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要走？”周子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方阵将最后一桶汽油塞进越野车后备箱，头也不抬。“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自己决定。”
李叔拄着拐杖走过来，递给他们一个简易收音机。“路上小心，这是我自己平时拿来听的，还能用。”
他头发花白，对于一个活了多年，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来说，他见过太多场面了，这几个年轻人有冲劲，朝气蓬勃，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他们能活下去的。
末日初期，很多人的心并不坏。
江尽接过，看着这个佝偻的老人有些恍惚，过了会才点点头。
“谢谢。”他的语气带着郑重和尊敬。
李叔拍了拍他的手，什么都没说，转身蹒跚着回屋了。
林小雨抱着背包站在车旁，汽修厂里的几个男人盯着她，眼神复杂。
周子峰突然冷笑一声。“希望你们能活着到检测站。”
方阵没搭理他，直接拉开车门。“上车。”
“走吧。”方阵把油桶塞进后备箱，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几只游荡的丧尸立刻转向声源，拖着残缺的肢体向他们走来。
林小雨钻进后座时，江尽注意到她背包侧面别着一把小刀。
汽配厂外游荡的丧尸数量明显增多，但三人没有耽搁，迅速收拾好物资准备出发。
引擎轰鸣，越野车碾过破碎的玻璃和锈蚀的金属，驶出汽配厂大门，后视镜里，周子峰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暮色如血，汽配厂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周子峰站在门缝间，最后看了林小雨一眼，那目光让江尽想起盯着猎物的鬣狗。
“走环城西路。”江尽坐在副驾调出手机里缓存的地图。“避开商业区。”屏幕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眉骨拧在一起，看起来并不轻松。
轮胎碾过一具膨胀的尸体，腐肉爆开的闷响伴随着成群绿头苍蝇腾空而起，林小雨捂住嘴，喉间传来一声干呕，从病毒爆发开始，她就和李叔等人躲进了汽配厂，这些残酷的场面她见的并不多。
江尽摇上车窗，却隔不断那股恶心的腐臭，公路上的废弃车辆越来越多，有些撞在一起，有些翻倒在路边，车身上布满干涸的血迹。方阵谨慎地驾驶，避开那些明显有丧尸徘徊的区域，街道两侧的梧桐树异常茂盛，气根垂落如老人胡须，其中几根缠着一具穿校服的尸体，随风轻轻摆动。
“那些树...”林小雨趴在窗边，声音有些不确定。“昨天好像还没这么高。”
路边十几辆车撞成废铁堆，火焰早已熄灭，只剩扭曲的金属框架，一个穿交警制服的身影在车骸间徘徊，听到引擎声猛地转头，他的半边脸已经没了，裸露的牙床暴露在外面，看起来异常狰狞。
“坐稳。”方阵踩下油门，越野车撞开路中央的购物车，车身一震，后备箱传来汽油桶倒地的闷响，后视镜里，更多迅速的身影从巷弄里涌出，像闻见血腥的鲨鱼跟在后面，不过它们显然没有车快，跟了一段时间后便被远远甩在后面。
江尽和林小雨暗自松了口气。
转过建材市场，江尽和林小雨的心突然揪紧，东边天空被映成橘红色，那不是晚霞，而是数公里外的物流园区正在燃烧，浓烟形成巨大的蘑菇云，方阵打开那台简易收音机，开始是一阵电磁杂音，就像有人用指甲抓着黑板，电流杂音中偶尔闪过几个断词。“...不要靠近水源...第三兵团溃散...北郊植物研究所...”
