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阵的吼声撕裂空气，江尽踹开车门，热浪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检测站的照明灯在浓烟中变成模糊的光晕。他拽出背包时，看见三米外一个西装男正被三个感染者按在引擎盖上啃食，公文包里的公司印章滚到轮胎旁，沾满粘稠的脑浆。
林小雨跌跌撞撞跟下来，马尾辫早就散了，跑了没几步，她脚下一滑，踩到不知谁断掉的手指，差点栽进敞开的窨井盖。
“这边！”方阵不知道从哪捡来一把枪，用枪托砸开扑来的感染者，腐臭的黑血溅在防暴盾牌上。
人群像受惊的兽群挤向出口，有个孕妇被推倒在安检机上，隆起的小腹立刻印上数不清的鞋印。
江尽刚跑出两步，背后传来撕裂布匹般的声响，帐篷区最后一道隔离网被推倒，如洪水般的感染者涌来。
“小雨呢？”江尽转头焦急大喊。
二十米外，林小雨跪坐在血泊里，她的牛仔裤被铁丝网划开大口子，膝盖血肉模糊。两个感染者正从侧面包抄，腐烂的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扯下来的手臂。
江尽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发出指令，身体已经转向。
但有人比他更快，方阵一把将他推向出口。“你先走！”
随即像离弦的箭冲向尸群，他身上的作战服在跑动间敞开，露出左胸蔓延的黑色纹路，那些蛛网般的线条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光。
“方阵！”江尽惊叫一声，他看到更多感染者转向声源，有个脖子扭转180度的女警甚至放弃到嘴的猎物，咧着只剩牙龈的嘴朝方阵扑去。
时间仿佛慢放，方阵在距离林小雨五米处突然跪地滑行，同时扯下腰间所有弹匣抛向空中，江尽以为他要开枪，却看见那些金属弹匣诡异地悬停，像被无形的手捏扁，拉长，最终变成十几根尖锐的钢针。
“低头！”方阵的吼声里混着某种金属共振的嗡鸣。
林小雨被这道喊声刺激到立马低下脑袋。
钢针暴雨般射向尸群，最先爆开的是女警的头颅，接着是离她最近的感染者的眼眶，有根钢针甚至连续贯穿三个目标，最后钉进检疫站的金属招牌，发出琴弦般的颤音。
林小雨呆滞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方阵拽着她胳膊把人拎起来，他抬手对着用作围栏的铁丝网，附近铁丝网在晃动，随即纷纷脱把，开始像蛇一样扭动，将途经的感染者绞成碎肉。
“快跑！”方阵嘴角渗出血丝，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
江尽这才惊醒，冲过去架起林小雨另一条胳膊，他们踩着满地钢针和残肢奔向出口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咯吱”的响声，没了前面固定的铁丝，—整片铁丝网围墙轰然倒塌，将身后的丧尸暂时掩埋。
“你什么时候有的能力...”江尽气喘吁吁地问，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方阵咳了几声，伴随着他的咳嗽声一起出来的，还有鲜血。
铁丝网围墙倒塌的轰鸣声中，江尽感觉自己的耳膜在嗡嗡作响，他左手架着林小雨，右手拽着方阵的战术背心，三人在坑洼的公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逐渐被丧尸的嘶吼淹没。
“再坚持一下！”江尽吼道，唾沫星子从嘴角飞出，他的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疼，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的感觉。
方阵的身体突然一沉，整个人向前栽去。江尽猛地拽住他，却被他带得一个踉跄。林小雨惊叫一声，从另一侧扶住方阵。
他的嘴唇苍白得可怕，四肢僵硬却控制不住的在抖。“你们先走...我去引开它们......”
