近，在高速收费站。”他犹豫了一下。“听说那边已经人满为患，前几天收音机里说有暴乱，军队开了枪。”
江尽凑近地图，发现上面用红笔画了几个叉。“这些是？”
“沦陷区。”汽修师傅声音发颤。“病毒传播得特别快的地方，前几天还有军队的人进去，但没一个出来。”
方阵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如果绕过主检测站，从这个小路...”
“不行。”周子峰突然插话。“我表哥试过，那条路有军方无人机巡逻，被发现就直接...”他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房间陷入沉默，江尽注意到角落里堆着几个空罐头，墙上用粉笔记着日期——从病毒爆发开始，这些人就一直被困在这。
“你们有车吗？”江尽突然问。
周子峰冷笑。“有又怎样？汽油早被军方管控了，我们这几桶还是从抛锚的车上抽的。”
方阵突然走向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夕阳将外面的停车场染成血色，远处隐约可见几株异常高大的树木轮廓，但对比时代广场的植物，这些看起来要正常得多。
“那些植物。”他沉声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
“一天前。”汽修师傅回忆道。“先是绿化带的草，然后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蘑菇，今早我们发现连下水道都开始长那种发光的苔藓了。”
江尽心头一跳——和他们观察到的时间线完全吻合。
“听着。”方阵转身，声音压得极低。“我们今晚就得走，检测站可能有危险，但留在这里等死更不是良策。”
周子峰眯起眼睛。“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阵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他没必要继续掰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是分析了眼下的形式，他有预感，那些植物的变异只是一个开始。
“信不信由你们。我们只需要一辆车和20升汽油，作为交换...”他指向江尽的背包。“所有药品都留给你们。”
经过十多分钟的激烈争论，周子峰最终同意了，其实根本不用他们说，这里这么多车，要是病毒爆发前可能还会磨磨嘴皮子，现在就是一堆破铜废铁，之所以费这些时间也不过是想多从他们身上拿点药品罢了。
“后面的仓房你们自己去选。”周子峰丢了一串钥匙给他们。“里面没危险，但后面的停车场我就不敢保证了。”
两人接过钥匙去选车，这次倒是没人跟上来，可能是因为方阵身上穿的衣服，看到这身作战服就不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仓房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糟糕得多，江尽用手电筒扫过一排排车辆，大部分都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轮胎、座椅、甚至发动机零件都被卸走了。
“看来他们把能用的零件都拆下来当备用物资了。”江尽踢了踢一辆轿车的空壳，发出沉闷的回响。
方阵检查了几辆相对完整的车，眉头越皱越紧。“油箱都是空的，电瓶也被拆了。”
角落里停着一辆灰扑扑的越野车，看起来是唯一还能发动的，江尽拉开车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就这个吧。”他捂着鼻子说。“至少四个轮胎都在。”
方阵绕到车后检查油箱。“只剩个底，撑不到检测站。”他抬头看了眼仓库后门。“那边通向停车场？”
江尽点点头，两人悄悄摸到后门，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停着几十辆车，场上还有七八个丧尸在游荡，其中两个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啃食，这个对于方阵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这里被锁上了，他们没有钥匙。
“我们亏大了。”江尽压低声音。
方阵的目光被停车场角落的一辆黑色房车吸引。“那辆怎么样？”
江尽顺着看去，那是一辆中型房车，车身还算干净，车窗都拉着窗帘。
“太显眼了。”江尽摇头。“而且那么大的车，油耗肯定也大。”
“那台越野车倒是不错。”江尽目光放在房车不远处的越野车上，他不懂车，但肯定比仓房那辆零件不全的好。
“可以当移动据点。”方阵冷静的分析着。“你的空间不稳定，我们需要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江尽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个主意...”
他悄悄把手伸出窗外，对准那辆房车，一阵微弱的绿光闪过，房车原地消失了。
“我去!”方阵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
“嘘！”江尽紧张地看向停车场，幸好丧尸们对这一幕毫无反应。
两人回到仓库，方阵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能收这么大的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江尽同样困惑。“之前最多收过超市货架，而且都是手碰着才行，从没试过隔空收东西，我刚刚也只是想试试...”
方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尽。“先不管这个，把越野车也收了，我们得想办法多搞点汽油。”
这里的车汽油都被抽光了，这些人手上肯定有不少。
两人回到前厅时，周子峰正在清点药品。“选好了？”
“就那辆越野。”方阵面不改色地说。“但我们需要汽油。”
周子峰冷笑。“不是说好了20升吗？”他指了指墙角两个油桶。“就那些，多的没有。”
方阵估算了一下，20升油最多跑一百多公里，到检测站没问题，再远就难说了，他从背包里又摸出两盒抗生素。“再加10升，这两盒也给你们。”
周子峰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板起脸。“现在药品比汽油金贵多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方阵作势把药塞回包里，该说的前面他都已经说了，也劝过他们离开。
“30升，不能再多了。”周子峰咬牙道。“我们也要留点保命。”
“成交。”方阵爽快地递过药品。他注意到角落里堆着几个空油桶，想了想道。“这些空桶也给我们吧。”
路上说不定能找到汽油。
汽修师傅笑了一声。“现在哪还有没被抽干的油箱...”
“给他。”周子峰打断道，显然急着拿到药品。“反正占地方。”
方阵在一旁检查车辆和汽油。
江尽则被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拉到一旁。
“你们出城能不能带上我？”女孩脸上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在这种时候很不合理，但是说实在的，一个普通女人，在当下的情况想靠自己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懂医护！求你了，带上我吧。” 她有些急切，眼里带着泪花。
她知道，这两个人可能是能带她出城的唯一机会，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这场病毒来的太诡异了，她一个女人扎在男人堆里，就算那些人对她没什么想法但她还是害怕，更何况她总感觉周子峰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虽然之前广播里的播报提醒他们不用担心，但她隐隐觉得这次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江尽摇头。“外面太危险了，我们连自己都...”
“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女孩固执地说。“我叫林小雨，医学院大三学生，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江尽一怔，倒是和照片上的小女孩同名。
“话虽如此，但是...”他犹豫地看向方阵。
方阵检查完最后一桶汽油，头也不抬地说。“遇到危险我们顾不了你，而且你必须完全服从指挥。”
林小雨激动地点头，马尾辫跟着晃动。“我发誓！”
她飞快地跑向角落，抓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背包。“我随时可以走！”生怕他们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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