“关掉吧。”方阵余光瞥了他一眼。“都是坏消息。”
这种时候听这些东西显然没有任何好处，江尽听话的把开关按下，刺耳的电磁声马上消失，耳朵顿时清净了。
就这样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面的路况倒是越来越好了，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杂物，可能是病毒还未广泛传播到这里，也可能是有专人清理过，或者是两者都有。
突然！方阵急打方向盘，越野车冲上路肩。
“前面有路障。”江尽眯起眼，指着远处横在路中央的几辆警车。
方阵减速，仔细观察。“不是军方设的，可能是幸存者。”
果然，车刚靠近，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就从角落里走出来，其中一人敲了敲车窗。“停车检查！”
方阵没熄火，只是降下一部分车窗。“什么事？”
“这条路是我们清理的，想过去得交物资。”领头的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江尽立马握紧了腰间的消防斧，林小雨则是抱着背包紧张的看着两人。
方阵却平静地问。“要多少？”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们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往车里打量几眼。“吃的，药品，有多少交多少！”
方阵点点头，却突然踩下油门，越野车猛地前冲，直接撞开路障。后视镜里，那几个人气急败坏地追了几步，很快被甩开。
林小雨脸色发白。“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不会。”方阵淡淡道。“他们没车。”
就算有，现在汽油这么珍贵，没必要为了三个人耗费这些追过来，他们暴露在外面的只有三个背包，看着就没有什么很大的油水。
“这些人有病吧，他们不怕丧尸追上来吗？”江尽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绷紧神经。
“发国难财的不少见不代表没有。”方阵简短答道。
这才多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张胆的拦路了，几人不敢想象之后的日子。
“你们说，这场病毒会结束吗...？”林小雨在后座，小声的开口。
车里一片寂静，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几人渐渐看到了有其它车辆在路上疾驰，越往前车越多。
晚上20:17分。
三人被堵在距离检测站两公里的高架上，前方车流完全停滞，有人干脆弃车步行，右侧应急车道上，几个男人正在殴打一个穿西装的胖子，公文包里的钞票散落一地。
“我下去看看。”方阵刚开门，枪声突然炸响，高架桥尽头腾起火光，人群尖叫着往回跑，一个戴防毒面具的士兵站在装甲车顶，用扩音器重复。“保持秩序！推挤者按暴乱处置！”
林小雨抓住江尽的手臂。“你听。”
江尽将耳朵贴着车窗，集中精神，起初是微弱的嗡嗡声，很快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三架武装直升机掠过上空，机腹吊着巨型集装箱，当它们飞过检测站时，集装箱底部突然打开，数以千计的传单雪片般飘落。
江尽打开车窗接住一张，上面印着鲜红的“紧急通告”
「所有市民立即返回住所，军方将于24小时内对G市实施灭菌作业——」
字迹在眼前模糊起来，方阵上车夺过传单揉成一团。
“□□。”他说这个词时嘴角抽搐。
就在这时，原本停滞地车流开始蠕动，但方向却变了，因为人太多，他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能看见人们惊恐的调头逃离，有辆车失控撞破护栏，栽下二十米高的桥面。
爆炸的火光中，江尽看到检测站全貌，五道蛇形铁丝网后，数十顶白色帐篷像发霉的米粒排列着，最外围的警戒线已被冲垮，士兵们组成人墙，枪托砸向任何试图攀越路障的人。
“那边！”林小雨突然指向右侧斜坡，几个丧尸正顺着排水管攀爬，其中有个穿护士服的，被撕烂的制服下露出腐烂的皮肤，它们显然发现了这些诱人的目标，检测站里十几万名毫无防备的活人。
方阵猛按喇叭冲下应急车道，轮胎碾过散落的行李箱，某只箱子弹开，儿童玩具和相册飞散在空中，距离检测站五百米处，车辆被武装路障拦下。
“证件！”一名满脸青春痘的士兵敲打着车窗，步枪保险已经打开。他防弹背心上用马克笔潦草写着“第七检疫组”，很明显是临时招来的人手。
帐篷区突然爆发出尖叫，人群像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有个穿红裙的女人跑着跑着突然栽倒，后背插着半截警棍。她抽搐几下，又以诡异的姿势爬起，扑向最近的活人。
“坐好！”方阵大吼。
青春痘士兵转身查看情况，后颈立刻被扑来的感染者咬住，他惨叫着想扯开那个满嘴鲜血的老太太，结果两人一起滚到车前盖上。
“啊！”林小雨惊叫一声，死死的捂住嘴巴！
方阵挂倒挡猛踩油门，车尾撞开两辆废弃摩托，更多士兵开始向人群射击，但子弹只能让那些行尸走肉的步伐稍作停顿。
“帐篷那里！”江尽嗓子发哑，僵着身子指了过去，写着B区的三顶帐篷同时鼓起，帆布被从内部撕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爆开，一团新转化的感染者冲出来，其中有个还戴着检疫手环，他们猛地扑向最近的食物源——那些正在排队等待检测的市民！
场面瞬间变成地狱，江尽看到一位母亲把孩子塞进行李箱推着跑，老人被推倒在血泊里，年轻情侣翻越铁丝网时被倒刺勾住衣服，士兵们组成扇形防线射击，但丧尸数量呈几何级增长，每个被咬伤的人都在三十秒内扭曲着站起，加入狩猎大军。
方阵驾车冲上路肩，碾过写着'隔离区'的标牌，右前方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军用卡车上爬，身后一群感染者，一个连着一个，像蚂蚁窝似的，直到把那辆卡车掀翻。
林小雨看到了那个被压在卡车轮下的女孩，不会超过十岁，怀里还抱着毛绒玩具，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生气，望着天空某处，车轮碾过她腰腹时，她听见毛绒玩具发出'妈妈'的电子音。
方阵尝试调转车头，却发现后面的车死死堵在后面。
“下车！”方阵当机立断。“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