“放屁！”江尽一把揪住方阵的领子，他看见方阵的瞳孔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林小雨颤抖的手指按在方阵颈动脉上。“脉搏140，体温至少40度。”
“走...”方阵突然抓住江尽的手腕。“再耽搁谁都活...”话未说完又咳出一口血，溅在江尽运动鞋上。
林小雨立马撕开急救包，酒精棉擦过方阵胸口时冒出诡异的青烟，她突然僵住。“他的身体好烫，应该是透支了某种东西。”
江尽蹲下身，直接把方阵背起来，男人比想象中轻，坚硬的骨架硌得他生疼。
“你拿装备。”他对林小雨说，声音冷静得有点陌生。“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月光下的荒野像被巨兽啃噬过，茅草长到齐腰高，不时有东西在草丛深处窸窣移动，林小雨战战兢兢地举着手电走在前面，光束扫过处，十几只拳头大的田鼠四散奔逃，她强压住心头的恐惧，视线不断移动，尽可能的规避未知的风险。
方阵得脑袋搭在江尽肩膀上，自己背上湿透一片，不知是血还是汗，一开始还有细微的喘息，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
“方阵。”江尽轻轻叫了背上的人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试探性的叫了几声，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江尽慌忙将背上的人放下，前面的林小雨听到声音后回来查看情况。
“他昏迷了。”她又把手放在方阵额头。“情况不妙。”
江尽已经脱下T恤用瓶装水淋湿，他拧了拧，将湿衣服擦拭方阵脸上的细汗，男人立刻像窒息者般剧烈抽搐。
“按住他！”林小雨从背包里翻出两支抗生素，方阵的瞳孔已经扩散。
江尽立马按住方阵扭动的身体。
当药物注射完毕，方阵的身体才终于安静下来。
两人松了口气，不敢耽搁，江尽又将人背起，他们得赶紧找到合适的地方，野外太不安全了。
又行进了大概半小时后，林小雨突然指向右侧。“那边！有条小路！”
江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不到头的杂草后面，一条泥泞的田间小路蜿蜒伸向远处的山丘，没有犹豫，他背着方阵迅速转向，方阵的身体越来越重，江尽的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小路两侧的玉米秆在热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潜伏的怪物，林小雨突然绊了一下，但她咬牙没出声，只是抓紧了方阵的另一条胳膊。
“前面有房子！”林小雨的语气带着惊喜。
江尽眯起被汗水刺痛的眼睛，在玉米地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栋灰白色的二层民房，屋顶的太阳能板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
没有选择，两人拖着方阵向那里冲去。
距离民房还有五十米时，方阵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血喷在江尽的后脖颈上。
“快到了！”江尽几乎是拖着方阵在跑，他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痉挛，但他不敢松手。
民房的铁门紧闭着，窗户都用木板封死，江尽抬腿狠狠踹向门板，几次都没踹开，只换来一阵剧痛，林小雨松开方阵，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门锁，也是没什么反应。
“让我来...”背上的方阵突然开口。
“你醒了？！”江尽又惊又喜。
方阵没有答话，只是虚弱地抬起手，他的指尖颤抖着，但门锁还是发出了“咔哒”一声。
江尽一脚踹开门，三人跌跌撞撞地滚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霉味和灰尘，但至少没有丧尸，江尽迅速锁上门，又把一张沉重的木桌推过来抵住，林小雨已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的牛仔裤膝盖处完全被血浸透。
方阵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而不规则。
江尽的手悬在方阵胸前，指尖微微发颤，林小雨正撕开急救包，医用酒精的气味在闷热的室内格外刺鼻。
“让开点。”江尽突然冷声开口。
林小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尽双手凭空一抓，空气中竟泛起水波纹般的涟漪，一捧水出现在他手心。
“这是?！”林小雨的瞳孔放大，此刻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江尽没时间解释，他凑近方阵身边，一股清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像是雪山融水混合着雨后松叶的味道，掌心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如同活物般流动。
“扶住他的头。”江尽命令道。
林小雨下意识照做，手指触到方阵太阳穴时被烫得一抖，江尽倾斜掌心，一股泛着微光的液体落在方阵唇间。
刹那间，方阵的身体像触电般弓起。
“天啊...”林小雨感受到方阵的体温急速下降，不多时便恢复正常，方阵的呼吸逐渐平稳，她抬头时发现江尽额头布满冷汗，手指不自然地抽搐着。
这一路都是他背着方阵在跑，他的体力已经快耗尽了。
当最后一滴灵湖水渗入方阵嘴里时，屋顶突然传来"咚"的闷响，二人同时僵住，江尽瞬间抄起靠在墙边的铁锹。
“好像是二楼窗户。”林小雨小声说道，然后看看方阵又看看江尽，突然笑了。“所以我才是团队里最正常的那个？”
又一声撞击从楼上传来，江尽做了个噤声手势，两人屏息等待了漫长的两分钟，直到听见翅膀扑棱声，原来是只鸟。
“先检查一下房屋吧。”江尽抹了把脸，强烈的疲惫突然涌上来，灵湖水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他的精神力，这种消耗比他收纳东西的消耗更加多，现在太阳穴正一跳一跳地疼。
林小雨翻出应急灯，暖黄光束扫过客厅，褪色的碎花沙发，积灰的电视柜，餐桌上还摆着半碗发霉的玉米粥，旁边钉着一张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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